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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羁的风_亦舒【完结】(9)



    他微微笑,"你怎么在这里。"

    清流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他还想怎么样?

    "找你呢?"

    "有何贵gān?"

    "七时正,一起到星光甲板跳舞。"

    清流一怔,嗤一声笑出来,"你不是已经有了舞伴吗?"

    "我也有权与别人跳舞。"

    清流看着他,"我想不,我另外约了人。"

    她转头走,他叫住她。

    "你看不起我?"

    她想一想,"没有,我不敢。"这是真话。

    "为甚幺态度变得如此厉害?"

    "因为觉得不配同你做朋友。"

    "你讪笑我。"

    清流十分热诚,"完全没有这样的事,人各有志,勉qiáng不得,我心甘qíng愿替刘太太打点生活起居,希望你也不要看低我。"

    "我知道背后他们怎样说我。"

    "既得利益,不用理会别人闲话。"

    清流顾自回舱房。

    珊瑚接过cha头驳上用。

    "你去找找那条黑色绣牡丹花大披肩。"

    清流记xing好,三分钟就拿出来。

    珊瑚笑,"今晚你也去见识一下吧。"

    "我没有琉璃鞋。"

    "往箱子里挑行头好了,神不知鬼不觉。"

    清流迟疑。

    珊瑚又饿:"你若带着三百件衣裳的话,你会不会记得每一件?"

    清流笑了。

    游轮huáng昏驶进直布罗陀海峡,两岸是峭壁,海鸥鸦鸦低旋,那气氛神秘忧郁,可是甲板上张灯结彩,乐声不停,绅士淑女衣着华丽,笑语欣欣,恰成对比。

    清流只觉眼界大开。

    单是今晚,已值得上船。

    她穿著一袭简单的黑纱晚装,借了老太太一条红宝石项链,已经光芒四she,有不少男士打听那是谁。

    她靠在栏杆上看风景。

    "找到你了。"

    清流抬头,看到英俊的余求深。

    她意外,"刘太太装扮妥当,待你去接她呢。"

    "来,先跳只舞再说。"

    清流笑笑,由他带入舞池。

    "今晚你漂亮极了。"

    "谢谢你。"

    "你身轻如燕。"

    她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这些,都不重要。"

    "是,"他笑,"你我都有工作在身。"

    清流说:"快去吧。"

    这时,有人拍他的肩膀,叫他让舞,他看了对方一眼,沉默的退下。

    任天生接过清流的手,"你约的是他?"

    "不是。"

    "我造次了,像你这样可爱的小姐,不乏舞伴。"

    "可是他还没来。"

    任大生凝视她,"不过你也并不在乎。"

    清流笑了。

    "你今晚真漂亮。"

    给他们说多了,清流也真相信起来,吸进一口气,挺起胸膛。

    任大生递一杯香槟给她。

    才喝一口,听见甲板另一头一阵轰动!原来是刘太太上来了。

    灯光下的她俨如一个女皇,头上戴着闪烁的钻冠,肩上披着华丽的绣花披肩,尺来长的丝线流苏几乎垂到足踝,jīng装下的刘太太有尊严有身份。

    穿著小礼服的余求深站在她身后,因为太英俊了,看上去像子侄而不是像小白脸。刘太太想往前走,余求深连忙搀扶。

    清流想上前帮忙,任天生忠告:"不需要你。"

    真的,已经批准她告假,还碍在跟前gān什么。

    "到甚幺地方去开小差好?"

    任天生答:"跟我来。"

    他把她带到了望台上。

    "奇怪,今晚没有风。"

    北斗星闪烁皎白,与月亮相辉映,叫人心旷神怡。

    清流抬头观星,"哗,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星夜。"

    任天生忽然吟道:"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清流笑了,"这两句中文诗文法似乎不对。"

    "诗句并不讲究文法,只求意境。"

    "我从前的男朋友也那么说过。"

    "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

    "他丢弃我。"

    任天生大吃一惊,"不可能,他是心的瞎子。"

    清流笑不可仰,"谢谢,谢谢。"

    月色下任天生觉得唐清流是美女中的美女,艳光不可bī视。

    他轻轻说:"你要是想找一个人发展未来的生活,请考虑到我,要是光想轻松一个假期呢,我不是理想人选。"

    清流一愣,不知任何置评。

    "先生太心急表态了吧。"

    "不不,讲明白了好。"

    "怕会把你吓跑。"

    "不该跑的跑不掉。"

    任天生看着她,"你对人都是这么客气,还是单单对我?"

    一言提醒清流,她对余求深,好象就老实坦白得多。

    任天生是个好人,她怕他受到伤害,不忍心。

    而一个男生如果只是被异xing指派成好人,那么,他的前途实在有限。

    "我们下去吧。"

    清流举起右手,了望台那么高,她几乎以为可以摘下一两颗星呢。

    舞池挤破了人,乐队奏起桑巴舞。

    "会吗?"

    清流摇头。

    任天生笑,"我也不会。"

    "让我们去吃龙虾。"

    "我得回舱去打点杂物。"

    "喂,你的舞伴还没有到。"

    "大抵失约了。"

    "再跳一只四步。"

    他的肩膀qiáng健可靠,夜凉如水,有温暖的胸膛可供依偎,清流也不再客气,轻快地起舞。

    一曲既罢,清流说:"我得走了。"

    "明日我休假。"

    "有什么打算?"

    "船停在坦基亚,我陪你上岸走走。"

    "再说吧。"

    回到船舱,只见一天一地的衣物,珊瑚正竭力收拾,她看到清流,不禁松口气,诅:"还算有良心。"

    清流先脱下自己身上穿戴放好,换上便服,帮珊瑚做生力军。

    "今夜她会玩到几点?"

    "过一刻我去接她下来。"

    "不能让她尽兴吗?"

    "身体吃不消。"

    "船上有医生。"

    "弄得不好,需召直升机救人。"

    "她哪里肯回来。"

    "双腿吃不消,那由得她放肆。"

    半晌,清流说:"那余求深真有办法,把她哄得那么高兴。"

    "人家靠这个本事营生。"

    "命运真奇怪,年轻的时候,她服侍人,年老了,人服侍她。"

    "可不是。"

    两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快。

    老太太返来了。

    轮椅推进来,余求深吻她的手道别,他柔软的嘴唇接触到的是五颜六色冷冰冰的宝石,滋味一定非常好,他才不屑去吻那些光秃的粗手。

    刘老太太还在哼歌。

    可是,还没上chuáng就已经频频进浴室。

    清流同珊瑚商量:"叫医生,事不宜迟。"

    医生即时赶来,诊视过,说是喝多了果子酒,开了些药,叫清流密切注意变化。

    老太太躺chuáng上忽然出了个怪题目。

    "去把求深叫来,说我不舒服。"

    清流一跳,老太太卸了妆躺着,说得不礼貌一点,并非似海棠chūn睡。

    清流连忙按着她劝道:"别让客人看到jīng神不振的样子,你说可是,免他担心。"

    刘太太想想,这说得对,只得颓然倒下。

    脱下来的珍珠宝贝堆了一茶几,此刻的她,也就与一般老妇无甚不同。

    清流轻轻退出。

    回到房中,刚靠下,又听见老太太叫。

    她整晚不睡服侍她进出浴室,天亮时,连刘太太都叹口气:"难为你了,放心,我不会亏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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