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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火的天堂_琼瑶【完结】(11)



    由于豌豆花每晚做的生意,是鲁森尧白天的好几倍,鲁森尧gān脆白天也不工作了,而让豌豆花去挑这个担子。但是,他嘴里却从没有停止吼叫过:“我鲁森尧为什么这么倒霉,要养活你这个小杂种!是我命里欠了你吗?该了你吗?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小王八蛋!总有一天我把你赶出去!让你去露宿街头!豌豆花!……"他捏着她的下巴,使劲捏紧:“我告诉你,你是命里遇着贵人了!有我这种宽宏大量的人来养活你!”

    豌豆花从不敢辩解什么。只要能念书,她就能从书本里找得快乐。虽然,挨打受伤依然是家常便饭。但她已懂得尽量掩藏伤口,不让老师们发现。偶尔被发现了,她也总是急急的解释:“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伤了……”

    “是我被火烫到了……”

    “是我做手工砸到了手指……”

    豌豆花真容易有意外。老师们尽管奇怪,却也没时间深入调查。尤其,那国民小学的学生太多,有上千人,而绝大部分都来自违章建筑木屋区里的苦孩子。家庭环境只要不好,每个孩子都常常有问题,带伤上课的,豌豆花并不是唯一的。

    父母心qíng不好,往往都把气出在孩子身上。家境越不好的家庭,孩子就生得越多,有时,兄弟姐妹间,也会打得头破血流来上课。

    对豌豆花而言,功课上的困难并不多。每学期最让她痛苦的,是填"家庭调查表"。刚进台北这家小学,她告诉老师,继父不识字,不会填表。老师问了一些她的家庭状况,她一脸惶惶然,大眼睛里盛满了超乎她年龄的无奈和迷惘,使那位老师都不忍心再深问下去。于是,这个学名叫杨小亭的孩子,在家庭调查表上,是父丧母亡,弟妹失踪……另外许多栏内,都是一片空白。

    至于豌豆花的学杂费,由于她属于贫民,都被豁免了,又由于她在功课上表现的优异,每学期都领到许多奖品,或者,这也是她在无限悲苦的童年里,竟能念到小学五年级的一个原因吧!

    小学五年级那年,豌豆花面临了她一生中另一个悲剧。这悲剧终于使豌豆花整个崩溃了。

    那年,豌豆花已经出落得唇红齿白,楚楚动人了。

    自从过了十一岁,豌豆花的身材就往上窜,以惊人的速度长高。她依然纤瘦,可是,在热带长大的女孩,发育都比较早。夏天,她那薄薄的衣衫下,逐渐有个曲线玲珑的身段。

    豌豆花从同学那儿,从老师那儿,都学习到"成长"的课程。

    当胸部肿胀而隐隐发痛,她知道自己在变成少女。躲在小厨房中洗澡时,她也曾惊愕的低头注视自己的身子,那娇嫩如水的肌肤,洁白如玉,尽管从小就常被体罚,那些伤痕都不太明显。而明显的,是自己那对小小的、挺立的、柔软而又可爱的rǔ房,上面缀着两颗粉红色的小花蕾。每次把洗澡水从颈项上淋下去,那小花蕾上就挂着两颗小小的水珠,像早晨花瓣上的露珠儿,晶莹剔透。

    第一次发现鲁森尧在偷看她洗澡时,豌豆花吓得用衣服毛巾把自己浑身都遮盖起来。从此,她洗澡都是秘密进行的,都等到鲁森尧喝醉了,沉沉入梦以后,她才敢偷偷去洗净自己。而那些日子,她来得爱gān净,她讨厌底裤上偶尔出现的污渍,她并不知道这是月信即将开始的迹象。

    然后,鲁森尧看她的眼光不一样了。

    每次,他喝醉以后,那眼底流露的贪婪和猥亵常让她惊悸。她小心翼翼的想躲开他的视线。这种眼光对她来说并不陌生,以前,她也曾看到他用这种眼光看玉兰,然后就是玉兰忍耐的呻吟声。她尽量让自己逗留在外面,可是,每夜卖完奖券,她却不能不回家。暗沉沉的街道和小巷一样让她恐惧,她怕黑,怕夜,怕无星无月的晚上,怕bào风雨……这都是那次水灾遗留下来的后遗症。只是,她从不把自己的恐惧告诉别人。

    那夜,她卖完奖券,和往常一样回到家里。

    小木屋一共只有两间,鲁森尧住前面一间,她睡后面一间,每晚回家,她必须经过他的房间,这对她真是苦事。往往,她就在这段"经过"中,被扯住头发,狠揍一顿,或挨上几个耳光,理由只是:“为什么你活着?秋虹倒死了?是不是你克死的?你这个天生的魔鬼,碰着你的人都会倒霉!你克死了你母亲、你父亲、你弟弟妹妹还不够!你还克死我的女儿!你这个天生的扫把星!”

    这一套"魔鬼"、"扫把星"的理论,是鲁森尧从巷口拆字摊老王那儿学来的。老王对他说的可不是豌豆花的命,而是他的命:“你的八字太硬,命中带煞,所以克妻克子,最好不要再结婚!”

    老王的拆字算命,也只有天知道。他连自己的命都算不出来,对鲁森尧的几句胡言,也不过是略知鲁森尧的过去而诌出来的,反正"老鲁"(在克难街,大家都这样叫他)也不会付他看相费,他也不必说什么讨人喜欢的江湖话。何况,老鲁又是个极不讨人喜欢的人。

    但是,自从鲁森尧听了什么"克妻克子"这一套,他就完全把这套理论"移罪“于豌豆花身上。天天骂她克父克母克亲人,骂到后来,他自己相信了,左右邻居也都有些相信了,甚至豌豆花都不能不相信了。背负着如此大的罪名,豌豆花怎能不经常挨揍呢!

    那夜,豌豆花回家时已快十点钟了。邻居大部分都睡了。

    她曾经一路祷告,希望鲁森尧也睡了,那么,她就可以悄悄回到自己卧室里。但是,一走到家门口,她就知道希望落空,家中还亮着灯。同时,最让她心惊ròu跳的,是听到鲁森尧那破锣嗓子,正唱着"秦琼卖马"。这表示他已经半醉了,而且,表示他的心qíng"恶劣"。他总以落魄的秦琼自居,每当唱这出戏时,就是他"遭时未遇,有志未伸"而被人"欺凌压榨"的时刻,也是他满腔怒火要发泄的时刻。豌豆花走到门口,悄悄推开房门,踮着脚尖,还企图不受注意的走进去。鲁森尧正用筷子,敲着桌上的杯子碟子当锣鼓,嘴里唱到最jīng彩的一段:“店主东带过了huáng骠马,不由得秦叔宝两泪如麻。提起了此马来头大,兵部堂王大人相赠与咱。遭不幸困住在天堂下,欠下了店饭钱,没奈何只得来卖它……摆一摆手儿你就牵去了吧!但不知此马落在谁家……”

    豌豆花已走到墙角,把那包奖券香烟都悄悄的搁下了。她的心咚咚跳着,还好,他唱得有劲,没注意到她。她正要掩进自己的房间,忽然,身后传来鲁森尧一句平剧道白:“呔!你这小丫头要往哪里走!左右!给我绑过来!”

    豌豆花站住了。然后,鲁森尧的一只手重重的落在她肩上。她只得转过身子来看着他。他又是满身酒气,满眼邪气,满脸鬼里鬼气。她有些发毛,最近,她变得越来越怕他了。上次,他曾经拿了把刮胡子刀,威胁要毁掉她"漂亮的脸蛋"。

    另一次,他把隔壁张家小女孩的洋娃娃捡回家,当着她的面,嘿嘿嘿的笑着,把那洋娃娃的脑袋,用长长的铁钉一根根钉进去。害得她好多晚上都做恶梦,梦到他用大铁钉来钉她的脑袋。

    “别想溜!豌豆花!"他喊着:“你存心要躲开我!是不是?抬起头来,看着我!他妈的!"他在她下巴上一托,顺手拧住她的面颊。"你看着我!”

    她被动的看着他,张着那对无辜的、清澈的大眼睛。

    “妈的!"他给了她一耳光。"你gān嘛用这种骄傲的样子看我?你这双贼眼,满眼睛都是鬼!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你是高贵的大小姐吗?你心里在骂我!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她盯着他,咬着牙不说话。

    “妈的!"他又给她一耳光。"你变哑巴了?你的舌头呢?”

    他伸出手指去掏她的嘴。

    她嫌恶的挣扎开去。这举动使他bào怒如狂了。他一把就扯住她的头发,把她直扯到自己面前,她想挣开,脑袋被拉得直往后仰。这一拉一扯之间,她身上那件原本就已太小了的衬衫接连绷开了两个扣子,她没穿内衣,她没有钱买内衣。

    他的眼光直勾勾的盯在她胸前了。她飞快的用手抓紧胸前的衣襟,这动作使他更加怒火中烧,他劈手就打掉她的手。

    她开始觉得大事不妙,急得想哭了。惶急中,竟迸出一句话来:“别碰我!妈妈的魂在看着呢!”

    如果她不说这句话,或者,事qíng还不会那么糟。这句话一出口,鲁森尧是怒上加怒,而且豁出去了。他的眼珠都红了,额头都红了,脸也红了,脖子也红了……他握住她的衣领,"哗"的一声,就把整件衬衫从她身上拉掉了,他盯着她,磔磔怪笑着,嘴中咆哮着:“-!你妈看着呢!让她看!让她看!看她能怎样?她那个鬼婆娘,抱着我女儿去送死!她该下地狱!该上刀山下油锅被炸成碎块!你……你这下贱的小婊子,居然用你妈来吓唬我!你以为我怕你妈吗?你以为我怕鬼吗?呵。"他的大手顺着她的肩头,黏腻腻的抚向她那初挺的、小巧的rǔ房,在那峰顶的小花蕾上死命一捏,她痛得眼泪水都滚出来了。同时,恐惧、厌恶,以及那种深刻的屈rǔ感一直切入她灵魂深处去,使她匝身惊颤而发抖了。张开嘴来,她大叫:“你不能碰我!你才会下地狱!你才会上刀山!放开我!放开我!碰了我,你会被天打雷劈……”

    他狠狠的甩了她一耳光,正巧打在她的左耳上,她耳朵中一阵嗡嗡狂鸣,眼前金星直冒,头脑里的思想全乱了,额上,大粒大粒的汗珠滚了出来。她张着嘴,还想叫,但他用一只手,死命的蒙住了她的嘴,她叫不出声了。挣扎着,她使出浑身的力量,想逃出他那巨灵之掌。她那半luǒ的、纤细的、年轻得像嫩糙般的、处女的身躯,因挣扎而扭动,雪白的肌肤,在灯晕下泛着微红,娇嫩得几乎是半透明的。这使他的shòuxing更加发作,yù火在他眼中燃烧,眼光喷着火般扫向她的全身上下。他挪开蒙住她的嘴的手,一把扯掉她的裙子,她乘机就狠命对他手腕咬去,他抓起她来,把她摔在chuáng上,然后,他扑过来,先用她那件撕开的衬衫,绑住了她的嘴,用两只袖管,在她脑后打了个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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