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紧掌心血腥黏腻的眼珠,不知为何,一瞬间竟有些莫名心悸。
很奇怪,她居然在为一个陌生人赞许的目光而心悸。
直觉告诉她,沙发上这位看似狼狈的美人,除了讲话喜欢阴阳怪气之外,像是还藏着更深一层的秘密。
对方或许和自己是一样的人,又或许,自己这样比较就已经错了。
不过一晃神的工夫,她很快就恢复理智,意识到什么才是自己该做的正事。
她将仍旧往下滴血的眼珠,触碰到了蜡像漆黑的眼眶。
……两秒钟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眼球沾染的血迹,仿佛挟带了无形温度,似火焰般融化了蜡像眼眶的特殊材料。
这两颗眼球如同被紧紧吸附住,轻微蠕动着调整角度,直至彻底成为蜡像的一部分,就好像是蜡像原本生出的眼睛那样,浑然天成,丝毫没有违和感。
“眼睛就是祭品。”她笃定了这一答案,只是这答案未免过于沉重。“四座蜡像,还差三座。”
要完成一座部分缺失的蜡像,需要用人的眼睛来填满,然而目前只有一具尸体。
换句话讲,要再取到新鲜的眼珠,就得从活人那里现摘。
“真不错啊。”沈沧澜微笑着弯起眉眼,语调温柔又愉悦,“那证明咱们五人还得出三对眼睛,谁来自觉奉献呢?”
此言一出,但凡不是傻瓜都已经明白了形势,无论是张勇、何真还是韩桑榆,全部找到自以为安全的位置,跟彼此保持了绝对距离。
沈沧澜随手一扯祁陵衣角,漫不经心地示意。
“坐啊,背挺这么直是给谁站岗呢?”
“嗯。”
于是祁陵便也依言坐到了她旁边,两人相对松弛的状态,与其他三人的紧绷与警惕,形成了非常微妙的对比。
到了这种时刻,再维持表面和谐,其实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何真深谙此理,所以在迅速分析完场上形势之后,他决定先拉拢一名相对可靠的队友,也就是张勇。
“张先生,看你的样子,这些年应该是父母偏心,吃了不少苦。”他说,“我也有个不拿我当人看的家庭,我理解你。”
“他们确实该死。”张勇朝他投来一瞥,眼神复杂,“但你现在跟我讲这种话,是不是有点太不合时宜了?”
“我觉得很合时宜,这恰好证明我们是一路人。”何真加重语气强调,“张先生,如果这场游戏注定只能活两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你我?”
“……”
“那两位姐弟很明显是相互绑定的,这个小姑娘的行事作风又不可控,只有我们才是最适合的队友。”
张勇犹豫了,但那一刻他又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确别无选择。
这一屋子的恶人,没有谁更值得信任,他要考虑的是与谁合作胜算更高。
那对绑定的姐弟,姐姐似乎没什么本事,弟弟却很能打,刚才揍周昊的时候就看得出来,是个硬茬子。
剩下的韩桑榆和何真,尽管韩桑榆出手狠,却也算是偷袭成功,正面冲突未必有何真厉害。
在战力方面,男性总是有着天然优势的吧?
这样琢磨着,张勇与何真低声商量:“那我们该怎么做?”
何真回答得斩钉截铁:“先把那小姑娘杀了。”
“她有刀,得注意一点。”
何真轻蔑地笑了:“那把小短刀,咱俩还能按不住吗?”
“也对。”
韩桑榆很敏锐,眼看着他俩一起转向这边,她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她并未害怕,甚至都没后退半步,只是将手里的美工刀攥得更紧。
她完全没有怀着任何人愿意帮助自己的期待,但求饶也是绝不可能的,她已经打定了再拉个人当垫背的决心。
她平静道:“我可以死,不过要看看两位谁给我陪葬。”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抱歉了韩小姐。”脱下那层笑吟吟的面具,何真本身阴狠的内核便逐渐显露出来,就像他当初杀掉自己喜欢的女人那样,“怪就怪你孤军奋战,而且你自身条件差了点,就算活过这局,也活不过以后。”
韩桑榆冷淡反问:“难道你就活得过以后?”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该学会接受命运。”
“少跟我说什么接受命运,我早听够了。”
何真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他朝张勇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靠近,准备靠蛮力钳制住她。
韩桑榆离墙较近,她先发制人,摘下墙壁悬挂的木质相框,反手就朝何真脑袋砸了过去,紧接着就被张勇扑倒在地。
三人分分钟纠缠在一起,尽管双方力量相差悬殊,可韩桑榆格外坚持,她在拼尽全力挣扎反抗。
攥着刀的那只手始终倔强得没有松开,她发起狠来,歪头死死咬住何真的胳膊,咬得满嘴是血,硬是用牙齿撕下了一大片肉。
“……操!贱人!”
皮肉分离的疼痛让何真失去理智,他抡着拳头疯狂击打着韩桑榆,岂料很快就被张勇制止了。
张勇低声道:“等一下,当心他俩偷袭。”
他没想到韩桑榆这么难缠,结果这边还没搞定,那边沙发上的沈沧澜也起了身。
沈沧澜一起身,祁陵必然跟上,他可不想让对方渔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