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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未向薄情染_叶紫【完结】(95)

  “这个你就不必管了,孤会找人去办的。”嘉禾帝知她心意,也不忍纯真如她被某些并不磊落的手段污了眼。

  沐婉如安心地回到寝宫。

  她懒懒地歪在榻上,想唤锦瑟来为她捶捶腿,岂料叫了数声也不见她,反倒是偏殿中似有人影一闪。

  “锦瑟你搞什么鬼?”,沐婉如并不着恼,含一抹浅浅的笑,起身往偏殿走去。

  却是狠狠一惊。

  锦瑟被绑在椅上,神qíng惶恐,嘴里塞着破布,正呜呜地发出破碎的求救声。

  一道黑影迅速从墙角滑出手揭开蒙面的黑巾,唇角微弯有些暗淡不清。沐婉如揉眼仔细端详须臾适时将沐婉如的惊呼声紧紧捂住。他用另一只“沐姑娘,好久不见。”他的笑容氤氲在烛光下,有些暗淡不清。

  沐宛如双肩微微一震,“是你!”

  丑时,云清霜将醒未醒之际恍然听到有打斗声。

  她睁开眼,声音忽远忽近,但还是可以听出那是兵刃撞击声。

  她一个激灵坐起,深更半夜,是何人闯人深牢大狱?

  她俯下身聆听须臾,兵刃相接的间隙,有人道:“你快进去,这里我还能抵挡一阵。”云清霜惊骇,那嗓音像极了师父。

  她的猜测很快得到印证,一个蒙面人挟带着风声闯人,一挥手,将门上的巨锁斩落,手中提的正是纯钧剑。

  他一掌推开牢门,又劈开束缚云清霜自由的手铐脚镣,拉低了黑巾,露出半张脸,拽起她就走,“云姑娘,什么都别问,有话出去了再说。”

  云清霜咬住下唇,心底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qíng惊。她曾经辜负了他那么多次,并怀疑他,拿话伤害他,到头来,竟还要他来相救。

  “云姑娘你还愣着做什么?快走!禁卫军人数越来越多,柳庄主一个人撑不了多久。”夏侯熙急得猛跺脚。

  云清霜仍是恍惚,出去后她有什么面目见师父?

  夏侯熙似能猜出她心中所想,“你已杀了尉迟炯向柳庄主表明了心意。他明白你是被尉迟骏所骗,不会一再责怪于你,你还担心什么?”

  “我…… ”

  夏侯熙拉住她半幅衣袖,加快步子往外赶。云清霜体虚气短,用尽全力才勉qiáng跟上他的步伐。

  廊檐内躺了一地的守卫,磕磕绊绊地阻了他们的脚步。好不容易出了地牢,果见柳慕枫正一人迎战数名禁卫军,剑走偏锋,迅如电掣,扬空一划,便有一人倒下,端的是英气勃发,宝刀未老。

  云清霜眼中一热,几yù流泪。她何德何能,要师父这样为她cao劳。

  “你先带霜儿走!”柳慕枫眼见夏侯熙顺利将云清霜带出地牢,欣慰道。

  夏侯熙微额首,把云清霜护在身后,低声道:“不要离我左右。”宝剑出手,光华绽放,击退一个又一个禁卫军。

  表面上看柳慕枫与夏侯熙武功高qiáng,每次出手均有斩获,占尽一上风,然而禁卫军训练有素,且数量众多,不慌亦不乱,很快摆出阵形,将云清霜三人包围在中间。

  夏侯熙明白,今日如若不施展平生所长,绝对带不走云清霜。他一发狠,连环发招,一拨人被打得东倒西歪,露出一个缺口。

  夏侯熙大喜,足尖一点,拽着云清霜平地跃起,然而刚才的空位被飞快补上,又恢复到适才的局面。

  他恨得牙痒痒,在空中旋风般急舞,出剑疾如闪电,又放倒数人。但那些禁卫军无畏无惧,踩着同伴的尸体而上,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杀之不竭,攻之不尽。

  云清霜十分清楚,有她这个累赘,师父和夏侯熙绝不可能全身而退。她已经错过一次,绝不能再连累他们。她果断地道:“你们快走,不要管我,否则三个人都会死在这里。”

  “不行。”夏侯熙想都没想,一口拒绝,“我得到消息,天亮后你就要被问斩。”他顿了顿,再说不下去,他怎能眼睁睁地看她走上不归路?

  云清霜赫然一笑,“你的qíng义我完全懂得,但请你以大局为重。”她骤然退后数步,离了夏侯熙的保护。刀剑架上睁子,她又落人禁卫军的掌控。

  “霜儿”柳慕枫声嘶力竭道。

  “清霜。”夏侯熙神色瞬间一冷。

  “快走!”云清霜神qíng冷静。

  柳慕枫和夏侯熙对视一眼,知道已不可挽回,咬咬牙,齐心协力攻向一处。他二人联手,实力顿增数倍,两人联袂而起,消失在夜色中。

  云清霜重新被押入地牢。

  夏侯熙的话犹在耳边回dàng,她不怕死,何况能再见师父一面,心中已无遗感,只是苦了腹中的胎儿,她是个不合格的母亲,连出全的资格都不能给予。

  寅时,向来沉寂的牢房又传出嘈杂的声响。

  云清霜笑了,今天是什么日子,竟这般热闹?

  进来的是儿名狱卒,手上举着托盘。

  云清霜一样样地看过去,有酒有ròu,甚至还有一整只烧jī。

  她明白过来,这是长久以来传承下来的不成文的规矩,临刑前需给死囚吃饱喝足了好上路,免得到了yīn曹地府还是名饿死鬼。

  她每样尝了一点儿,又喝了杯酒,微醺时大概就不会觉得疼了。她轻轻抚摸着腹部,孩子别怕,有娘亲陪你,不会寂寞的。

  她用绢子抹了抹嘴,轻浅地一笑,“好了。”

  狱卒将酒菜撤下,一队禁卫军走入,为首一人云清霜认得,便是打中她的腿继而擒住她的林恒安。仇人相见当分外眼红,奇怪的是,云清霜神qíng漠然,无波亦无澜。

  “云姑娘,我来送你上 路。”林恒安道。

  云清霜了然,这是要将她押到法场斩首示众。她端庄有礼,“有劳了。”林恒安啧啧称奇。他曾见过众多死囚在临刑前百般做作,有泪流满面痛悔当初的,有连连哀求告饶的,也有吓得当场湿了裤档的… … 这位云姑娘态度不卑不亢,将生死置之度外,确有过人之处,否则只怕也难以人尉迟骏的眼。“请吧。”

  云清霜笑容始终挂在脸上,神色自若。

  出了牢房,林恒安取出一条黑巾,“云姑娘,委屈你一下。”

  云清霜屏息静气,闭上了眼。

  林恒安将黑巾覆到她眼上道:“可以了。”

  云清霜目不能视,只揣摩着,大约是出了宫门,然后上了一辆马车。

  车轮辘辘,将她带离皇宫。

  车内格外静谧,只呼吸声隐约可闻。

  马车行驶许久,一直没有停下的迹象。云清霜心中纳闷,想撩开黑巾一窥究竟,林恒安的声音传来,“云姑娘少安毋躁,很快就到了。”

  云清霜qiáng压住心底些微的吃惊,听他的口气,他们此行目的地似乎并不是法场。“这是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林恒安道。

  云清霜心中波澜暗涌,是福是祸,犹未可知。然而不管如何,大不了一个“死”字。

  马车终于停下,云清霜暗自估算,从出宫算起,总有两三个时辰了。如无意外,应该己经出了乾定城。

  “给她卸了枷锁。”林恒安命道。

  去了镣铐,浑身轻松,云清霜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问。她明白,总会有人比她更沉不住气。

  眼前忽地一亮,日头恬淡安宁,悄然洒向大地。云清霜有一种错觉,仿佛在六道轮回走了一遭,如今又重返人间。

  林恒安眸中滑过一丝笑意,“云姑娘,你自由了。”

  云清霜脸上渐渐浮现疑惑的神qíng。

  林恒安唇角笑意越发浓郁,“这里不是刑场,你被释放了。”

  云清霜轻声笑了,打量周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小屋中,屋内收拾得一尘不染,日常用具一应俱全,摆放得井然有序。

  “姑娘暂时不能回乾定城,先在这里住下吧。”林恒安背负双手,在屋内巡视一周。。

  “多谢你。”云清霜略作思忖后道。

  “圣上宽恕了你,这样大的恩典你就没什么表示吗?”林恒安很想看到她除了镇定外的其他表qíng。

  云清霜嘴角浮起一个冰凉的笑意,“你可以将我带回去,或者直接押去法场。那样我可能会更感激你。”她说这番话绝非敷衍或者矫qíng,承这样一份恩qíng,她心中更不好受。

  林恒安只是摇头。云姑娘这样的心气、这样的xing子,尉迟骏想要和她破镜重圆,恐怕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云姑娘,好自为之吧。”他柔和地笑了。旁人已经尽心尽力,剩下的还需他二人自己努力。

  云清霜大有不以为然之色,但对于林恒安,她毕竟还是感激大于怨恨 她敛衽一礼,静如水的面上终多了几分动容。

  夜色苍茫,有萤火虫在树丛间优哉穿梭来去,煞是好看。

  云清霜望着镜中人,娥眉淡扫,形神内蕴,风霜似未能改变容颜,但分明人已隔多年。

  她抚着自己消瘦得骇人的脸庞,神色黯然,心中又升起几分失落。他知不知道她得救的事?若以为她已死,会不会有几滴泪是为她而流?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忽闻耳畔有马蹄声隐隐传来,她一下子警醒,忙chuī熄,隐于窗后。

  撩人的月色下,她看到一条人影跃卜马背,着一身白衣,衬得整个人眉目英挺、丰神俊朗,双目乌亮如漆,细看却目光凝滞,带着几许若有若无的忧郁。

  日夜想念的人分花拂柳而来,一时分不清是梦是幻,云清霜眸中淡雾弥漫。

  尉迟骏将追风拴于树下,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事,轻轻抚了抚马背,眼里掠过一抹伤痛。

  他是不是想起了那一日他们共乘一骑,定下了今生之约?云清霜面上笑容虚幻而破碎。

  尉迟骏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包袱,掏出数件东西一一放置于地上。隔得远了,云清霜瞧得不甚分明,依稀是一壶酒,三只酒盅和几道小菜。

  他这是要做什么?云清霜有些惊讶。她的视线随着尉迟骏的动作而移动,倏地恍然大悟。难怪她总觉得这里看去有几分眼熟,尉迟骏曾经带她来过一回,正是他母亲埋骨之所。她在屋里待了一整日,若是走出去的话,应该早就发现了。

  尉迟骏为何会来此,还得从头说起。

  昨夜他在林恒安家中喝得酩酊大醉,醒来时已过了早朝时间。一夜宿醉,头痛yù裂,林夫人笑着告诉他,“放心,恒安会替你告假的。”

  尉迟骏平日酒量虽比不上林恒安,但也没那么容易醉。大概真应了那一句话,酒人愁肠愁更愁。他向林夫人道谢后yù回转将军府,林夫人道:“恒安让你等他回来,他有话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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