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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门_亦舒【完结】(8)



    他们走上一层楼,一进门就闻见檀香。

    师傅笑说:「今晚有客人来探访我们。」

    「谁?」

    「沈镜华,他托大使来的我们吃饭相聚,面子十足,金瓶,你去一次吧。」

    秦聪一声不响。

    「他跟了来,金瓶,似对你有意思。」

    「师傅,他想在你处挖角。」

    师傅笑,「有这种事-我必不饶那小子,但是我看他追求的意思多一点,女儿养这么大了,没人喜欢,才叫我担心。」

    金瓶只得点点头。

    秦聪这才开口:「这还是你第一次约会,玩得开心点。」

    「穿漂亮些,要什么首饰,在书房盒子里取戴。」

    金瓶见秦聪毫不在意,几乎有点生气。

    她穿一条黑色晚装裙子,配一串金色珠项链,等沈镜华来接。

    他一身深色西装,看见师傅,执弟子礼,双手垂直,差点没半跪下来,真讨好。

    师傅同他说了几句:「令尊好吗?令堂健康可有进展?我这里有一盒补丸,你替我带去问候。」

    他说:「那我带金瓶出去了。」

    「金瓶jiāo给你啦。」

    金瓶取过披肩,走到门口,同玉露说:「小露,把东西还给沈大哥。」

    玉露笑嘻嘻,摊开双手,哗,荷包、护照、手表,不知几时,统统到了玉露手里。

    秦聪在身后嗤一声笑。

    玉露笑嘻嘻,「还失去什么?」

    他一怔,这才伸手去摸颈项,「哎呀」一声,原来他配戴的一只翡翠蝙蝠金饰也已一并落在玉露手中。

    他穿著衬衫戴着领带,谁也看不见他脖子上挂着什么,可是那少女在神不知鬼不觉的qíng况下作弄了他。

    呵,要伤害他也十分容易。

    「喏,还给你。」

    玉露jiāo还那一件碧绿透明的玉器。

    沈镜华不以为忤,笑着接过。

    在车上,金瓶说:「你怎么来了?」

    「想念你。」

    金瓶看着车窗外,「咦,不是前往大使馆吗?」

    「我同他说,我另有计划。」

    「大使也可以呼之来挥之去吗?」

    「如果是你家族推荐的大使,应当没有问题。」

    啊,原来如此。

    「我们去什么地方?」

    「我有话同你说。」

    金瓶笑,「讲不尽绵绵叠叠重重的话。」

    看到街上那样热闹,才知道是泼水节。

    像华人的元宵,其实是年轻男女互相调笑的好时候。

    人一挤,难免也是扒手活动的良机。

    他把她带到一只船上,游艇噗噗地驶往上流,离尘嚣渐远。

    晶莹的月亮在热带树林上像银盘那样大。

    他开口了:「金瓶,让我把你带走。」他声音里有隐忧。

    「为什么?」

    「因为你的缘故,我打探并且得到若gān资料,相信我,这些消息都不会刊登在互联网上。」

    金瓶问:「关于我?」

    他不否认,等于承认了。

    女侍斟出美酒。

    金瓶说:「这不是等于揭人私隐吗?」

    沈镜华倒也坦白,「我并非君子,沈氏经营赌业,我不过是赌档老板。」

    「你得到什么结论?」

    「你师傅到处为家,是逃避仇家,对方的铁腕已渐渐收紧,你早走比较聪明。」

    金瓶沉默一会儿。

    「假使消息是真的,我倒不方便即时离开,我是首徒,怎可以师门有难,带头落荒而逃。」

    「说得好。」

    金瓶微笑,「多谢你关心,可是师傅一向只向江湖取物,同人无怨无仇,一不杀人,二不夺爱,她同人没有深仇大恨。」

    沈镜华大奇,「你对师傅一无所知。」

    「所以,」金瓶给他接上去:「别在我面前说她坏话。」

    「金瓶,你对自己的身世也一无所知。」

    「我们都是孤儿。」

    沈镜华脸上露出恻然神色。

    金瓶看看他,「你知道些什么?」

    沈镜华忽然摘下金瓶的珍珠项链,故意摔到地上,又拾起,jiāo回给她,「你是孤儿。」

    金瓶明敏过人,忽然震惊,胃口全失,神色呆滞。

    过片刻,她喝一口酒,轻轻说:「有人挑拨离间,我想上岸。」

    沈镜华说:「谁不想。」

    他叫船往回驶。

    沈镜华轻轻说:「我等你。」

    她不再出声,躺在甲板上,看看天空上一轮明月。

    关于她自己身世的事,她不想问别人,她想从师傅口里知道。

    回到公寓,秦聪在等她。

    「玩得高兴吗,咦?又是灰头灰脑的,那人对你毛手毛脚?」

    「秦聪闭嘴。」

    「那人同你说过什么,你像是动了真气。」

    玉露却说:「师姐,你来看,我口袋里多了这件东西。」

    撕开手,是一卷微型录音带。

    金瓶瞪她一眼,「这也是沈镜华的东西,你自人口袋掏出,为什么不还给人家?」

    「不,沈氏比她厉害,他故意留下这件东西,好由玉露转jiāo给你,说到底,是我们在他袋中扒出来,不是他主动jiāo到我们手中。」

    「这有什么分别?」

    「你要听过内容,你就会明白。」

    「你们第二次中计,先是口袋多了一件东西不觉,这比失去财物更加可怕,应即时退回,继而听了不应该听的对话,更加糟糕。」

    「金瓶,你也该听一听。」

    玉露问:「抑或,你早已知道此事,所以想离开师门?」

    金瓶抬起头来,「请让我静一静。」

    他们各自回房间去。

    金瓶一个人坐到半夜,终于按捺不住,把录音带放进录音机,按下钮键。

    只听得一把平和的女声一这样说:「其苓年少气盛,沉不住气,我也觉得是她过份。」

    声音停了一停,叹口气,又继续:「怎可把人家的幼儿拐走,叫人家伤心苦恼。」

    金瓶听到这里,额上冒出豆大汗珠。

    「一切不过是责怪男方移qíng别恋,导致他人骨ròu分离,且布下巧局,使那孩子毫无记忆,满以为是遭父母遗弃,她又假装好心,去领回这小孩抚养,一门心思,教她做贼。」

    金瓶霍一声在黑暗中站起来。

    「人家父母都是读书人,至今苦苦追寻亲女下落。」

    金瓶只觉天眩地转,她扑倒chuáng上。

    录音到此为止。

    不是真的,金瓶捧着头,这是他人凭空捏造,意图离间她们师徒感qíng。

    这沈镜华太过工心计了,头一个要叫她们好看的便是他。

    这种人还往往假装是你的朋友。

    金瓶倒在chuáng上,蜷缩成胎儿姿势,紧握着拳头。

    半晌,有人推门进来。

    金瓶知道那是秦聪。

    她呜咽一声,秦聪一声不响紧紧拥抱她,只有他懂得安慰她,过了很久,他轻轻问她:「你自己可有一点点怀疑?」

    金瓶摇摇头。

    「怎样自家里出来,完全没有记忆?」

    金瓶答:「像前世的事,一点也不记得。」

    「你看,若不足这沈镜华对你一见钟qíng,用尽全力打探你的身世,这些事你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他一片胡言。」

    秦聪不出声。

    「他心怀叵测。」

    秦聪轻轻税:「我了解你,金瓶,你会彻查这件事。」

    「你会帮我?」

    他却摇摇头,「你要我打入美国国防部电脑,我随时奉陪,这件事我却难为左右袒。」

    金瓶惨笑。

    「你离去之意一定更炽了。」

    玉露进房来,挂在金瓶肩上,「师姐别走。」

    「我走了这一切都是你的了。」

    「我不要你那份。」

    「别忘了师兄。」

    「喂,」秦聪抗议,「我不是货,怎可私相授受。」

    「这录音带子怎办,依我看,一把火烧掉倒好。」

    「不,」金瓶说:「退回去。」

    「他可以检验出来,已播放过几次。」

    「秦聪,你做些手脚。」

    「这我办得到。」

    片刻他回来说:「东西已派人送回他住所去了。」

    他们也有眼线,也知道这人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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