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三周时间出大纲。”
“哦，那时间很够。不确定我能不能帮上忙，不介意的话，数据分析结果和问卷样本先发一份给我。这周末我找时间去趟书城。”
陈念花了几秒反应，“真的吗？”
蒋律撇过头，笃定地嗯了一声，“课题听上去蛮有意思的，我尽力。”
“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书城吗？”
“周日下午？具体时间我们信息沟通。”
“嗯嗯嗯嗯，麻烦Aidan了。”陈念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哈哈，不一定能帮上忙。别客气。”
出了茶水间，陈念还沉浸在刚才的对话中。怎么好好的找蒋律求助了呢？他居然还答应得那么干脆...老板竟然会帮实习生找论文理论框架...怎么办？周日要请他吃饭吗？单独见面该说什么？
心里的小鼓一直擂到周日清晨，和蒋律的对话框依然安安静静。
陈念坐在图书馆，隔几分钟就下意识点亮屏幕，又不敢主动发信息询问。苦憋这么多天，研究毫无进展；想到这，愁云弥漫心田，笃定「搞科研」于她大概率是死路一条。
蒋律：【不好意思，刚从客户活动那边抽开身，我们约下午两点书城见？】
陈念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好的，实在麻烦了。】
蒋律：【不客气。】
等到书城门口，陈念才明白「刚从客户那边抽开身」这句话的含义。
蒋律穿着衬衣西裤，坐在正门右侧台阶上，身侧还有一个小登机箱。书城门口人来人往，错身路过，时常有人侧目。他低头专注屏幕，偶尔会收起脚，间或抬起头活动一下脖颈。
陈念没有立马上前，眼前这幅场景于她既熟悉又陌生；仿若将她拉回和韩志在一起约会的时光。她很少迟到，却莫名贪恋「被等待」的感觉；小女生的心思弯弯绕绕不着边际，不知为何竟联想起那段经典台词：
「我在过人行道的时候看到你站在约好的地方，一副很冷的样子，把手插在口袋里。我一想到这个人正在等我呢，不知为何就觉得很开心，就想一直远远看着你。因为你的身影可比电影好看多了。」
《最完美的离婚》
她不由得发散思维，又在下一秒恢复神智；“疯了吧我！”她狠拍几下面颊定神，大步走到他跟前，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Hi，Aidan，你怎么坐地上？”
对方抬起头，随即展露出笑容，“习惯了，读书那会大家经常坐地上讨论。手头正好有点东西要处理，怕走远了你找不到我，索性就坐这等你。”
「等你」这两个字混着春风，拂过面颊；还携来淡淡的花香。陈念撩起耳边的碎发，轻声应道，“昂。”
说话间蒋律站起身，指着箱子，“我刚在广州见完客户，飞机晚点了就没来得及回家。”
“你应该直接回家休息，我的事也没有那么重要...”，陈念负罪感爆棚，愈发心虚。她站在那几次三番欲接过箱子，又觉得不大合适，别别扭扭的。
蒋律没留意到她的扭捏，“学术态度不端正啊，陈同学。科研无小事，走，一起进去找灵感。”
说是「一起找灵感」，蒋律却径直走向经济学区域，看上去胸有成竹。
“问卷和数据分析结果我看了，你们考察的内容和经济学相关性还是比较强的。”
“嗯，我试着读过一些，没看太明白。”
“我试试。”
进入学习状态的蒋律宛如变了个人。他神情专注，目光随着右手横扫过墙上一排排书脊；时不时抽出感兴趣的书，快速浏览目录，翻到自己感兴趣的页面，一目十行，最后将书放回原位。
他翻书时动作很轻，指腹划过重点词汇时会停顿几秒，跟读出声；再掏出手机记录几笔，间或会抬眼找陈念确认信息。
“如果无聊的话，你可以去楼上或者外面逛逛，我们电话联系。”蒋律轻声嘱咐。
“我不无聊，您忙您的，我帮忙看箱子。”陈念一紧张，连「您」都冒出来了。毕竟是麻烦人家在帮忙，自己哪好意思当甩手掌柜。
“行，你累了就自己找地方休息，我忙起来顾不上人。”蒋律憨憨地笑着，“还有，别说「您」，显得我很老。”
“哦。”
时间滴滴答答，近三小时过去，蒋律几乎将宏观微观经济学领域的书籍都过了一遍。他时常会喃喃自语，或是合上书闭眼思考片刻，再摇摇头自我否定。
而一旁的陈念捧着一本经济学的书已经半小时有余，脑子里一团浆糊找不出任何关键点。有好几次她都想要么算了，却又不忍心打扰蒋律。
对方似是察觉出她的欲言又止，抬起头，不好意思道，“等着急了吧，应该快了。”
“不好意思的人应该是我。”陈念小声嘀咕，占用人家整整一下午。
蒋律并没听见，继续埋头读书，最后索性盘腿坐在地上。他反复翻着那本《产业组织理论学》，从一开始的跳读到逐页翻阅，速度越来越慢。突然，他将书砰一下合上，得意地对陈念扬眉，“我找到了！找地方坐坐？我给你好好解释。”
“要不我请你吃晚饭吧？”
“哇，都五点半了！”蒋律深呼一口气，“饿了吧？”
“Aidan，你让我见识到什么叫废寝忘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