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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满弓刀_念一【完结】(17)



    杨昭不禁一震。她就凭这几个字,看穿了他的心思!

    “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可是一直没有机会。”风烟沉默了一会儿,“你不是为了王振来西北边关的,那是想帮萧帅吧?袁小晚说,粮糙的事qíng和瓦刺偷袭失败,都跟你有关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句话,你听说过没有?”杨昭却顾左右而言他,“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

    风烟一头雾水,这句话她懂,可是跟粮糙被烧有什么关系?

    “本来,这是件很隐秘的事,没有外人知道。”杨昭沿着粮糙库的护栏,向外走去,“若是事qíng不密,也就办不成了。但事到如今,该办的都办妥了,说出来也不打紧。”

    “王振当权这几年,党羽爪牙遍布天下,这次西北之战关系重大,除了对付我之外,他的毒计层出不穷,克扣大军的粮糙就是其中一项。可这些还不够,在萧铁笠军中,他也布下了棋子,跟瓦刺互通消息。”

    风烟一惊,“这怎么可能?!”当日袁小晚也说,大营里可能有瓦刺的jian细,若当真如此,萧帅的每一个部署、每一个命令,都会传到敌人的耳朵里,那这一仗还怎么打?没等开战就已经输了。

    “倘若是我疑心错了,那么又有谁烧了粮糙库?起火之后不出三天,瓦剌就派人来偷袭大营,他们又是如何知道大营里的混乱qíng形?”杨昭叹了口气,“自从出了关,我就一直提防着王振这一招,可十几万大军,一时也查不出是谁在给王振卖命。况且,就算我查得出来,萧铁笠也不会相信,到时候难免又要起冲突。”

    “那一次,你说要打十里坡,倘若我也赞成,你们必定全营选兵,人尽皆知,只怕消息很快就到了瓦剌那边。我算准了以你和赵舒的脾气,我越是反对,你们就越是非打不可;可是又不能张扬,就只好偷偷带人出营,轻兵急进,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风烟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当日杨昭反对攻打十里坡,还有这许多的用心!可是她却误会他是有意跟萧帅作对,还把他当成了眼中钉。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怀疑他们在打粮糙的主意?”风烟蹙起了眉头。

    杨昭停下了脚步,“他们的用心比你想象的还要歹毒。烧了粮糙,一来可以断了大军的后路;二来可以嫁祸给我,挑起大营和虎骑营的矛盾,看我们两边火并;这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那怎么办?!”风烟脱口而出。

    “打仗和下棋是一个道理,怕的是不知道对方下一步要怎么走。既然都已经看穿了他们的意图,还有什么好怕的?”杨昭一笑,“本来他们在暗我在明,正愁查不出他们的底细来,这倒给了我一个反击的机会。他们要烧粮糙库,就让他们烧好了。”

    要烧就让他们烧好了,风烟一怔,这是什么话,他疯了吗?

    只听杨昭接着道:“粮糙被一把火烧光了,你还大闹了虎骑营,咱们上上下下乱成了一锅粥,这消息自然很快传到瓦刺那边;这样百年难遇的好机会,加上大营里还有内应,他们怎么会轻易放过,立刻就会派人趁机来偷袭。”

    风烟想起袁小晚说过的那些话,心里灵光一现,“所以你提前安排袁小晚去偷换粮糙,还在营外设好了圈套,等着他们来自投罗网,”

    “不错。”杨昭微微点头,“本来应该被烧掉的粮糙好端端地回来了,瓦剌派来偷袭的人马也全数被歼灭,他们恼羞成怒之下,必定责怪那几个内应办事不力,甚至qíng报有误,出卖了他们。以瓦刺和王振的心狠手辣,怎么还容得下这样的人?”

    “你的意思是——大营里前些日子失踪的那几个人,跟此事有关,他们就是jian细?”风烟睁大了眼睛。

    “这几个人不是死在我手里,而是被他们的主子解决掉的。”杨昭调侃地道,“所以说,当走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至少要学会跟对了主子。”

    他说得这样轻松,风烟却听得呆了。杨昭这说笑之间,其实是一条以守为攻的反间计啊,环环相扣,一步都不能差。

    “可是我当初还真的以为是你烧了粮糙库,差一点就闯祸了……”

    “若不是你那一闹,事qíng还不见得这么顺利。”说到这里,杨昭突然停了一下,

    侧过脸来看着她,“你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忙。”

    “帮……忙?”风烟有点汗颜,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他盯着她看什么?突然之间有点心慌意乱。

    “你会不会喝酒?”杨昭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会啊。”风烟本能地回答。不仅会,她的酒量还不错呢。

    “那么改天来虎骑营喝杯酒吧。”杨昭转过身,往虎骑营的方向走去,“你是第一个让我说了这么多心里话的人。”

    他什么意思,风烟怔怔看着他的背影,他这算是邀请她?

    刚才那番谈话,让她到现在还觉得震撼。

    从陌生,到敌视,从敌视,到怀疑,又从怀疑,到信任。她一步一步走近了杨昭,穿过了层层的迷雾,穿过了漫天的谣言和假象,到这一刻,真正看懂了杨昭的心思,她却无端地觉得心酸!

    差一点,她就亲手要了他的命。曾经有那么多的人当面背后给他难堪,只怕她是其中最肆无忌惮的一个吧。

    这么多的敌意,这么沉重的压力,前面是如láng似虎凶残bào戾的瓦刺大军,后面是风雨飘摇的紫荆关,上有杀人不见血、背后放冷箭的王振,下有处处冷嘲热讽为难着他的大小将领,千斤的重担,如山的委屈,他都一肩扛着。

    当她闯到他帐前,痛斥他如何yīn险无耻的时候,他还在为了对付瓦刺而殚jīng竭虑吧?当他被赵舒和叶知秋甩在一边,挥兵huáng沙镇的时候,他还在担心着他们的安危吧?她偷偷摸进虎骑营去行刺,而他却要若无其事地放了她,那个时候,他心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qíng,什么样的滋味啊?

    月光平静如水,寒气袭人而来,风烟却觉得心头有如火在烧。

    想起在靶场,他握着她的手,稳稳地拉开弓弦;在铁壁崖,他把她抱到岩石上包扎伤口……他或许只是无心,但她却再也忘不掉。也许宁师哥责怪得没有错,她是动了心,她是迷上了杨昭。这种迷恋,就像丝一般,从心里长出来,密密麻麻,时时刻刻把她缠绕。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从第一眼看见他,也许是直到刚才这一刻;风烟也想不起来,这都是怎么发生的。她只知道,从来没有一个人,让她这样的震动、悸动、感动,从来没有一个人,让她这样的生气、憎恨、恼怒,却又这样的牵挂和担心。从来没有一个人,让她在这么寒冷的夜里,心如火烫!

    如果想起一个人的时候,心酸得想要抱紧他,这种滋味,算不算是爱上了他?

第四章

    “风烟,风烟!”

    宁如海的叫喊,从帐外二三十米就已经开始晌了起来,生怕别人都不知道他回来了似的,一路疾风般冲进了风烟的营帐,“风烟,我回来了!”

    正坐在案前,一只手托着下巴出神的风烟,几乎被惊着了,“谁?”

    宁如海一脸兴奋,“除了我,还有谁敢跟你这么大呼小叫的。怎么一个人呆在帐子里,我刚才满营转了一个遍,就是没见你的影子。”

    风烟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看你这一身土,累坏了吧。”

    “不累,看见你就不累了。”宁如海解下包袱佩剑,坐了下来,“风烟,这趟回京,我真是放心不下,生怕你留在这边,再惹出什么祸来,得罪了杨昭那狗东西……”

    “宁师哥!”风烟眉头一皱,“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宁如海笑道:“好好,我不说了。刚才回营的时候,看见营外的驻防又增加了一倍,觉得奇怪,问了门口的卫兵才知道,说前些日子,大营里出了不少事。”

    风烟叹了一口气,“是啊,简直是jī飞狗跳。”

    宁如海端起茶,一饮而尽,歇了口气,又急着追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风烟道:“先是十七日夜里,虎骑营那边嚷嚷着有刺客,然后隔天晚上,有一股瓦刺的骑兵过来趁夜偷袭大营,可是在营外就被咱们这边的埋伏给截住了。紧接着,这两天各营都有失踪的人,其中把总以上就有三个,尸体都是在营外发现的,可能是瓦剌人gān的……但他们又是怎么出营又落了单呢?”

    宁如海道:“会不会是因为粮糙被烧了,怕打败仗,所以才往营外逃的,”

    “那倒也有可能。”风烟点了点头,“说到粮糙,最不可思议的事qíng在后面。恐怕你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出来。”

    宁如海奇道:“会有这样的事?风烟,这趟回京,大人还说要找川陕总督就近调度粮糙,但他也是王振那边的人,又怎么肯掉过头来,帮咱们的忙?”

    风烟在桌边站住了,“宁师哥,听了你可别跳起来——那批被烧掉的粮糙,又自己回来了!”

    “什么?!”宁如海果然“噌”地跳了起来,两只眼睛瞪得铜铃儿一般,“这怎么可能!咱们都是眼睁睁地看着粮糙库被烧了呀。”

    风烟蹙眉道:“谁说不是。可当时,

    被烧的是粮糙库没错,却不是粮糙。”

    “粮糙就堆放在粮糙库里,这还不是一回事吗?”

    “前几天凌晨,原来粮糙库被烧的废墟被人挖开了,下面居然有一个地窖,堆的都是粮糙。大伙儿都傻了眼,谁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风烟在他对面坐下,“宁师哥,你想一想,这些莫名其妙的突发事件,像不像是有人在暗中cao纵着?烧了粮糙库,紧接着瓦刺就来偷袭大营,就好像他们知道咱们这边已经乱成一团似的。奇怪的是,咱们这边好像也算准了他们会来摸黑偷袭大营,还在营外设好了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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