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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女三十_唐欣恬【完结】(8)



  周三,郑伦的装修队在我的“小仙女装店”中如火如荼。我cha不上手,也cha不下脚,就去找孙佳人吃午饭了。

  我抵达“金世证券”的大门时,还没到公司的午饭时间。我溜达来溜达去,觉得恍如隔世。上上一世,我削尖了脑袋往这大门中挤,觉得这门外是人间,门里是天堂。上一世,我挤入这大门,越步步高升,就越觉得天堂的另一面是地狱。时间和金钱双双奉献给了物质文明,jīng神文明却荒芜如沙漠。而这一世,两手空空的我在“小仙女装店”中认识了郑伦,而他,向我开启了婚姻的大门。

  有熟人甲见到我:“哟,这不是唐小仙吗?”我褪下了脂粉和高跟鞋,像是矮了一截。我忙挺了挺腰身,笑了一笑。又有熟人乙过来:“啊,唐小仙。听说你结婚去了,是不是真的啊?”我僵了笑:哪个人嚼舌根嚼到姑奶奶我头上来了?熟人甲又吱声:“啊,是吗?唐小仙,你嫁人了啊?”我顺了顺僵直的舌头:“啊,嗯。是啊,嫁人了。”熟人乙追问:“什么人啊?”我迫不得已:“啊,室内装修设计师。”我咬牙切齿:郑伦啊郑伦,我被bī上梁山了啊。

  孙佳人姗姗来迟,她一脸怨气让我仿佛看见她的头顶上顶着一大口黑锅。我忙挽上她的手:“佳人有何不如意,不妨说来听听。”孙佳人饱满的双唇抿成一条fèng,双眼也眯着,活脱脱一个jian人模样。她开口:“走,先吃饭去。”

  孙佳人把饭塞入口中恶狠狠地嚼,丢尽了知识分子和新婚美娇娘的脸。她问我:“说吧,你是想先听龌龊的呢,还是想先听更龌龊的?”我的脸抽搐了一下,食yù大减,勉qiáng道:“先来龌龊的吧,我老了,心脏不好。”

  孙佳人贼溜溜的眼珠子转了又转,排查了四周的人,这才用气音说了一句话。我翻了一个白眼:“孙小姐,这儿这么吵,我又不识唇语,怎么办?”孙佳人吧唧吧唧嘴,终于说道:“老赵和小樱桃有jianqíng。”我又给了她一个白眼:“我早知道啊。”孙佳人手中的勺子掉入汤碗,两滴汤溅上她的裙子,她视而不见:“什……什么,你知道?”我将纸巾塞到她手上:“不然你觉得小樱桃为什么会升那么快?”

  小樱桃年方二十有四,与孙佳人和过去的唐小仙一样,人称证券分析师,如今级别与孙佳人一模一样。而孙佳人口中的“老赵”,则被我们点头哈腰地称作“赵董”。小樱桃未婚,老赵四十余岁,丧偶。我唐小仙从没有把他们之间的勾当称作“jianqíng”,我觉得“两厢qíng愿,各取所需”更恰如其分。

  孙佳人怨我:“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吃菜:“这有什么好说的?人不犯你,你也不要犯人。”孙佳人头上的黑锅又冉冉升腾:“我,我犯着他们了。”

  小樱桃初入“金世”不久,我就见到她钻进赵董的大黑汽车。当时我就觉得,那大黑汽车有如一张血盆大口,吞下了一只小羔羊。小樱桃的级别升了又升时,公司并没有流言飞语沸沸扬扬,这一是因为她长得文质彬彬,戴金丝眼镜,一张樱桃小口上从不抹大红口红,二则是因为她工作真的勤勤恳恳,分析报告也真的有理有据。可惜,这井水不犯河水的事,却让孙佳人搅和了。十几小时前,孙佳人见到小樱桃钻上赵董的大黑汽车,一不小心就当了一回侦探。她躲在墨镜和围巾下,乘坐出租车跟踪大黑汽车,跟到了一间大酒店门口,下了车继续跟,又跟到了酒店大堂。待赵董和小樱桃手挽手订了房间后一扭身,孙佳人手忙脚乱,咚的一声,一头撞上了大理石柱子。三人面面相觑后,孙佳人拔腿就跑了。

  孙佳人叹气:“唉,我与‘金世’的缘分要尽了。”

  这时,郑伦给我打来电话:“小仙,我还是紧张啊。”此乃郑伦在今日打给我的第六通电话,电话内容一成不变:他紧张。而他之所以紧张,是因为今早我对他说今晚他未来的丈母娘大人将召见他。郑伦支支吾吾,也没胆说出半个“不”字来。

  我问:“究竟有什么好紧张的?你不是身经百战了吗?”郑伦抵抗:“我是身经百‘打闹’,真格的,我可没经过。”我掩嘴笑了笑,娇嗔道:“这次,可是荷枪实弹哦。”挂了电话,孙佳人道:“啧啧啧,真是没有比你这嘴脸更龌龊的了。”

  “金世证券”的午饭时间并不足以让孙佳人讲述两件事,所以她事先说的那件更龌龊的事,我没有听到。她急匆匆地往公司跑,只撂给我一句:“我可不能迟到啊,我可不能让他们抓住我把柄啊。”

  我将郑伦从我家送至我家楼下时,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唐小仙,你摸摸我这一身汗。”我真的将手从他的衣服下面伸进去摸上他的背,果真湿漉漉的一片。郑伦的背很厚实,肌ròu很硬,我的手指头在上面按了又按。郑伦用双臂圈住我的腰:“你的手再不出去,我可就要在这大冬天里活活热死了。”我抽出了手,又不雅地帮他把衣服往裤腰中掖了掖:“别着凉。”

  郑伦正儿八经:“你觉得未来的丈母娘大人对我满不满意?”我皱了皱鼻子:“不好说。你太紧张了,又太恭敬,像个太监。”郑伦几乎背过气去:“太监?”我匆匆改口:“啊,不不不,是汉jian。”郑伦仍大呼:“汉jian?汉jian也不行啊。”我又道:“唉,如果我妈不满意你,我们的缘分也就尽了。”郑伦屏住呼吸:“尽,尽了?”我苦笑,郑伦却更苦:“唐小仙,你不能这么对我啊,是你说要和我结婚的,你不能出尔反尔啊。你看看,戒指我都戴上了。”我忍住笑,向他摆了摆一样戴着戒指的手,就上楼了。

  晚上,我和我妈睡在了一张chuáng上。chuáng左的唐妈妈说道:“我看行。”chuáng右的唐小仙问道:“哦,哪儿行?”唐妈妈一笑:“我女儿觉得行的,我就觉得行。”故此,在郑伦紧张得汗流浃背时,我唐小仙却怡然自得。唐妈妈又说:“你是咱家学历最高的一个,以后你不光能做主你的事,还能做主我和你爸的事呢。”

  说到学历,我的一颗小心脏抖了一抖。十年前,郑伦的爸爸由于医院的过失而丧命。这期间,郑伦随郑妈妈先是奔走医院,后是奔走法院,前前后后三年整。郑伦的高中半途而废,直至两年前,他才念下一纸大学专科学位。

  而我从美国念回来的那纸硕士学位证书,此时此刻就挂在我妈的chuáng头。一度,我妈还想把它挂在家门的正对面,在我的软硬兼施下,她才收了手。末了,我是这么对她说的:“我还想念博士呢,门口那块地儿,留给我的博士证书好不好?”

  我和郑伦合伙骗了我妈,把他的大学专科上升为了大学本科。其实,这专不专、本不本的,在我唐小仙眼中轻于鸿毛,不过,在年近六旬的唐妈妈眼中,虽不至于重于泰山,但多少也比香山重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一直是我唐小仙骗人的托词。

  我妈又开口:“他那个头发,能不能改一改啊?”我反驳:“妈,那小卷卷烫得多xing感啊。”我妈再反驳:“一个大男人,什么xing不xing感的?头发那么蓬,又那么长,好好的浓眉大眼都挡住了。”我咯咯笑:“您夸他浓眉大眼就可以了,至于头发,您提都不要再提了。”

  我妈又开口:“还有啊,他可真能吃啊。我烧了二斤排骨,这也就剩下了二两。”我哈哈笑:这郑伦,紧张归紧张,食量倒不见紧缩。我说:“妈,能吃是福。再说了,这说明您厨艺高。”

  “嗯,我看这孩子行。”此乃我妈的综上所述。

  不过,就在我半睡半醒之间,我妈又把我叫醒了:“小仙,我看,你还是尽早告诉他你已经三十岁了吧。”我口中咕哝:“妈,您别杞人忧天了。”但我心中却忐忑了:要不要告诉他呢。

  周四,我在“小仙女装店”监工时,接到了蒋有虎从他单位打来的电话。公务员蒋有虎以用单位的电话打电话为乐,而我却不敢苟同。蒋有虎老生常谈:“小仙,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不敢心慈手软,决绝道:“蒋大哥,你永远是我的好大哥。”

  蒋有虎又问:“小仙,你在店里吗?”我答:“嗯。”蒋有虎孤注一掷:“那你看看四周,想想我帮你刷墙面、铺地毯、油漆招牌的时光,我们,我们不是很幸福吗?”蒋有虎的“很幸福”让我的jī皮疙瘩通通苏醒。我连连否认:“蒋有虎,我们是朋友。朋友共度的时光是很愉快,不是很幸福。”而且,此时此刻,我听蒋有虎的话“看看四周”,也只见郑伦的装修队帮我刷的新墙面、铺的新地毯了,至于门口的招牌,也早就是郑伦的杰作了,真是翻天覆地了。

  听蒋有虎不言不语,我又不忍了:“蒋大哥,你我认识十一年了。你我的qíng谊,不是我任何一个男朋友能取代的。”蒋有虎又苏醒:“那为什么?”我打断他:“我说的qíng谊,是兄妹qíng谊。”蒋有虎挂了电话。单位的钱,我觉得也该能省则省。

  我手机还没来得及揣进兜儿里,就又响了。这次,是郑伦。

  郑伦说:“仙儿,房间我订好了,三〇六,你打个车先过去吧。我把手上这急活儿忙完了马上到。”我红着脸:“好吧,伦儿,我等你哦。”那边,郑伦作呕吐状。

  郑伦所说的三〇六房间,是一间酒店的房间,是孙佳人口中的滋生“jianqíng”的场所。我打了车,直奔那场所而去。是,我唐小仙要和他郑伦上chuáng了。

  上chuáng是我唐小仙主动提的,就像我当初主动提结婚一样。

  今早,我打电话告诉郑伦:“我妈认可你了。”郑伦呼出一口气来:“终于可以消停消停了。”我抢白他:“你糊涂了吧?既然我得了你家的认可,你也得了我家的认可,那我们目前更应在结婚的征途上快马加鞭啊,哪来的消停?”郑伦嗫嚅:“快,快什么马?加什么鞭?”我坐在公车上偷偷摸摸地说道:“接下来,我们要试试看xing生活是否和谐。”郑伦在那边大叫:“xing生活?”

  这次,郑伦并没有冥顽不灵。他在大叫了那一嗓子之后,马上就道:“好,好啊。我觉得吧,是有必要试试看。”

  第六话试试xing生活是否和谐

  我在三〇六房间的浴室中洗澡,嘴中哼着小调。我活到如今的三十岁,已告别处女膜整整十年了。十年前,我把我的第一次奉献给了我的第一个男朋友。那时,我以为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了。可在接下来的十年中,我又先后成为了其他三个男人的女人。孙佳人与我不同,她的丈夫焦阳就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而他们第一次xing生活的日子,也就是他们结婚的日子。孙佳人把我的历史评价为:“唐小仙,你真是放làng形骸。”我不以为然。从我十八岁到三十岁的这十二年中,我全身心铸造了长则三年,短则一载的四段爱qíng。说是全“身”心,自然包括心,也包括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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