鹿宁悠点头, 看着他越来越沉的视线,她低眉顺眼地表示,“您如果不相信,我随时可以和您一起去医院检查。”
蒋如云捏着信纸读了一遍,好半天才重新开口,“过了这么多年, 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要钱,还是往上爬的东西。”
“我都不要。”鹿宁悠停顿了下, 说出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话,“我只是想要个家。我在这封信上看到了您和妈妈曾经的美好爱情,我在想妈妈是不是对您有什么误会,才一直不让我来找您。”
蒋如云冷淡地扯了下唇角,倚靠在沙发上,像是想听听她接下来会怎么编。很显然这份措辞没能引起他的情感共鸣。
像他这样的人警惕心果然很重。
“其实我一直不太能理解她,为什么老是抛下我不管。后来又干脆失踪了,把我扔给了别人抚养,最后连她最后葬在哪都不知道。她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是个负担?每次放学,看到同学有爸爸妈妈来接,就特别羡慕别的孩子能有一个完整的家。”
她说得半真半假,掺杂着复杂的情感,流露出一些适当的情绪。
蒋如云皱着眉问:“你刚才说,是她不让你来找我?”
“是的,她说您不会认我。”
“她怎么会这么想。”蒋如云沉吟片刻,换了副慈父的面孔,“这些年委屈你了,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也找过你,但是她把你藏得太好了。不过眼下贸然领进家门不太合适,毕竟你母亲当年就只是个……”
只是个戏子。
果然热恋的时候一张面孔,清醒过来就发现不是一路人。
也知道他不会因一张感情牌就会被打动。她话锋一转,“我对于回归蒋家没什么想法,现在在天谕公司发展也不错。我只是想问您,您知道她当年失踪后去了哪里?她是不是真的不想要我了,还有,我想弄清楚妈妈的死因。”
她的语气很诚恳,越是诚恳,越让蒋如云不好冷脸走人。
他手指摩挲着杯子外壁,“你母亲的失踪我当年也查过,可惜能力有限。她的死讯对我来说也很是意外与心痛。都这么些年了,就让往事过去吧。至于……你母亲的死因,我会让人继续调查的。”
能力有限……
明明自己就是囚笼的制造者,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还能面不改色,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韩非老师说他恶心冷血,自私自利真是一点没错。
鹿宁悠低下头敛起眼里的多余的情绪,表面表现得更加谦卑,“我知道我的存在对于您来说只是个负担,所以一直克制着来找您的欲望。尤其在听闻您和贵夫人感情很好后,我更是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察觉到她话里有话,蒋如云沉声,“所以你想要我怎么补偿你?”
鹿宁悠的心脏全程都悬着,能让蒋如云开口太难了,也许会在震惊下透露点什么。但这一次明显没什么效果。
在拍《她的病房》前,读过几本心理书本,里面提及到一些虐待狂会对自己所作所为自鸣得意,就像杀人犯会回到案发现场,他们把血腥与暴力当做作品欣赏。
蒋如云与他明面上的夫人并没有孩子。而她本身确实毫无价值,唯一能让这个人敢兴趣的就是成为他下一个作品。
拥有他血脉的作品,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作品。
“我想跟着你。不以女儿的身份,而是属下。”
“哦。”提及这个,蒋如云阴郁的神色一收,来了兴趣。他将双手交叉,手肘搁在膝盖上,一副长辈对晚辈促膝长谈的架势,“你想好了?丑话说在前头,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想法。我永远不会认下你。”
“我永远不会求您认下我。”鹿宁悠毫不犹豫地应下,这一晚上终于能说一句发自内心的话,倒让她显得极为真诚。
“既然想跟着我,那干脆加入光线怎么样?鹿家那个天谕没什么好待的,他们根本不懂什么是娱乐圈。”
蒋如云说这番话根本不是出于好心,只是在试探。试探鹿宁悠的决心,也在试探她对鹿家的感情。
养女,养出感情来了,那就不太妙了。
听到这个条件,鹿宁悠停顿了一瞬,就豪无芥蒂地说,“能进光线娱乐是多少圈内人梦寐以求的是,只是我身上的合约比较麻烦。”
“那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蒋如云拍板定案,“我会让法务部处理,你就等着签字就行。”
“谢谢蒋先生。”鹿宁悠扬起感激的微笑,当这几个字是台词,恭恭敬敬地念道。
她想这场戏应该是她演技发挥最好的一次。扮演了一个渴望家庭的私生女,对着亲生父亲有着天真的依赖。甚至不惜放弃继承人的身份,都要跟在他左右。
蒋如云的行事效率很快,一周的时间里,鹿南星就接到了光线的邀约电话。听到具体内容,差点对着听筒破口大骂。
都等不到鹿宁悠回公司,忽略了李特助送来来的会议报告与艺人心理评估,亲自开车杀到她现在的住所。
他推开门,看到房间里的布置愣了下,蒙在胸腔内的那股怒气徒然消散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