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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满弓刀_念一【完结】(8)



    隔了三步远,风烟的长鞭已经扫了出去,卷住大帐的门毡,“嘶”的一声,竟把整条门毡给拦腰扯了下来,“杨昭,你出来!”

    “当当”两声,侍卫的大刀左右迎头砍下,却被风烟的长鞭抽中,这一鞭的来势疾而狠,侍卫一时握刀不住,手中的大刀竟随着长鞭dàng飞了出去!

    “谁敢再拦,就别怪我不客气。”风烟一鞭在手,“难道你们没听见,粮糙库已经着了火,我要见杨昭。”

    号角声中,虎骑营的人,已经cháo水般向这边涌了过来,刀枪如林,迅速合成一个包围圈。

    连风烟也不禁一惊,好快的速度!果然不愧是虎骑营,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集结过来了。

    大帐里灯火通明,桌上还有一壶酒,看起来,他还蛮悠闲的嘛。粮糙都被烧光了,他还能这样沉得住气!

    宁如海和风烟已经被团团围住,无数刀枪密密麻麻的,一重重指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又是你!”佟大川一眼认出风烟,忍不住怒上心头,“前两次的账还没跟你算,你又闯进来找死?”

    “你闭嘴。”风烟打断了他,“我找的是杨昭。”

    宁如海急道:“你这是做什么,风烟,你疯了不成吗?”他就知道,这个丫头要闯祸,拉都拉不住,这下子可倒好,连他自己都陷了进来。这样的qíng形,吃亏只怕是吃定了。

    座上的杨昭,清俊沉默。

    因为是在自己的营帐里,又都半夜了,他没穿盔甲,连军衣都只是随便地披在身上。他一只手还拿着酒杯,停在唇边。看样子风烟来得实在太突然,他连一点防备都没有。换做是别人,此刻早已经恼了,杨昭却只是叹了一口气。放下酒杯,他脸上掠过一丝苦笑,“你还真是缠上我了。”

    风烟劈头就问:“外面的人都在救火,你这里却没有一个人去帮忙,这是为什么?”

    杨昭一只手扣好领口的扣子,缓缓起身,踱了两步,“没有我的命令,出了天大的事,他们也只能原地待命。”

    “那么,你又在做什么?”风烟气极,“他们等你的命令?说得好,你是督军,外面的粮糙都快要烧光了,居然还在这里喝酒作乐,你怎么坐得住啊?”

    “这是我的军帐,我为什么坐不住?”杨昭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我倒是奇怪,你不去救火,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三更半夜的,一个姑娘家,不怕不方便吗?”

    “想不到,除了胆小、yīn险、助纣为nüè之外,你还有一样,无耻!”风烟几乎想打烂他脸上那丝玩味的笑意。

    “不敢当。”杨昭的眉梢震了一下,“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这么抬举我的。”

    “比起你做的那些事qíng来,我说的已经是客气了。”风烟盯着他,一个人刚刚做了这样卑鄙的事qíng,怎么还可以一派坦然?他难道就连一丝愧疚和心虚都没有吗?

    “不知道陆姑娘指的是什么?”杨昭虽然是问话,语气里却连一丝询问之意都没有。

    “我说的是什么,你心里明白。今天起火之前,袁小晚去过粮糙库,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杨昭一怔,怎么,小晚被她盯上了吗?“就算她去过,又能说明什么?”他不动声色,“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粮糙库起火的事,是跟袁小晚有关吧。”

    风烟道:“不只是有关。我想,这把火根本就是你叫她去放的。”

    她一语既出,满座皆惊!一时间帐内帐外,鸦雀无声。

    “陆姑娘,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说的是什么?”杨昭的脸色也不禁一沉,“你是于谦手下的人吧,就连他,也未必有这个胆量这样跟我说话。你擅闯军营,作乱闹事,又以下犯上,我要是现在治你的罪,萧铁笠也保不住你。”

    风烟唇边掠过一丝笑,“若是怕你,就不来了。杨指挥使位高权重,可是也高不过王公公吧?我连王公公都没怕过,又怎么会怕他身边的一条狗。”

    什么?!

    四周的鸦雀无声里,爆发出一阵骚动,像是一滴冷水滴进了沸油锅,立刻沸腾生烟!

    宁如海只觉得脑门一阵晕。嘈杂的声làng里,听不出是多少人在吵嚷,吃惊的、愤怒的、不敢置信的,一下子迎面淹了过来。无数刀锋和枪尖,几乎同时指上了他的脸。如果不是虎骑营的军纪如铁,不敢妄动,只怕此刻他已经变成了一只马蜂窝了。这个陆风烟哪——宁如海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刚才怎么就没拦住她?这下子可好,指着杨昭的鼻子,骂他是王振身边的一条狗!只怕杨昭这辈子还是头一遭,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骂得这样狗血淋头。只要他一句话,今儿晚上,风烟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无数人的眼睛在这一瞬间都集中在杨昭的身上,杨昭却抬眼看着刀枪丛里的风烟。

    “我连王公公都没怕过,又怎么会怕他身边的一条狗。”清脆慡辣,宛若一记耳光,当众掴在他脸上。

    杀了她?不杀她?这个瞬间,杨昭竟有一丝把持不住的动摇。他知道风烟是于谦的手下,其实她三番五次的冷嘲热讽,他可以不用忍,但是都忍了,为的就是不想和于谦为敌,给大家都留个余地。他清楚,于谦在防他,这个宁如海和陆风烟,明着是来送粮糙,暗地里却是奉命监视他。

    本来,睁只眼闭只眼,只要面子上还过得去,也就罢了;他什么样的风làng没见过,被这样一个丫头顶撞几句,又怎么会放在心上。这趟西北边关,他既然来了,自然早有准备。萧铁笠和赵舒他们几个的猜忌冷淡,都是意料之中,可是这个陆风烟……她实在是叫人忍无可忍。

    她从来不懂得掩饰自己的爱憎吗?她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刀锋的寒光,映着她的眉睫,只要握刀的手稍微有一丝颤抖,就会划破她细嫩的脸庞,可是她的眸子,寒星般的晶莹明亮,迎着他审视的目光,连半分退意都没有。

    风烟也在看着杨昭。像杨昭这样的一个人,他怎么竟甘心在王振身边当条走狗啊?!

    她感觉得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气,yīn鸷而犀利。四周的刀枪如林,都没有他这一抬眼之间的凌厉叫人心惊。可这杀气也是一现即隐,怎么,他不想出这口气了吗?还是在顾忌萧帅?不知道为什么,她从第一眼看见他的那一刻起,就觉得他捉摸不透。

    “杨督军,刀下留人啊!”一个熟悉的粗嗓门从营外一路嚷了进来,是韩沧,还有赵舒和萧铁笠也都赶到了,敢qíng他们两个是搬救兵去了。

    杨昭的眼光从风烟脸上移开,淡淡一笑,他们来得还真是时候,“给萧帅让条路。”

    他挥了挥手,“除了当值的护卫,其他人都下去。”

    “下……去?”虽然是心有不甘,面面相觑,但里三层外三层、群qíng激昂的虎骑营属下还是不得不听命行事,如cháo水一般迅速四散,各自回营地守望。

    “陆姑娘,你也太莽撞了些!”萧铁笠疾步入内,面沉如水,“怎么竟敢闯虎骑营,还不赶紧向杨督军赔个不是。”他语气虽然严厉,但却是为了维护风烟而来——风烟所闯下的祸,又岂是道歉就能弥补的?

    “萧帅,难得大驾亲临虎骑营,没能出门迎接,是我失礼了。”杨昭赶紧岔开话题。萧铁笠虽然是好意,却未免太不了解这位陆姑娘的脾气了,她岂是肯低头道歉的人?只怕一个按捺不住,又有什么惊人之语冲口而出,到时候,不治她的罪,都下不了台了。

    可话一出口,连杨昭自己也下意识地一怔,他护着陆风烟做什么?

    “这个……杨督军,不知道能不能从轻处治陆姑娘的闯营之罪?”萧铁笠有点踌躇,杨昭若是不买账,两方立刻就会陷入僵持之中。但这个qíng又不得不求,眼下也就只有他的话才有分量,否则,风烟和宁如海只怕是出不了虎骑营了。

    “好说。既然萧帅亲自来了,我自然尊重萧帅的意思。”杨昭缓缓地踱了两步,又一回身,“陆风烟的诽谤之过,我可以不计较;但她擅闯虎骑营,还伤了几个弟兄,这条罪不能不治。否则,今天这个闯一次,明天又换那个闯一次,这中军大营不成了京城里的杂耍班子,只剩下给人看热闹的份儿吗?”

    萧铁笠也不禁点了点头,同是领兵打仗出身,他自然知道维护军纪的重要xing。况且杨昭这番话,既给了他面子,又留了风烟的退路,他也就只有点头的份儿了。“那么杨督军打算如何罚她这条罪?”

    “四十军棍吧。”杨昭转身,在椅子上坐下,“这已经算是从轻发落了,萧帅觉得如何?”

    萧铁笠不禁沉吟。说起来,以风烟的过失,罚个四十军棍的确是手下留qíng了,但,一旦真的罚下来,虎骑营的人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只苦于没地方发泄,别说四十军棍,就是二十个,也就要了风烟的命。

    “杨督军,你别难为陆师妹。”宁如海眼看不妙,慌忙开口,“我们虽然在军中,可并不是三军的编制,陆师妹她不懂军营的规矩,要罚便罚我好了,这四十军棍我来领。”

    “宁……”

    风烟刚要说话,已经被宁如海狠狠地瞪了一眼,“还敢说话!看你闯的祸,惊动了多少人。”

    杨昭一怔,看不出来,这个宁如海倒还有这份胆量。这样拼命维护风烟,恐怕不只是师兄妹这么简单吧。“我罚也罚了,萧帅,你看着办吧。”他站起身来,“已经很晚了,刚才又闹了半宿,宁如海和陆风烟都是于尚书的人,还是萧帅带回去教训,比较合适。”

    “带回去?”这下子韩沧和赵舒都喜出望外了,要是把人带回去,打个几十军棍,那不就是做做样子,跟挠痒痒似的?

    萧铁笠心中一动。这杨昭在耍什么把戏?他这明明就是不想置宁如海和陆风烟于死地。军中有军中的规矩,不惩治他们是不行的,所以,他就想出这么个明惩暗纵的法子。可他这么做,又是图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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