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像棉花,棉花是世界上最柔软的东西,你摸了就知道了。”
“不去了,去陆地干什么?”
芷溟看的书不少,都是些史书,大部分是人族记载的,小部分是神仙记载的。
在她心里,人族是过于凶残好斗的形象,总非要血流成河,你死我活不可。
“纸上记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的,你总要亲眼去看,才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芷淳带着些爱怜摸了摸小女儿的眼角处。
“好,等我学有所成,母亲带我去。”
芷溟意味深长地笑了。
她怎么可能学有所成?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比江底的长寿王玳瑁龟还要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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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已经大亮,宁合早早就醒了,他数完三二一才敢睁开眼,看着床帐顶子发呆。
昨晚他把田螺移到了床上,确保即使芷溟回来了也带不走它。
可他没想到芷溟不仅没过多久就回来了,还迷迷糊糊地睡在他身边。
他搂着她的脖子好一阵才恋恋不舍地收手,虽然凉凉的,触感却如同上好的丝绸。
睡一觉醒了再回想昨晚的噩梦,他才忽然地心惊肉跳起来。
刘瑗真的死了,浮塔村不大,这事至多三天便会整个村都知晓,到时便有接踵而至的麻烦。
宁合想不出来应对的方法,末了也只能拿被褥蒙住头,眼睛变得湿湿的。
如果到时候真的要有谁去担责,还是自己去吧,毕竟事情是因自己而起,她不过是觉得自己可怜,出手帮忙而已……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被褥突然被谁掀开了,双目对视间,他瞧见她如仙人画中的精致眉目微微上挑,含着几分不解冷声道。
“怎么又哭了?”
“我害怕……”宁合咬着下唇忍住眼泪。
“害怕什么?”
芷溟坐直了身子,倚着床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她真的会怀疑是不是他才是水里生的那个,怎么会有流不完的眼泪。
“如果衙门里来人了,你,你就回江底去,我跟她们走。”宁合把头撇向一边,鼓起勇气开口道。
衙门?
芷溟哑然失笑,她静静地看着宁合的眼睛,本来大而圆的眼睛如今因为哭太多而肿得只剩下一条缝。
“当然是我去,你这般弱小,去了要么受刑要么受死,还会有什么法子能逃出来?”
这轻蔑的语气弄得他一颗斗志昂扬要牺牲的心不上不下的,他撅起嘴,心里涌起些说不明的酸楚情绪。
她为什么要用如此伤人的语气说出这般大义凛然的话。
“你不用担心这个,应该没什么事。”
芷溟佯装淡定,她瞧见宁合的眸中仍然留有担忧和疑虑,有些不耐烦地补充道。
“大不了我带你走。”
如果要带宁合回神殿,用田螺倒是可以,它的结界能隔绝水。
田螺是高级法器不假,可带来的书册里关于它的记载连只言片语都没有,她目前还没学会怎么驱使它。
她有些震惊地倒吸一口凉气。
自己在想什么啊?怎么能带他回家?
“你说的可是真的?”
宁合也一激动坐起来了,他环住芷溟的胳膊,泪光盈盈地仰头望着她。
芷溟没料到他怎么又黏上来了,她一边去推他的手,一边没好气地开口问道。
“是你们人族都喜欢这样贴在一起,还是只有你这样?”
宁合霎时间被她说得脸颊通红。
他知道自己有些越界了,可他就是忍不住靠得她近些再近些,这样他心里才会多些安全感。
他快速地躲开了那只推他的手,有些心虚地贴上她的胳膊小声道。
“不是啊,我们对朋友就是这么亲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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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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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瑗所住的茅屋后面是荒着裸露的山,左右又无邻居,于是这浓烟滚滚了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有陆陆续续的人跑去看,此刻乌泱泱围着几乎整村的人。
“这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啊?”
“要报官吗?昨夜我听见刘瑗一直在骂什么妖怪,整个人疯疯癫癫的……”
“烧死了个壮年咧,咱们村以后要是运些米面也使唤不动谁了……”
江炳没精打采地站在外围,眼皮耷拉着。背上熟睡的小女孩揉着眼睛惺忪醒来,她似乎想打个哈欠,习惯性地举起右手又放下了,只能举起左手。
她的右手颤得使唤不了。
“是有妖怪——”
人群里忽然走出一个身形健硕的女人,发里夹杂着零星的白,皮肤是黄酒浸润过的粉红,她是元五的妻主,柳尚和。
柳尚和兴致勃勃地比划着,唾沫横飞。
“那天我去琮石潭,就看到一条大蛇,都快把我吓死了,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你们猜怎么着?”
她边说着边打了个酒嗝,似乎想卖关子,可是旁边望向她的人眼神带着几分不屑,不确定她是酒醉说的梦话还是亲眼所见。
“我瞧见它变成人了,高高大大的,生得就是妖精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江炳顿时心里咯噔一声,他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他恨之入骨的女人,之所以后来没去找她闹上一闹,不过是因为最近他的妻主夜出晚归,他忙着跟她吵架,无暇顾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