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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你来生_叶紫【完结】(105)

  山西之行本就负着皇上的嘱托,朋党之乱还是隐患。当最重要的一份帐本查处下落时候,我却陷入僵局了。对方层层设碍,不亚于铜墙铁壁。又是蓝宁。当她虚弱地笑着,把那本帐簿jiāo到我手上时,我分明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喀吧喀吧的,好痛。一个花容豆蔻的少女,手无缚jī之力,她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做到呢?我扪心自艾,仰天有愧,俯地有悔。

  记得我有次生病,昏厥数日,她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最后我痊愈了,她衣带渐宽地病倒了。

  她知道我的口味,不喜姜蒜,偏爱甜食。我却不知道她最爱的是哪道菜肴。

  我的贴身单衣,她细致地绣上自己的名讳,说要我身上有她的痕迹。

  ……

  我和她相识相知这许多年,但是直到最后失去我才发现她对我是那么的重要。我想给她一个家,但是一切都晚了,我的心愿随着她的渐渐苍白而破灭。我连这个都无法满足她。

  蓝宁走后,我万念俱灰。慧远大师说:“昨日花开今日凋,百年人应有万年心。”

  一朵花要怎样才算开过?蓝宁宛如一枝牡丹,高贵领傲,完美灿烂。她的生命也许更像是昙花,悄无声息,挥挥衣袖,什么也没有带走,什么也没有留下。

  白娘子与许仙,百年修得同船渡。或者,我和蓝宁的彼此错过,只因我们没有在佛祖面前修得万年心?

  水中明月水虚幻,影中之影何论大,大地山河尚归尘,尘中之尘休再提。

  我沈豫鲲对天起誓,今生今世,得妻蓝宁,终生不娶,永生不渝。

  蓝宁,我欠你的,又何止一个誓言呢?……

  梧桐巷九号,物是人非。

  三。对不起,我爱你

  同心同锁,很美的传说。

  让我铭记这个故事的,是一个叫做承欢的小女孩。

  承欢,我允给她的是永远没有办法支付的幸福。当她喜笑颜开地奔进我的怀抱,然后甜美地唤我一声“豫鲲哥哥”的时候,我总会抑制不住许给她说:等你长大,就做我的新娘。

  我喜欢她粉嫩透明的脸颊,喜欢她摇头晃脑的神qíng,喜欢她笑语吟吟的快乐,喜欢她明澈无邪的眼眸,喜欢她纯真曳dàng的声音……

  但是这所有的喜爱,我从来不知道会伤害我的小承欢。

  她的爱,裹挟着经年的沉淀,震慑了我。

  我无法回应。她不是若涵,我说不出那一句“我爱你”,她不是蓝宁,会默默微笑站在身后。她不是那个我只见过几面的那拉&;#8226;青黎,忧郁的暗恋我可以视若无睹。

  若涵责备我的直接,我知道,我刺给承欢的一刀,对于她疼痛加倍千百。我以为早些给她真实才是真的爱她。但我遗忘了她孱弱的双肩,担不起成熟的感qíng失败的落幕。

  拒绝承欢,是因为我心中只有那个叫冷若涵的清丽女子,同样拒绝承欢,是因为今生留下了只有蓝宁一个妻子的誓言。

  心和承诺都禁锢住了我,我藏在自己的那个小圈子里,独自舔舐伤口。

  承欢请旨外嫁蒙古,我还是放下自己的固执,去向她求亲。

  看着她眼中的光华渐逝,我竟然不知所措。

  雍正八年,承欢阿玛去世。

  守孝三年,承欢成亲。

  只不过,她的夫君不是我。张若霭,一个同样清矍的人。她成亲那天,我远远望着红灿灿的喜轿,真想冲上去,带着承欢远走高飞。她的丈夫真的可以保护她吗?他的肩膀真的够坚qiáng吗?我在红色的欢喜中独自疮痍。

  承欢的记忆中,最后的我是同她求婚的我;我的记忆中,最后的她是嫁给别人的她。

  人,犯一次错误是难免;我,犯两次同样的错误就是笨蛋。

  失去,然后惋惜。对蓝宁如此,对承欢亦如此。所以我注定孤老终身。

  承欢,如果当时我让你进入我的世界,对你而言,究竟是喜是悲?

  你的阳光会温暖着我,可我的艰涩会不会刺痛你?

  可是如果,如果我真的有机会回到过去,我希望自己可以微笑着为你擦gān眼泪,然后轻声说一句:“对不起,我爱你。”

  第五卷 番外篇 番外之年妃篇 红颜薄命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我面前摊开的是白居易的《后宫词》,可是心思却完全不在这里,飘忽的眼神早飞去了院子里,仔细聆听,等待那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主子,歇会吧,您在窗前都坐了一下午了,”小丫鬟端了药碗走了进来,抽走我膝盖上的书,“您身子还病着呢。”

  容颜顿时黯然,流波似的眼转回了眼前的人身上,“药熬好了?”说罢我接过碗,看着还在冒热气的汤药,轻摇了下头,这一日三顿汤药的日子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我仰脖将药喝完,搭着小丫鬟的手,站了起来,“扶我到chuáng上躺会吧。”

  靠着chuáng头,我依然转头满脸期盼的看着窗外,静静等待那个人的到来。

  一边的小丫鬟看着自己我的痴迷样不禁红了眼,“主子好好歇息,奴婢退下了,”我看着她静静的离去,在转身的瞬间,她偷偷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泪。

  屋子里异常的安静,只听到自鸣钟“克啦克啦”的声响。

  突然我感觉手腕一松,抬手看时,发现一直戴在腕上的碧玉镯子断成了两截。

  我颤抖着拣起断了的镯子,这还是在元年,二哥年羹尧平了青海的叛乱后皇上赏的,到如今也戴了快两年了,怎么会突然断了呢?难道是二哥又出了什么事?

  一时心qíng烦躁起来,连带着气血不顺,我又咳嗽了起来。

  “主子,”小丫鬟跑了进来,“主子怎么又咳了,要不奴婢再去请太医来?”她边说边给我轻轻顺着背。

  “不,不用了,”我摇了摇手,“云儿,你差人去打听打听,看看二哥的qíng况怎么样了?”

  “主子,您自己的身子都顾不过来,哪儿还又心思去顾及二老爷啊,”云儿心一酸,泪又差点滴下来。

  “去,去看看,不然,我不放心,”我剧烈的咳着,每说一句话都是如此的艰难。

  “好好,云儿这就差人去打听,”不忍看我再受苦,小丫鬟含泪答应了。

  咳的绯红的脸终于展开一个笑颜,我就着云儿的手喝了口茶,顺平了气息后躺了下来。

  “云儿,你跟了我几年了?”我轻轻咳着,看着眼前的人儿问道。

  “自打云儿十七岁那年跟着主子,到现在也有十年了吧,”云儿坐在chuáng边为我摇着纸扇。

  我点了点头,“十年了啊,也该放你回家了,”我眼神迷朦,完全陷入了沉思。

  “不,主子,我不走,云儿要伺候您一辈子。”云儿激动的拉住了我的手。

  我伸手抚了抚云儿的头发,“傻丫头,哪儿能跟着我一辈子呢,我的日子也不多了,还是早点放你出去找个好人家吧。”

  “不,不,”云儿哽咽了声音,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红颜未老恩先断,十六年了啊,”我喃喃低语,空灵的眸看向了别处,“云儿,皇上有多久没有来了?”

  “主子,”云儿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心里又一阵酸楚,“主子,云儿去找皇上去,就是拼了云儿这条命,也要给你把皇上请来。”

  “不,别去,”我翻手拉住了正yù起身的云儿,“别去,二哥的事弄成这样,他心里一定也不好受,现在一定不想见我,否则不会这么久都不来的。”

  云儿悄悄回头抹了把泪,“主子,睡吧,您今儿都没好好休息过。”

  “好,”我柔顺的闭上了眼,“云儿,别忘了去打听二哥的消息。”

  “奴婢知道了,”云儿答应着,她的眼角又湿润了。

  “主子,主子,”一个小太监慌张的跑进了院子。

  “瞎诈唬什么啊,没看主子正用早膳吗?”云儿板起了脸,教训着他。

  “小顺子,什么事啊?”吞下一口粥,我问道。

  小顺子“嗵”的一声跪了下来,“主子,奴才刚打听来的消息,说是皇上下旨将二老爷抓起来了。”

  “噗~”一口鲜血从我的嘴里喷了出来,我紧紧的抓着胸前的衣襟,头晕目眩,脸色惨白。

  云儿尖叫着,“主子,主子,小顺子,快去请太医来,主子晕过去了。”

  小顺子一溜烟的跑去找太医,云儿扶着我躺下,“主子,主子,您醒醒啊,可别吓唬奴婢啊。”

  我幽幽的睁开眼,眼神涣散,“断了,断了,真的断了。”

  “主子,您说什么,主子,”云儿在一边焦急的低喊。

  血不断的从我的口中溢出,手摸索着往枕边去,一边仍在喃喃自语:“镯子断了,跟他也断了。”

  “主子,别说了,”云儿流着泪,擦拭着我唇边的血渍,心如刀割。

  “云儿,镯子,镯子,”我气若游丝,指着自己的枕头。

  云儿从枕下摸出个用一方丝帕包的的东西,打开一看是那断了的镯子。

  我颤抖着双手从云儿手中接过,却因体力不支差点晕过去,虚弱的手垂在了chuáng沿,却紧紧握住丝帕包裹着的镯子。

  太医赶到,仔细诊了脉扎过针后,眉头深锁。

  “林太医,娘娘的病到底怎么样了啊?”云儿在一边催促。

  林太医看了云儿一眼,“我这就去禀报皇上,你小心伺候着,”说罢起身走人。

  “主子,”云儿颓然的跪在了我chuáng前,看着迷惘的我,泪水汹涌而下,就连她也看出了我时日无多。

  “云儿,怎么哭了?”我纤瘦的手指轻抖着抚上云儿的脸颊,“云儿,扶我起来,我要写信。”

  “主子,您好好躺着啊,您的身子经不起这么折腾啊,”云儿轻压住我yù起身的举动。

  “我要起来,让我写,我怕没有时间了,”我无力的挣扎着,泪水划过削瘦的脸庞,“云儿,再不写我就没时间了,扶我起来。”

  似不忍看我再挣扎下去,云儿上前扶起我,搀我在书案前坐下,将一个大软垫枕在我的背后,动手磨墨。

  我颤抖的手拿过毛笔,蘸满墨汁,缓慢的落下了笔。

  写了没多久便停下休息,思绪飘到了远处,我想起了往昔在潜邸的时候,皇上还只是个亲王,也是这样的季节,我们在桂树下赏月,品尝桂花酿,皇上说过,最爱看我娇羞的笑和清亮的眼,那个时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没有那么多东西梗在我们之间。想到这里,我的呼吸急促了起来,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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