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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跳墙_念一【完结】(5)



    说出来谁会相信,他荆劭,当年也是各大医院争破头也要抢到手的响当当的人物,现在,居然……

    好不容易,把她的头发都洗湿了捞起来,他腾出一只手去拿洗发水,却听见她笑着说:“看过没有,百年润发那支广告?”

    “我不看电视。”他皱着眉,把洗发水倒在她的长发上。

    “我倒很喜欢那支广告。一个男人,帮自己的心上人洗头,两个人都一脸温柔。”

    “那是心上人。”荆劭忍不住“嗤”的一声,这丫头还真会幻想,那是广告而已,有几个男人会闲着没事做,天天给老婆洗头的。再说,他哪还温柔得起来啊,说汗滴禾下土还差不多。

    不过倘若换成是钟采……她那样柔美的松松鬈鬈的一头长发,被水打湿,在他的手心,或者此刻的滋味就完全不一样……

    “你在想什么?”晚cháo没听见他出声,忍不住问。

    “没什么。”荆劭低下头,在她的长发上揉出泡沫。

    “你在想别的女人吧。”晚cháo嘴角露出会意的笑容,“这次我一定没猜错。”

    荆劭没说话。不要走神,当心洗发水沾上她的纱布。

    “你用的这是什么牌子洗发水?”晚cháo吸了吸鼻子,“柠檬味,再土也没有了。”

    “谢晚cháo!”荆劭突然忍不住咆哮,“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到底她知不知道自己是谁,一个不速之客,居然一整个晚上在这里评头论尾的说八卦,真是笑话,他高兴用什么牌子洗发水,他心里想着谁,又关她什么事?

    “唔。”晚cháo蓦然闭上嘴。只不过随口开几句玩笑而已,他gān吗气成那样?

    浴室里的气氛,骤然沉寂下来。

    荆劭把她的长发冲洗gān净,用大毛巾包起来,两个人都不开口,只有滴答滴答的水滴声。他出了浴室,套上衬衫,又回头看看浴室里满地的水,只得折回来一把从躺椅上抱起晚cháo,走进客厅,把她放在沙发上。

    她乖乖地没有挣扎,可是身子绷得很紧,一张小脸被纱布遮去一大半,因为过敏而红肿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不知怎么的,他心里忽地一软。要是她有地方可以投奔,有人可以依赖,怎么会巴巴地跟他来这里?他一个大男人,这种时候欺负她,可真不算本事。

    晚cháo窝进沙发里,自尊心很受了一点伤,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种时候拂袖而去实在是太吃亏了。耳边听见他的脚步声走进去又走出来,chuī风机呜呜地响起来,他开始站在她身边,替她chuīgān头发。

    荆劭有一搭没一搭地一手梳着她的长发,一手拿着风筒,空气里弥漫着她发间的清香,和两个人之间僵硬的沉默。

    “chuīgān了。”他的声音放软了,可是晚cháo没回答。

    荆劭有点隐约的后悔,他脾气最近实在太差,尤其是,她总是让他无端端地想起钟采。

    “时间差不多了,纱布刚好也有点湿,应该再换一次药。”他自说自话地收拾好毛巾和chuī风机,把药和纱布拿过来。

    “哦。”晚cháo提醒自己不要再跟他套近乎,这个荆劭喜怒无常,还是闪远一点比较好。万一他真的恼火起来把她扫地出门,事qíng就悲惨了。

    “你先躺平一点。”荆劭解开她脸上的药纱,仔细看了看,“还好,红肿已经褪了一大半。”

    晚cháo睁开眼睛,先看见头顶上柔和的灯光,那么亮那么的温暖。呵,总算知道“能看见”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qíng了。转头看见旁边的荆劭,他正在专心致志地用棉签浸药油,他……他的脸……怎么回事,怎么会变得这么gān净清慡。

    “你刮了胡子?”

    “你说什么?”荆劭没听清,抬起头问。

    “没,没什么。”晚cháo尴尬地笑了笑,又忘了,跟他是不能随便八卦的。但是真的有点意外,他比她第一眼看见的要年轻,头发湿湿的,套着件白衬衫,略有点瘦削的脸,还真是好看。

    “说真的,今天刚一见你的时候,感觉就只有两个字,落魄。”晚cháo看着他,“还好还好,现在总算养眼多了。”

    荆劭装作没听见。现在的女人啊……

    晚cháo刚要说话,他“啪”的一声打开旁边一具方型仪器,柔和的淡紫色光线罩上她的脸,“这是什么?!”她吓一跳,本能地用手挡住眼睛。

    “紫外线灯,我特地从诊所带回来的。”他拉下她的手,不知道好气还是好笑,“怕成那个样子!不过是消炎杀菌而已。”

    “用这个照一照,就可以了?不会发炎,不会留疤?”晚cháo十分怀疑。

    “烫伤到了这种程度,要完全不见疤痕,是不大可能的事。”荆劭一贯的客观,一贯的诚实。

    “啊?”晚cháo瞠大眼,“那怎么办?”

    荆劭用消毒棉签替她轻轻拭去伤口渗出的积液,再搽上药油,他手上的力道巧妙,晚cháo几乎不觉得痛。耳边听见他说:“现在是尽量做好保养功夫,尽可能减少对伤口的刺激,还要避免灰尘和脏东西渗进去,所以要做减压包扎。等伤口初步愈合之后,如果因为皮肤承受张力而增生、隆起、变形,只怕就需要做一个Z字整形,拆线后再贴上硅胶,保证它生长得平滑。如果这样还是不行,就只能试试小针注she荷尔蒙,或者激光磨平——不过,我看用不着这么麻烦,你的烫伤,还没严重到那个地步。”

    “哦……”晚cháo已经被吓住了。他已经尽量说得平和,可是这些繁琐的程序,还是超乎她的想象。

    “那么,我要怎么做?”她问。

    “听我的就好。”荆劭一笑。

    晚cháo心里不经意打了一个突,他居然,还会笑?而且他笑起来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难得一见的倜傥。

    这实在不像她下午看见的那个荆劭。在这个繁忙纷沓的都会里,一个靠三流诊所维持生计的落魄男人,他怎么会有这样的笑容?

    “你……你从前……”晚cháo几乎没问出口,他应该是有点过去的吧?怕是就只有倚马斜桥,满楼红袖招那样的画面里,才配有他刚才那样的一笑;这样的一个男人,是什么缘故,才让他失去锋芒混迹在市井人群里?

    可是幸好,她及时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这种问题,实在太唐突,她谢晚cháo虽说八卦了一点,可是八卦得很有骨气,人家都说了,不需要她那么多话,还惹他gān吗?道不同不相为谋。

    荆劭换好了药,帮她重新包扎过,寂静里听见“咕噜”一声响。他有点尴尬地按了按自己的胃,却听见晚cháo十分合时宜地大声宣布:“我饿了。”

    是啊,从下午到现在,已经有六七个钟头,还什么都没吃过,他在诊所一直忙,她在旁边一直等。

    “我去煮个面。”他再次拉开了冰箱,里面除了冰饮料、啤酒,就只剩一个蔫掉的胡萝卜和几颗蛋。看样子,也只能煮泡面了,又快又方便,五分钟就可以吃下肚。

    晚cháo在沙发上跷着脚,厨房里飘出的香味传过来,她吸了吸鼻子,“巧面馆香菇炖jī面。”

    荆劭正好端着面碗从厨房走出来,“这个你也闻得出来?”他吃了这么多年泡面,还是没什么长进,泡面会有什么味道?还不都一样,味jīng盐料加上防腐剂。

    “这算是夜宵?”晚cháo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埋头在面碗上,开始吃他煮的面,“呵,好烫!面都煮得太软了……汤又不够多,这样口味会比较咸,面又不够滑慡。”

    荆劭闷头吃自己那一碗,打定主意,不跟她计较。女人嘛,有什么办法。

    “咦,这还有……什么东西,荷包蛋?”晚cháo的筷子戳了戳碗里那颗蛋,不敢置信,“这蛋是你煮的?真厉害,怎么煮成这样。拿去钻石店测一测硬度指数,跟纯美方钻有得一拼。”

    荆劭有点食不下咽。太难伺候了吧,她!有得吃,有得住,还得寸进尺,好心帮她加个荷包蛋,还被抨击得一无是处。

    “好,吃完了。”晚cháo一边搁下碗,一边满足地叹口气,摸了摸肚子,“这下舒服多了。”

    荆劭忍不住目瞪口呆。他的面都还剩一半呢,晚cháo一边吃一边数落,居然已经吃了个碗底朝天——真亏她还面不改色地把这碗面贬得一钱不值。

    “那颗纯美方钻呢?”他探头过去找了找,“吃了?”

    “不然怎么办?镶在戒指上戴着?”晚cháo抱着他的抱枕,窝进沙发里,她真是快要爱上荆劭这只沙发了,“有什么办法,特殊时期,总不能太挑剔。”

    荆劭迷惑地看着他,到底怎么回事,这到底是谁的房子谁的沙发,好端端的,他怎么就成了她的通房大丫头!

    两天了。

    晚cháo百无聊赖地对着电视。看不见,但是那些千篇一律的电视剧跟广告,用听的也就够了,几乎听见上一句,她就可以答出下一句。

    现在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间屋子,从沙发到客房,直走七步,然后右拐;洗手间在左边,顺着墙走到拐弯处就是;厨房在客厅对面,是磨砂玻璃门,有一只冷冰冰的门把手。

    荆劭一定很懒。因为她常常踩到不明物品,譬如报纸、拖鞋、空啤酒罐之类。

    还有那个厨房!如果是她有这么大一间厨房,一定用温暖明亮的西班牙彩砖,不上漆的木拉门,米huáng色复古罩子的低吊灯,门上的把手要套上手fèng的纯棉布套子……不是她意见多,荆劭这个人,唉,实在一点生活qíng趣都没有。几点睡几点起chuáng,跟闹钟一样,一天三餐,除了泡面就是罐头,惟一做过的一次汤,居然也是超市有卖的速食紫菜汤,水烧开倒进去就OK的那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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