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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长风_梁凤仪【完结】(15)

  明军答:

  “没有。”

  对方之所以问,一定是有什么知心话要说,不便被其他人听到。

  “明军,下字条要革职查办的人不是韦老总!”

  “谁?”这是赛明军下意识的反应,随即她心上的温度骤降,跌至零点。

  还未等对方回应,她又不期然地喊出声来:

  “天!是左思程吗?”

  “明军,刘小芬开罪的客人,不是等闲之辈,正是主席的太座与千金,也就是说,左思程的妻子。”

  明军心内霍然亮起一把怒火,按息了对讲机,不由分说,直趋左思程的办公室。

  她铁青着脸,对坐在左思程办公室门口的秘书说:

  “请通传,我有急事要见左先生。”

  秘书看明军的脸色,就知道事态并不寻常,立即按动对讲机,说:

  “赛小姐现在办公室门外,有要事要见你。”

  传来左思程淡淡地回应:

  “只赛小姐一人么?”

  秘书答:

  “对的。”

  “请她进来吧!还有,我在等谢适文先生,如果他来了,别让他久候,请他进来,赛小姐不会逗留太久。”

  明军再没有闲qíng剩意去留心这番话对她的尊重程度,她只有一个热烈的意念在脑海里,左思程要对付她,压制她,什么都可以,但不要殃及无辜。如果对方以这一招去迫她辞职,也能接受,只要把刘小芬留住,还她一个公平。自己跟左思程的账,应该另外算。

  明军推门走进左思程的办公室内,思程立即问:

  “有什么事吗?”

  “刘小芬是无辜的。”

  “你指哪个售货员?”

  “若连人家的名字都不曾记得,可见你并没有查询过发生的事,就下了这个判断。”

  “对。”左思程直言无讳,毫无愧色。

  “就因为她开罪了你的妻子。”明军冲动地说了这句话。

  “明军,请别借题发挥?”

  “借题发挥”四个字如泰山压顶,令赛明军惊痛莫名。

  左思程言下之意,以为自己因妒恨谢家小姐,而故意小题大做,或甚而无事生非。

  dòng悉明军对左思程依然有极大程度的依恋,并不是令明军激动的地方。

  以为明军公私不分,不管青红皂白的袒护下属,才真真正正侮rǔ了一个安心出来社会做事的职业女xing的尊严。

  左思程可以看不起赛明军,因为她仍然忘不了他,依旧求庇乞荫于他的屋檐之下。

  然,左思程不能对尽忠职守的下属,加以莫须有的罪名。在烈日当空之下gān活,凭自己一双手生活的女人,最尊贵的是工作上头的理直气壮与来清去白,不容别人染污,不可被人诬告。这些委屈如果都要生吞掉,就连支撑着残躯两餐的力气都褫夺了。

  因而赛明军非据理力争不可。

  “刘小芬没有错,我昨天在场。如果有开罪了顾客的地方,我待她顶罪,你把我辞退好了。”

  “一个小职员的去留,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

  “义之所在,责无旁贷。”

  “似乎没有更佳的安排与选择,是不是?”

  这句话就等于同意明军的建议,接受她请辞了吧!

  刹那间,明军呆住了。

  是不是过分冲动,把自己困在墙角,再无去路,抑或长痛不如短痛,这么一种畸型的宾主关系,应该早早就予以结束,图个gān净,何必苦缠。日日狂吞那一口嗟来之食,总会抵受不了;那时,就连死也死得不清不白了!

  思路完全在这一刹那混淆之际,有人推门而入,先给左思程打了招呼,再向赛明军微笑点头,且伸出手来,跟明军一握,说:

  “我是谢适文,谢书琛是我父亲,赛小姐,你好。”

  左思程问:

  “你见过赛明军?”

  “昨天在太盛广场碰见过面。就在适元无理取闹地大发她的小姐脾气之时,我在场,思程,看来,我这妹子没有因为幸福的婚姻生活而改变多少她刁蛮的xing格。”

  左思程尴尬的笑了。

  “赛小姐应付顾客的态度与耐力都是一流的,我且由衷地敬佩你的责任感。”

  说这话时,谢适文很诚恳地看牢赛明军,一点都没有伪善的成分。

  一时间,左思程语塞,赛明军无言。

  谢适文继续款款而谈:

  “我刚自外国回来,加盟建煌,将来同事之间,有极多的合作机会,有什么艰难,请随便找我或思程讨论,总会想出个可行的妥善办法来!”

  谢适文这么一说,左思程立即cha口:

  “既然昨日之事,适文在场目睹一切,那就不应怪罪刘小芬了,就麻烦明军跟人事部照会一声,不必采取什么行动了。”

  是左思程真的相信谢适文的在场力证?抑或是他顶会做人?一听谢适文的口气,生怕赛明军即席在这位正牌太子爷跟前投诉,后果差不多肯定是赛明军得直的,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弄得自己最后下不了台。

  两个推测,当然以后者的成分居多,然,赛明军都不及细想了。

  她要深究,又有什么用呢?

  既老早抱了先骑牛,后马的决心在建煌呆下去,在未有可策骑的骏马出现之前,能安稳局面就不必多生枝节了。

  一次又一次的肯定左思程对自己恩尽qíng绝,甚而是铲除自己而后快,对短暂时间内不得不跟他相处的qíng势,非但一点辅助力量也没有,简直只有适得其反。

  绝不能让自己朝那方向想下去 ,自讨苦吃。

  什么叫忍rǔ负重?现今赛明军是太知之甚详了。

  她悄然引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了下来,才吁出长长的一口气。

  建煌的行政决策大权,自谢书琛的儿子谢适文回来履新之后,一分为二,分别掌握在谢氏的一子一婿手上,平分chūn色。

  谢适文的出现,在公司内的风头比左思程尤甚。

  不但由于谢适文个子高窈,俊秀倜傥,风度翩翩,更因为他平易近人,且未婚。

  所有建煌集团内的年青男女同事,都一致认定谢适文是一颗割切面积幼细的完美巨钻式王老五、任何一个女同事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只除了心如止水的赛明军是例外。

  连她的秘书小图都在一天午膳时,不住对上司说:

  “从没有听过你对太子爷的批评?”

  明军抬起头来,望住了一脸兴奋的小图说:

  “我为什么要批评他?”

  “我敢赌你是全公司唯一一个对谢适文没有兴趣的未婚女同事。为什么?”

  如果明军答,对方根本没有什么值得自己关注的事,万一流传出外,入了当事人的耳,会生很多误会。凡事把一切责任往自己头上推是最好不过的,于是明军说:

  “我不同,我已有了儿子。”

  “有儿子的人也要择偶嘛!”

  “小图!”明军立即阻止她:“年纪青青的,不要胡乱说话。”

  “老实说,如果单讲外貌形相,我们觉得全个建煌,只有你跟谢适文最登对,又漂亮,又醒目,完完全全一对现代式的金童玉女,最难得的是你们都谦和,对下属尤其如是。”小图还神秘兮兮地加多一句:“好几位同事在早上看见谢先生独个儿在酒店餐厅吃早餐,可想而知,他没有女朋友,很孤苦伶仃的样子。”

  明军笑:“好了,笑话到此为止,请别再张扬,否则只有害事。”

  “怕什么?我们又不是把你和左先生扯在一起讲,那谢家小姐的脾气,自从太盛分店一事发生后,不胫而走,真不知左先生是怎么样受的?他这个董事,真正得来不易。”

  “小图,你若还在这些无聊事上兜圈子,我就要通知huáng太把你调走。”

  “调到谢先生办公室去任事,我倒是无所谓的;要不,我宁愿跟赛小姐一生一世。”

  赛明军拿一叠文件,打打小图的头,说:

  “别多言多语了,趁今午把这些文件打好,明早我回来签发,这个下午,我到新界去巡店。”

  小图吐一吐舌头,欢天喜地的接过了文件,就跟上司说再见。

  赛明军心想,年青而又没有遭遇过爱qíng浩劫的少女,qíng怀是轻快而可爱的。不像她,心上似是一片颓垣败瓦,乏善足陈。

  什么金童玉女?双宿双栖?怕只怕今生今世,连做梦也不会出现这么理想的qíng景。

  第二部分昨夜长风(16)

  那位谢适文先生,不错,在这些天来的公事接触中,给赛明军留下一个极好、极开明、极通qíng、极达理的印象,他肯定是位好上司,有他在,也许可以缓和一下自己跟左思程的紧张关系与局面,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非分之想?

  才一想曹cao,曹cao就在建煌大厦的正门出现。

  谢适文见到赛明军,和气地打招呼,跟着问:

  “吃午饭去?”

  “阿,不,我打算到沙田去一转,巡店。”

  “总要吃午饭的,是吧?”

  “到了商场,再买份即食午餐便可。”

  “我老想请你带我到新界参观我们的几间百货店,尤其沙田华园广场,是谢氏物业,我们正准备加建东翼,经营一间全港最大规模的百货公司,这可要借助你宝贵的经验了。”

  赛明军一时不知如何答腔,只笑笑,想了想才晓得说:

  “我也只不过有几年经验。”

  “足够我拜你为师。”

  明军又只是笑。

  “相请不如偶遇,我就这天跟你去巡店,好不好?”:

  当然不能说不好。于是当谢适文的座驾驶过来之后,他拉开了后座车门,让赛明军坐上去。

  正好是午膳时分,建煌大厦出入的同事众多,全都目睹了赛明军上了谢适文车子这一幕。

  尤其是其中两个人,心里有绝对不同的感受。一个是刚步出大门的左思程,他眼角儿瞟见谢适文笑着给赛明军打开车门,心口活像给重重地捣了一记似,莫名的震动起来,有一种难以言绘的困惑与担忧,怎地无由而至。

  另一个是在建煌集团大门口站着等候一班女同事一起去午膳的小图,她笑嘻嘻地抓住了身旁的一个女同事说:

  “看,我们赛小姐跟谢先生走在一起时,真的活像一对童话故事内的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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