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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情一夏_叶紫【完结+番外】(20)

  钟菱一口答应:“没问题。”

  “嗯,尽力就好,实在不行的话,我就亲自走一趟。我和微创总经理有一些jiāoqíng,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动用私jiāo。”向晖平静地说道,目光平和温润。

  这句话,让钟菱多少有了底气,她沉默了片刻,道:“我会尽我所能的。”

  向晖看她一眼:“把我的意思转达给夏扬,事不宜迟,明天一早就去。”

  “好的。”

  事qíng已jiāo代完,但钟菱第一次不想马上离开。

  向晖再度看她一眼:“你还有事?”

  钟菱鼓足了勇气:“向总,有件事我想问您。”

  “你问吧,知无不言。”向晖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意。

  钟菱指了指他的手机:“这手机链您用了很多年了吧?”

  “是的,怎么了?”

  “式样陈旧,而且又有残缺,您为何还要带在身上?”钟菱的嗓音有一丝尖锐,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问话其实很不礼貌。

  向晖眸光微闪。

  “当然您可以选择不回答,毕竟这是您的私事。”

  “好。”向晖简短道。

  “……”钟菱哑然失语。

  “还有问题吗?”向晖的表qíng似乎有些不自在。

  钟菱骤然失去看他的勇气,偏过脸,轻声地问:“六年前,您是不是在英国待过。”

  长久的静默。就在钟菱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向晖极轻地道:“是的。”

  钟菱轻嘘一口气:“谢谢。”

  向晖看她出了门,疲惫地揉了揉鼻翼,想了好一会,拨通了英国的长途,接通后,他说:“唐铮,钟菱她……可能认出了我。”

  对钟菱而言,那是一段近乎黑暗和不堪的回忆。如果不是向晖的出现,她恐怕再也不愿想起那段往事。

  刚到英国时,她的生活过得乱七八糟,甚至可以用混乱来形容。逃课,吸烟,酗酒,同形形色色的男人jiāo往。

  郭芷君劝说无效,无奈调侃她认识的男人几乎可以组成一支八国联军。

  不过好在仅仅是jiāo往,她还没有混账到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地步。

  那一夜,她如同往常一样,独自一人像游魂般游dàng在街头,直至深夜,她走进一家名为Claridges的酒吧。

  她来过多次,并且对tequila这种墨西哥龙舌兰烈酒尤其着迷,可能遗传自父亲,她的酒量也相当的好。不容易醉,但微醺的感觉足以使她忘掉一切烦恼的事,包括,她曾经最好的朋友蒋炎和父亲之间的苟且。

  那时的她才刚过二十岁生日,青chūn可人,她脂粉未施,但穿着极其xing感,加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照样引得狂蜂làng蝶蜂拥而至。

  她喜欢被男人围着打转,也享受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

  只是她换男友就跟换衣服似的,速度快得惊人,往往她的同学还没弄清楚男人的姓名,她身边的人早就换了。

  “嘿,”一名看上去留学生样貌的年轻男子同她打招呼,“我可以坐在这儿吗?”他指了指她对面的位置。

  其实酒吧内尚有许多的空位,他非要坐这里,打的什么主意,钟菱可是心知肚明。但她并不介意,耸耸肩:“随便。”

  “我叫Ben,你呢?”他用英语问。

  钟菱也用英语回答他:“Kiya。”

  “日本人还是韩国人?”

  钟菱有短暂的怔忪,随后说:“中国人。”

  “哦。”Ben说,笑容中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优越感。

  “你呢?”

  “我是日本人。”他昂首挺胸,自豪地说。

  钟菱轻蔑的笑出声:“难怪了。”

  “怎么?”他不解地问。

  “你的身高,在中国属于二等残废。”钟菱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

  钟菱愉快的举杯。

  后来郭芷君询问了当时的qíng况后好奇地问她:“如果那个人是韩国人呢,你会怎么回答?”

  钟菱不假思索地说:“我会问,你的脸整容过几次了?”

  当初,她说话就是这样犀利、不留qíng面。

  当然,她也没料到,就是这句讥讽的话留下了祸端。

  不知为何,今晚钟菱突然对这样浑浑噩噩的生活产生了深深地厌倦。

  她饮掉了最后的小半杯酒,把几张钞票拍在吧台上,准备走人。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钟菱漫不经心地接起:“喂,哪位?”

  “姐。”是钟凯的声音。

  钟菱闷闷地回道:“哦,什么事?”

  半晌都没有人开口,钟菱正纳闷着,话筒好像被人接了过去:“还是我来同她说吧。”

  “菱菱,是爸爸。”

  钟菱低低道:“爸。”

  “有一件事,爸爸必须告诉你。”钟德福似乎努力控制着qíng绪,嗓音沙哑。

  钟菱心头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妈妈三天前,去世了。”

  钟菱平静地听着。

  “爸爸知道你今天有一门重要的考试,怕影响到你,所以才会拖到现在告诉你。你妈妈走的时候很安详,没什么痛苦,你放心……”

  钟菱没等听完就啪地挂断电话,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她根本没有参加什么该死的考试,她到英国读书只是借口,只是逃避。

  他又凭什么隐瞒母亲去世的消息,凭什么?

  母亲的去世,他不是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和蒋炎在一起了,他不是该高兴吗?

  钟菱痛苦地抱住了头,泪如泉涌。

  “小姐,你没事吧?”调酒师递给她两张纸巾。

  钟菱狠狠擦去泪水,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我没事,再给我杯酒。”

  有很长一段的时间钟菱是在悔恨中度过的。

  如果不是她和蒋炎jiāo上朋友,就不会有以后的事。

  如果不是她把蒋炎带回家做客,也就不会有机会和父亲勾搭成jian。

  如果不是她亲眼目睹父亲的出轨,口不择言,也不会被母亲听到,气得病倒。

  如果不是她逃避出国,母亲或者不会这么年轻就撒手人寰。

  ……

  一切、一切全都怪她。是她毁了这个家,她是罪魁祸首,不可饶恕。

  钟菱陷入深深的自责,她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希望能麻痹自己的神经,麻木破碎不堪的心。

  她也不知喝了多少酒,直到耳中轰鸣,眼前模糊,快支持不住时,她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抓起了提包。

  “我送你回家吧。”这个声音有一点耳熟,钟菱眼中看出的是两个jiāo叠的人影,她傻傻地笑一笑,“你是谁?”

  “我是Ben啊,你不认识我了。”

  钟菱歪着头想了一会,笑道:“好的,我们走。”

  走到门口,他们被人拦了下来。

  钟菱醉的眼皮都揭不开,只隐隐约约听到两人的对话。

  “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什么人和你有关吗?”

  “你想带她去哪里?”

  “我警告你,你最好少多管闲事。”

  “你不放开她,我就报警。”

  “臭小子,你找死。”

  接下去,双方大打出手。钟菱头痛yù裂,她捂着脑袋,望着眼前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就只会傻笑,仿佛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被打碎的杯子砸在她luǒ露的小腿上,有一点儿疼,她俯下身,咧着嘴抹掉血珠。

  又有桌椅掀翻在地,她躲到角落里,头一抽一抽痛得厉害,根本没jīng力再管其他事。

  之前意图带走钟菱的人落荒而逃,临走前搁下狠话:“臭小子,有种别跑,你等着瞧。”

  救下钟菱的青年缓慢走到她跟前,搀扶起她:“你还好吧。”

  钟菱凝神细看他,朦胧中辨不清他的长相,她问了同样的问题:“你是谁?”

  “我在酒吧打工。”

  “哦。”钟菱刚直起身,就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她“哇”的一声,没有任何征兆地吐在年轻人的身上。

  “不好意思。”钟菱的神志并未完全失去,她还懂得愧疚,但很快就蹲在地上吐的七荤八素,脸色极其难看。

  年轻人低声埋怨了句:“怎么喝那么多酒。”

  钟菱吐完,年轻人给她灌了几口清水,嗓子稍微舒服了点,但胃里还是灼烧般难受。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年轻人蹲在她旁边,耐心地问。

  钟菱点点头,又摇摇头。

  “呵呵,”年轻人笑了,“醉成这样。”他寻思片刻,“我先扶你去休息室坐会吧。”他也知道征求她的意见不管用,便径自拉起她的胳膊,打算半拖半拽着她过去。

  可能动作大了点,他的手机从长裤口袋里滑落,钟菱眼明手快地捡起,用指腹摩挲着手机挂件发呆,良久问:“你gān吗把这个坏了的手机链还当宝贝似的挂在手机上?”

  青年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接过手机,小心翼翼地放好,面上划过一抹难言的伤痛。

  钟菱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酒吧休息室的沙发上。

  昨夜的记忆渐渐清晰,钟菱惊得跳起时,险些咬到了舌头。所幸身上衣服虽沾上点呕吐秽物,却毫发未损。

  她长舒口气,幸运之神还是眷顾她的,她躲过了一劫。

  “你醒了。”那个清朗好听声音的主人便是唐铮。

  很久以后,当钟菱已经成为唐铮的女朋友后,她曾经问起过关于她印象中的手机链一事。

  唐铮声称他早已扔掉,并且坦言丢弃掉这件物什,就是真正抛开了从前。

  而现在,钟菱却在向晖的办公室里见到了它。

  起初钟菱也曾怀疑过她是否弄错了报恩的对象,因为每每她问起那天晚上在酒吧发生之事的细节,唐铮的回答总是模棱两可的。

  但唐铮在Claridges酒吧打工的事,确是事实。而且因他帮助钟菱,使得酒吧遭受损失,连累到当晚共有五名侍应生被辞退。

  钟菱不是不内疚的,同时也心存感激。

  她对唐铮的感qíng有一半出自于感激,尽管在多年的相处中她早就发觉两人没有共同语言,做不到心平气和,相互体谅,只能以她无休止地迁就来延续这段感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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