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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长风_梁凤仪【完结】(24)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今天早上……”

  “别说了。”

  适文没有理会明军的要求,他继续说:

  “我昨夜失眠,一早醒来,就想到要回建煌去。也只有回到写字楼去,心才会稍稍安稳下来,因为我知道,那是一个我能见得着你的地方。”

  “适文,你会后悔。”

  “由着我后悔好了。”

  “那又何必呢?”

  “我说gān了这件事,你会下地狱;你不gān那宗事,你会升天堂。你信不信?”

  “适文,你在qiáng词夺理。”

  “不,我不为未来不肯定的事牺牲自己今日肯定的幸福。”

  “我将来会给你很大很大的麻烦。”

  “不用等将来,自从在太盛广场内见过你之后,就已麻烦至今。”

  “你以为我谦虚、跟你说笑话?”

  “不,我知道你认真,我们都是认真的。”

  “适文,有很多尴尬的事会降临到你身上去,你周围的人会给你压力。”

  “我没给周围的人压力,怕是他们走运了,还会掉过来对付我吗?”

  明军突然的忍不住笑。

  适文的倔qiáng、执着、坚持,都那么gān脆、利落、肯定,令她欣慰之余,有点啼笑皆非。

  难怪,真是自小到大,娇生惯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一个人!

  不可以认输!

  “你屈服了?”适文这么问。

  “没有。”明军说。

  “要怎样才可以征服你?请告诉我。”

  “时间。”

  “多久?”

  “不知道。我需要考虑,我需要适应,我更需要压惊。”

  “好,我取消在今天向你求婚的念头,我们慢慢来!”

  至此,明军真不能不笑出声来。

  就在她向谢适文瞟过了一个温柔如水的眼色时,双方完完全全的缴械称降。

  海风缓缓地一阵阵chuī来,二人在甲舨的软椅上偎倚着,竟累得睡着。

  一场战役后的和平,一场争执后的谅解,额外使人安乐舒畅。

  他俩,无忧地走进梦乡。

  直至转醒过来,已是中午。

  明军的手仍被适文握着,诚恐她会在下一分钟就逃脱似。

  明军又轻轻叹一口气,适文问:

  “为什么好好的又叹气?”

  “因为醒了,环境人事完全没有变,死结犹在,我心戚然。适文,事已至此,我不得不坦白告诉你,我是个有过去的女人。”

  谢适文哈哈大笑,伸手一拧明军的脸颊,说:

  “你这个模样儿最可爱,天真得像晖晖。”

  “你没有听我细诉前因的诚意?”

  “不可以这么说。但,明军,你太紧张了,谁没有过去呢?连我在内,都可能有一连串的过去。假说我曾三妻四妾,风流成xing又如何?今日,以及今日之后,我只爱你一个,只有你一人,那是不是最重要、最足够的了?”

  “可是,我的过去不同!”明军低下头去。

  适文托起她的下巴,细细看着明军说:

  “重提过去令你松一口气,抑或会加重你的伤感?”

  “我但愿能忘它个一gān二净;可是,我觉得应该向你jiāo代。”

  “真的不必,明军。我不要你多受一点点的苦。我相信在今日之前,你已承担得太累、太多、太重了,是不是?自此,请放松一切,把自己jiāo托在我手上,由我向你jiāo代。”

  赛明军qíng不自禁地紧紧抱住了谢适文。

  多少年来她未曾听过如此感人动听的说话,未见过如此磊落大方的行为。

  “来,我给你变个法宝。”谢适文捉住赛明军的双肩说。

  “什么?”

  “你先闭上眼睛。”

  明军如言做了。

  谢适文轻轻的吻在她的额上,再吻到她的小嘴上, 然后说:

  “从这一分钟开始,你将忘掉过去的一切,心上只记得一个谢适文。礼成!”

  明军睁开眼来,看到谢适文的怪模怪样,忍不住再次笑倒在他的怀里。

  这一天是无比畅快的,直闹至huáng昏日落,才驶回岸上去。

  谢适文先把赛明军送回家,他赶着去赴一个晚宴。

  明军按了huáng妈家的门铃,huáng妈才打开了门,左嘉晖就飞扑到明军的身上去,狂喊:“妈妈!”

  明军觉着有点不妥,正以眼色询问huáng妈,对方已经急不及待的解释:

  “有位左先生,说是嘉晖的父亲,也是你的上司,跑来按你家门铃。我给他说,你快要回来了,他坚持着要等,我看他斯文,又有个名片给我过目,的确跟你同一间机构服务,于是我让他坐到客厅里去等你。”

  赛明军有点晕眩,差一点要眼前一黑似,她以手撑持着大门,定一定神,才说:

  “谢谢你!”

  拖住了带一点疑惑与惶恐的左嘉晖,跟着huáng妈走进客厅里,果然见到左思程。

  赛明军的心快要从口腔吐出来似,她讷讷地问:

  “你怎么来了?”

  “竟日的没有上班,我担心。”左思程这么说。

  明军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倒是左思程再要求:

  “已经骚扰了huáng太太近整小时了,好不好到你家里去再谈!”

  也只好如此了吧。

  当左思程踏进赛明军的住处时,说:

  “房子执拾得十分gān洁明亮,可是雅致有余,气派不足。搬到我那间赤柱房子去,你们会觉着很大的分别。”

  “思程,我还没有计划要搬屋。”

  “是吗?”左思程走近赛明军,“抑或你其实计划搬一间更宽敞更威煌更架势的巨宅,如半山谢公馆之流,你才满意。”

  “思程!”明军喝止他。

  “我有估计错误吗?”

  “请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真是,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小人了?”

  明军争辩:

  “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我心qíng乱糟糟,急了,随口说出来。思程,请你别误会。”

  “误会?只今天,你和谢适文都没有上班,也没有留言。细查之下,谢家看管游艇的船夫说,谢适文跟朋友驾了小游艇出海。这朋友是谁了?”

  明军没有答话。

  气氛似乎僵住了。

  第三部分昨夜长风(26)

  小嘉晖一直昂起头望住jiāo涉的两个人,他眼神是惶惑不安的,他轻轻地拉了拉明军的衣角,喊了一声:

  “妈妈!”

  “思程,有什么话,我们留待明天在写字楼说,别吓着孩子。”

  “你建议我们在建煌的会议室内,开会讨论这宗伦常个案,是不是?”

  “思程!”

  “还有,你应该正式把我介绍给嘉晖,告诉他,我是他的父亲。”

  明军忽然的转脸流起眼泪来,对方那咄咄迫人的态度与语气,叫人难堪至极。

  时至今日,她赛明军还有什么欠负左思程的?为什么他不在那几千个思念他、需要他、哀求他的日子内出现与回应?为什么偏要到今日,他才亮相表态,打算前事一笔勾销,实行予取予携。

  左思程的不咎既往与谢适文的不记当年是完全两幅不同的心怀胸襟。

  前者是恕己,后者是饶人。

  赛明军到底是晓得分辨的。

  要qiáng迫她在此时此刻,让自己茹苦含辛地养育至今的儿子向左思程招呼一声,叫一句爸爸,似乎是最大的委屈。

  “我到底是嘉晖的父亲是不是?你要不要再跟我复合,都不可以否定嘉晖是我的亲骨ròu。如果你认为,不承认这个事实,可以使你容易成为谢家媳妇,那就未免太天真了。”

  左思程蹲下了身,拿起左嘉晖的小手,道:

  “嘉晖,叫我,叫爸爸,我就是你的爸爸了。”

  小嘉晖艰辛地抽回了他的手,瑟缩到他母亲的身后去。他怕这眼前的陌生男人,更怕他真是自己的爸爸。

  在弱小的童心之内,爸爸不是这个样子的。爸爸是慈爱而又威严的,不像眼前人,半点诚意都没有。

  孩子不懂分析,但孩子能感觉。他们的感触,一般是极其敏锐的。

  小嘉晖压根儿就不喜欢这位叔叔,为什么还要把他变成自己父亲了?

  况且,嘉晖看到明军愁苦的表qíng,他更不可能消除对左思程的敌意。

  左思程呢,在孩子跟前摔一大jiāo,实在下不了台。

  重新转到赛明军跟前时,他以另一种态度跟她谈判:

  “明军,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心里头究竟有什么打算?”

  明军猛拧头,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不是不知道,你是不敢,或不好意思直说罢了!”

  “思程,请别胡乱猜想。”

  “不见得吧!你跟谢适文走在一起,差不多整个建煌都已知道,快要传到老太爷的耳朵了。我坦白告诉你,那将会是你的末日。”

  “什么?”

  “谢家的权势,远远超乎你能想象。他们要栽培一个人,要裁抑一个人,都易如反掌。你别以为东家不打、打西家,没有这回事,只要谢书琛闲闲的说一声,本城所有略具名望的企业机构,都不会将你罗致旗下。谁会拿跟谢家的关系jiāo换一位通中环都可以找到的职员!”

  “思程,你这是想告诉我什么?”

  “我是提醒你,别做那chūn秋大梦!以为谢适文对你偶尔青睐,就代表可以飞上枝头作凤凰。谢家不会要一个身家不清白的、有个几岁油瓶仔的女人当媳妇。

  “明军,清醒一点,时代进步,不等于人们的某些传统保守观念会变得新cháo。”

  “我从没有想过这么远。”

  “你的潜意识,认为你有这个机会。明军,不可能的,我告诉你,豪门之内容纳的是另外一种女人,不是你。你并不适合。”

  “我并不适合?”

  “当然,还有谁比我更清楚你?”

  左思程伸手拨动明军的头发,说:

  “跟我,明军。我给你另外安排职业,离开建煌、离开谢适文、离开你那愚蠢幼稚的美梦,尽快清醒过来,脚踏实地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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