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风花雪月之染血华妃
雪月挥舞着染香扇，在御花园里追着扑蝶的时候，隐隐感觉到有一股视线在紧紧的跟随着她。她蓦然回首，远远的，廊下，一身紫红色官服的风花正靠着栏杆，微微弯着嘴角一脸温柔的凝视着她。雪月呆呆的站立在原地，看着风花一步一步向她走来，那紫红色的官袍上，绣着的朱雀栩栩如生，衬着风花如玉的肌肤，玉树临风中竟隐隐透着股妖魅的气质。
风花停在雪月的面前，微笑着问她：“想捉蝴蝶？”
雪月依然呆呆的看着风花，心中却隐约觉得，她心中的风花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反应过来后，雪月开心的微笑着点头。
风花从袖中取出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笛，扫了眼雪月疑惑的眼，他笑着说：“昨儿皇上刚赏的，好像是苗疆那里进贡的贡品，据说有些神奇的功能，我们来试试！”
雪月好奇的眼睛里闪着晶亮的光，风花微笑着将玉笛横在唇边，碧绿的笛声，粉红的唇，chuī奏出人间佳曲。渐渐的，随着音符突然之间的加速，雪月不由惊呼出声，只见周围的蝴蝶像是飞蛾扑火般，都缓缓的向他们飞来，围绕着他们上下飞舞。雪月摸着她掌心的凤尾蝶，突然回头对风花说：“我给你跳支舞吧！”
风花飞舞的手指没有停，只是眼睛轻轻的眨了一下，霎那间，竟是风qíng万种！雪月笑着后退一步，“唰”的一声打开染香扇，张开双臂，旋转，翻舞，扭动，衣带迎风飘扬，他们周围是随风而舞，随雪月而舞的彩蝶！
隔着满园飞舞的彩蝶；隔着chūn光明媚的三月；隔着无法说出口的千言万语；停下手指风花，和扇面半遮秀颜的雪月相视一笑，风花缓缓张开双臂，雪月微微弯起嘴角，收起折扇，扑进了风花满是清香的怀抱。
阁楼之上，龙景澜和龙景渊震惊的看着园中发生的一切，震惊于风花无双的笛音；震惊于漫天翻舞的彩蝶；震惊于雪月jīng湛的舞技；震惊于两人拥抱时契合的身影。龙景渊动了动唇，却说不出什么话，只一张脸，黑如锅底。
远远的，御花园外的众嫔妃更是一脸呆滞的忘记了反应，唯独华妃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看着两人拥抱的背影，不知为何，她竟突然间想起那天雪月说过的话：“没有了风花的雪月，一定会死的！”
御花园里发生的这件事，不过是个小小的cha曲，除了让众嫔妃认识到风花雪月的高超技艺外，就是让龙景澜兄弟更加沉醉于对风花和雪月的迷恋中，不可自拔，越陷越深！
香雪阁里，雪月趴在贵妃椅上晒太阳，头顶的樱花灿烂的绽放。风花坐在雪月的身边安静的看着官文，这摞官文中，有崔驸马叛乱的证据，也有百姓为崔驸马求qíng的联名书，更有沁阳公主为崔驸马写的催人泪下的求qíng书。
关于崔驸马和沁阳公主，雪月只是每年过年时，在宴会上见过他们寥寥几面，谈不上什么jiāoqíng。印象中，崔驸马是位长相俊秀，xing格温和的人，倒真看不出他有造反的迹象。雪月翻个身，将脑袋枕到风花的腿上，她仰着脸问风花：“崔驸马的案子，都已经定案了，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风花轻皱眉头，沮丧的说：“这件事，驸马做的确实不对，可是，追溯起渊源，他却也是qíng有可原的！”
“哦？怎么说？”雪月将一颗荔枝塞进风花口中，风花皱眉嚼了嚼，咽下后，他才开口缓缓道来。
沁阳公主哭着来找皇上求qíng的时候，龙景澜已经到暖玉阁找风花去了，扑了空后，转过身，他又向香雪阁走去，正好在半路上碰到了沁阳公主，沁阳公主一边抹着泪，一边抱怨风花不通人qíng世故。龙景澜没有吭声，他只是带着沁阳公主，绕到了香雪阁的后殿，一路上拐了几个弯，再打开一个暗道后，沁阳公主发现他们居然已经进了香雪阁，此时的他们就站在一座假山后，而假山前不远的地方，怒放的樱花树下，风花正在给雪月讲述崔浩云的故事。
龙景澜示意沁阳公主安静，两人靠在假山上，认真的听着风花温和的声音讲到：“雪月，你知道崔浩云是怎样成为驸马的吗？”
雪月沉思了一下，凝眉说：“嗯，隐约听说过，好像是当年，他科考一举夺魁，琼林宴上，被路过的沁阳公主相中，然后，先帝就为两人赐了婚。”
风花点点头，又开口说到：“可是，雪月，你知道吗？崔浩云以前是成过亲，有过妻儿的！”
“啊？”雪月惊呼，手中剥好的荔枝，跌落到地上，雪白的果ròu上，裹上了一层浑huáng的泥土。
假山后的沁阳公主也猛的抬手捂住嘴，满脸的震惊！龙景澜却只是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并未开口说话。
“崔浩云出生在江都的一个穷山沟里，他说他儿时过的极其艰苦，好在村里的先生看他有些资质，就免费教了他几年，他长大后，也是一边给人家打短工贴补家用，一边深夜悄悄读书，发奋图qiáng！他幼时就与邻居家的小翠定过娃娃亲的，崔浩云十四岁那年，就迎娶了小翠进门，十五岁的时候，小翠为他生了个儿子，十六岁的时候，崔浩云进京赶考，一举夺魁，从此就留在了京城！”
“然后就抛妻弃子，高攀上了沁阳公主？”
“不，崔浩云的故事这才刚刚开始！”风花端起茶抿了一口，有些悲哀的继续说到：“金榜题名，高头骏马，华服加身后，琼林宴会上，他不过是随口作了一首诗，偏巧被当时也在席的沁阳公主听到了，并记住了崔浩云这个人，她对他不掩饰的爱慕，全都看在了先皇和当时的太后眼中。崔浩云接到赐婚的圣旨后，他在第一时间里找到了先皇，请求先皇收回圣旨，并将已有妻儿的事实告诉了先皇，可巧，当时太后也在场。你猜太后当时怎么说？”
“崔浩云说当时太后很愤怒，太后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婚，成不成都已经由不得他了！他乖乖听话，他们自然不会为难他的妻小，可如果他敢反抗，或是将已经娶妻生子的事qíng透露了出去，丢了皇室的颜面，他们也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妻小！崔浩云说，他从来没想过，一个状元的头衔，会给他带来这么多苦难！”
“后来，他妥协了，假装忘记家乡的妻小，专心的做耀国沁阳公主的驸马，将这个角色扮演的毫无瑕疵。可是他的内心里，却是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小翠，和他们的儿子！”
“可是，这也不能成为驸马造反的原因吧？”雪月皱眉。
“这当然不会成为驸马造反的原因，原因是，先皇去世后，驸马曾偷偷的回过他的家乡去寻找过他的妻小，可是他却找不到他们了，不止他们，连同那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崔浩云甚至产生一种他走错了地方的错觉。他在江都走访查询了三个多月，才渐渐摸出了一些眉目！”
“这些眉目，就是后来让驸马造反的原因吗？”雪月问到。
“嗯”风花点头，“原来，他娶了公主没多久，家乡那边就开始出现了，关于他为了荣华富贵抛妻弃子的流言，先皇和太后为了堵住那些人，竟派了暗卫去，把驸马的妻小连同那个村子里的人，全都杀了！一把火，烧了个gān净！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到底还是让崔浩云查了出来，雪月，你知道崔浩云站在故乡的土地上，看着眼前空dàng的世界，耳中缠绕着那些死去冤魂的悲鸣声时，他是什么样的感觉吗？崔浩云自己说，他当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肝肠寸断、痛不yù生……”
风花的声音越来越低，雪月呆呆的看着头顶上盛放的樱花，眼角的泪水飞快的滑落，那种撕心裂肺的心痛，能有几人承受的住？风花说的没错，崔浩云，qíng有可原！
风花扶起雪月，为她擦gān眼泪，他低头整了整官袍，搂起那摞官文，轻叹口气，转身向香雪阁外走去，雪月喊住他，低声问：“你，去哪儿？”
风花怔了怔，垂下眼脸，低声回答：“应该是去给崔驸马收尸吧？他是抱着一心求死的态度才活到现在的，他把故事告诉了我，也就是他打算离去的时候了吧？”
“风花，你说，他爱过公主吗？”雪月突然问到。
风花抬头看向远方，半晌才惨然一笑，讽刺的说：“我不知道，不过，他有让我给沁阳公主带一句话！”
“什么话？”
风花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官文，幽幽的叹口气，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雪月跌坐回贵妃椅中，眼泪流了一地，谁有错？崔浩云中了状元没有错！沁阳公主爱上了崔浩云没有错！皇上为了女儿，太后为了孙女，他们都没有错！那么造成这些过错的，又是谁？
龙景澜将沁阳公主拖进地道的时候，她已经泣不成声，紧紧抓住龙景澜的衣袖，沁阳公主哭的像个三岁儿童，她哭喊着：“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那天夜里，风花在刑部忙了一整夜，如他所料，崔浩云在牢中自杀了！风花趁机提审了另外几个主谋。次日，大殿之上，风花顶着青黑的眼圈，布满血丝的眼睛，上报了案子审理的结果。龙景澜坐在龙椅上，对他伸出手，风花拾阶而上，握住龙景澜的手在他身边坐下，龙景澜微微一笑，沉声说到：“辛苦玉君了，众爱卿听着，玉君此案办的甚合朕心，即日起，封玉君为皇贵君，位比宰相，爵比亲王，嗯，顺便封雪月为皇贵妃，爵位与贵君相同！”
风花跪下谢恩，龙景澜扶起他宣布退朝，走在回后宫的路上，风花心qíng很是不好，不着痕迹的挣开龙景澜的手，他默默的后退了两步。半晌，龙景澜突然停下脚步，低声说到：“风花，昨天，你和雪月说的那些话，朕都听见了，皇姐她也听见了，风花，朕的皇姐，疯了！”
风花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良久，皇上轻轻叹气：“qíng之一字，当真是折磨人，你回去休息吧！”
风花猜不透皇上为什么会跟他说这些，他也不想猜，这两天的事，确实让他感觉很累！快步走回暖玉阁，风花躺在chuáng上渐渐睡熟。
皇贵君，皇贵妃，自是又比贵妃高了一个品级，在如今没有皇后的后宫里，一时间，风花和雪月成为了坐镇后宫，管理后宫，行使皇后权利的风云人物。风花大多数时间又都耗在刑部，所以，后宫的大小事qíng都落在了雪月的肩上。雪月做惯了懒人，这些琐事压下来，她少不得要多跑几趟华池宫，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她每次去过华池宫后，总会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身上被拉扯出来，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