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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满弓刀_念一【完结】(10)



    “头儿,不用跟她废话,她肯定就是刚才的刺客!”一个佟大川的手下,气哼哼地道,“前两次她大闹虎骑营,心里就没存着什么好主意。”

    佟大川听了这话,正中下怀,“没错,她连指挥使都敢骂,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再说这里隔虎骑营又这么近……”

    早知道他们是有仇必报,现在逮到机会,岂有错过之理?风烟偷偷在心里叫了一声苦,嘴上却依然不肯示弱,“难道你们虎骑营的规矩,附近的靶场晚上都不准有人来练箭?”

    周围的人声已经越来越嘈杂,大概是越来越多的人已经向这边围拢过来了。

    佟大川盯了风烟片刻,十分狐疑地道:“你在练箭?”

    “不练箭,难道在靶场等着你们来大呼小叫的吗?若知道会遇见你们,就算用轿子抬,我也不肯来的。”

    “头儿,不用跟她哕嗦了,把她带回去,给指挥使一审就知道了。”先前那名手下又在聒噪。

    “这个……”佟大川刚要说话,外面却传来一声喊:“指挥使到——”

    “指挥使来了!”佟大川和一群手下立刻两边闪开肃立,一个个屏息静气,刚才的跋扈顿时一扫而光。

    风烟不禁垂下了头。运气不会真的这么差吧?

    她的眼睛先看见,被闪出来的一条通道上,缓缓踏进来的一双黑色军靴,再往上,是镶了一道红色滚边的战袍一角,在风里猎猎飘dàng。

    几乎没勇气再往上瞧了,单看这身服色,就知道是杨昭。

    别人不清楚,难道杨昭心里也会不清楚?落到他手上,今晚是cha翅也难逃了。自己的xing命反而事小,怕的是,让杨昭和王振抓到自己阵前行刺的把柄,因此而连累了宁师哥和于大人他们。

    佟大川抢着报告:“指挥使,我们搜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这个陆风烟在靶场——说是练箭,这三更半夜练的哪门子箭啊?”

    杨昭道:“陆姑娘,你有什么解释?”

    声音很平静,一丝火气也没有。这怎么可能,难道他还没有发现,行刺的人就是她?

    风烟片刻之间,心念数转。

    硬拼,是一定冲不出去的,挟持杨昭?胜算极低。听他的语气,还未必马上就能肯定,她与今晚的刺客就是同一人。或许蒙混一下,还有侥幸过关的希望。

    “是,我在练箭。”风烟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说。

    “可是从你站的地方,到那排靶子,未免也太远了。”杨昭的声音里,甚至多了一丝揶揄。他什么意思?

    黑色的军靴又往前踏了两步,停在风烟面前一尺处。风烟蓦然抬头,不自觉往后一退,她并不是害怕,只是一种本能的紧张和防范,近在咫尺,四目相对,她眼里那一丝心虚,几乎是无处遁形。

    “就是!”佟大川在旁边鼓噪着,“这么远,怎么可能站在这里练箭,凭你那点儿力气,根本连靶心都she不中。”

    风烟仍然看着杨昭,不能再低头,低头就输了。“如果,我能she中靶心,又如何?”

    杨昭微微一笑,一字字地道:“那么今夜之事,与你无关。”

    风烟不禁喜出望外,“当真?”

    “我说过的话,从来一言九鼎。”杨昭一抬手,“弓箭。”

    旁边的随从立刻递上了弓箭,风烟看了一眼,弓是好弓,如果在往常,用这样的弓,在这样的距离下,she中箭靶,她敢说有九成把握。可是现如今,一只手臂受了伤,力道和准头难免大打折扣。

    掉转身,正对箭靶,搭箭开弓——

    风烟突然觉得右臂的伤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弓弦拉到八分满,就再也使不上力气,从肩到臂都好像不是自己的,刚才匆忙包扎的伤口,一定是用力过度崩裂了。

    一滴冷汗,沿着她秀气的眉梢滴下。

    杨昭沉默地看着风烟的侧脸,她的脸色,是一种失血的苍白,额上有冷汗。以前的神气和骄傲,仿佛都化成了一种无助的倔qiáng。可是纵然到了这个时候,她的美丽仍然不减。

    她是不愿低头求饶,还是不屑?

    从走进靶场看见她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知道,在帐外袭击他的,就是风烟——就连她这么做的理由,他都可以猜得出来,是为了粮糙的事吧。

    从开始到现在,这么多回了,如果他想要为难她,早就有机会。可是,他不能啊。

    风烟觉得箭尖的锋芒渐渐有些颤抖。右手已经开始脱力了,再不she出这一箭,只怕就会完全失去了准头,但若就这样she了出去,箭绝对到不了靶心,就会中途力竭坠地。

    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虎骑营的弓箭,你用不惯?”身后传来杨昭的声音。

    风烟还来不及回话,忽然之间,一只手从后面过来,握住了她拉弦的右手,而另一只手,扶住了她的弓胎。

    一种陌生的温暖,突然把她包围了起来。风烟几乎傻住了,感觉得到这只手帮她慢慢拉开了弓弦,直到满弦。箭锋和靶心的对峙,稳如山岳。

    “she。”耳边传来低低的一声,几乎轻不可闻,风烟本能地松了手。

    箭如流星,“咚”的一声,直入靶心!

    “好箭,”几个虎骑营的士兵一时忘形,脱口而出。

    这是怎么回事?风烟几乎不敢置信地盯着那支没入箭靶,簇尾还在轻轻震颤的箭。这真的是从她手里she出去的吗?那个在她身后的人,又是谁?!

    “回去好好包扎一下,不要再闹了。”耳侧传来低低的一句,仿佛带着轻轻一叹,还有一丝他呼吸的温暖气息。

    风烟没有勇气回头。这一刻,她整个人都变成了木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太混乱,太意外,太震惊——她已经手足无措!

    是杨昭。他明明知道她就是那个暗杀他的人!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给她机会,放她走?

    “听说陆姑娘箭术鞭法双绝,果然不假。”杨昭收回了手,抽身退后两步。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好像刚才的一切,根本就从来没有发生过。

    风烟只好维持缄默。在这样的的qíng形下,还能说什么?

    杨昭走向靶场门口,“既然已经she中了,刚才就算是一场误会。”

    “指挥使!她——”佟大川还yù分辩。杨昭已经打断了他,“回营吧。”

    “是。”听命已经成了习惯,佟大川反shexing地答应了一声,可又不甘心地转头看了风烟一眼了,刚才那一箭是她的本事,还是运气?

    虎骑营的人,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转眼工夫,偌大一座靶场,只剩下风烟一个人站在中央。刚才的灯笼火把纷纷去得远了,人声已渐不可闻,风烟才蓦然回过神来。

    冷污浸透了背后的衣衫,手脚都已经酸软。

    可是刚才的那—幕,到现在还在她心头震动。杨昭的手,扶住了弓弦的那—瞬间,那种暖意和坚实稳定的力量,隔了重衣,还仍然感觉得那么真切而分明。

    风烟扶住了受伤的那只手臂,一片混乱。夜探虎骑营,竟然如此轻易地到杨昭帐前,他们的人都哪里去了?行刺、失手、受伤、逃逸,这一连串的事qíng,都在片刻之间发生,最模不透的,还是杨晤的态度。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此刻要杀她,不正是一个天赐良机吗?难道他又有什么计谋,yù擒而故纵。可是区区一个陆风烟,有什么利用价值,值得他这样煞费苦心?

    寒风呼啸而过,风烟这才觉得冷。只有那只被杨昭握过的右手,如被火烫,到现在还仿佛是灼热的。

第四章

    “风烟,风烟!”

    宁如海的叫喊,从帐外二三十米就已经开始晌了起来,生怕别人都不知道他回来了似的,一路疾风般冲进了风烟的营帐,“风烟,我回来了!”

    正坐在案前,一只手托着下巴出神的风烟,几乎被惊着了,“谁?”

    宁如海一脸兴奋,“除了我,还有谁敢跟你这么大呼小叫的。怎么一个人呆在帐子里,我刚才满营转了一个遍,就是没见你的影子。”

    风烟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看你这一身土,累坏了吧。”

    “不累,看见你就不累了。”宁如海解下包袱佩剑,坐了下来,“风烟,这趟回京,我真是放心不下,生怕你留在这边,再惹出什么祸来,得罪了杨昭那狗东西……”

    “宁师哥!”风烟眉头一皱,“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宁如海笑道:“好好,我不说了。刚才回营的时候,看见营外的驻防又增加了一倍,觉得奇怪,问了门口的卫兵才知道,说前些日子,大营里出了不少事。”

    风烟叹了一口气,“是啊,简直是jī飞狗跳。”

    宁如海端起茶,一饮而尽,歇了口气,又急着追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风烟道:“先是十七日夜里,虎骑营那边嚷嚷着有刺客,然后隔天晚上,有一股瓦刺的骑兵过来趁夜偷袭大营,可是在营外就被咱们这边的埋伏给截住了。紧接着,这两天各营都有失踪的人,其中把总以上就有三个,尸体都是在营外发现的,可能是瓦剌人gān的……但他们又是怎么出营又落了单呢?”

    宁如海道:“会不会是因为粮糙被烧了,怕打败仗,所以才往营外逃的,”

    “那倒也有可能。”风烟点了点头,“说到粮糙,最不可思议的事qíng在后面。恐怕你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出来。”

    宁如海奇道:“会有这样的事?风烟,这趟回京,大人还说要找川陕总督就近调度粮糙,但他也是王振那边的人,又怎么肯掉过头来,帮咱们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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