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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闺婉媚_清酒蜜桃【完结+番外】(30)

  她见石榴面有得色,不禁笑叹一声,“石榴,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嫁进端王府?”

  石榴面色尴尬,“小姐……老爷他……不是连提亲的礼物都收下了么?听说都是些极好的东西,有绫罗绸缎、金银锞子、前朝茶具,还有一尺来高的南海珊瑚呢!……小姐苦了这些年,正该有个人撑腰……也好拿这些宝贝物事,亮瞎了那些人的狗眼珠子!”

  嗯,礼物的事她也知道。端王府费了不少心思,送来的既有玩赏之器,也有实用之物,单是那八匹绸缎,就有云锦、妆花缎、绡纱、轻烟罗数种,流光溢彩,美轮美奂……那红珊瑚也还罢了,难得的是那紫金釉洒蓝紫砂茶具,恐怕全京城也找不到两套……

  不过她已经跟爹爹商量过了,这些物品还是暂时封存起来,等婚事真的定下来再说。

  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当事人还没怎的,下人们却已经见风便是雨了……她想了一想,忽然笑道:“对了石榴,我若真嫁了,不管是不是嫁进端王府,都要带几个陪嫁的人,要么是陪房,要么是丫鬟……依你之见,我带谁好呢?”

  石榴呆了一呆,这才急急道:“小姐……奴婢,奴婢知错了!奴婢言行不当,失了分寸,还请小姐责罚!”

  婉媚却是笑容不改,“罢了!你是我最得力的丫鬟,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石榴心中一警,垂下头低声道:“是!”她很明白,小姐若真是不给机会,那只会什么都不说。就像对山楂那样,她甚至连一句斥责的话都没有,甚至还延医送药,可谁都知道,她的心已经冷了。

  想起山楂,石榴心中忐忑,“小姐,明日便要过堂了,你看山楂她会不会……”

  婉媚摇摇头,“我并没有状告她,真要有什么事,也不过家法处置罢了,下不了监牢的。”上次爹爹一气之下打了山楂二十大板,也算是给了她一个教训,真要给她兄嫂闹起来,说苏家动用私刑,那也不会好看……

  次日一早,苏老爷带着婉媚、山楂、郝神医等人去了京郊左营的府衙,潘氏也想跟去,却被苏老爷斥了回来。

  京郊左营实以兵事为主,府堂布置得甚是简陋,也没有“明镜高悬”的牌匾,连衙役们也是由兵丁充任,手中的军棍权当杀威棒,齐道“威——武——”

  应啸天一身绯衣,昂然坐于主位。他虽然长眉俊目,面容俊美,但因为久居高位,生杀予夺,只显得深如寒潭,凛如朔风,前来围观的民众挤在门外,俱是不敢bī视。

  苏老爷击鼓鸣冤,带着婉媚在堂前跪了下来。婉媚面覆轻纱,敛衽低头,只觉得应啸天的目光在自己头顶一扫而过,不带任何暖意。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堂下所跪何人,有何冤qíng?”应啸天的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清冷如水,带着一种天然的高贵。

  “回,回大人的话,糙民苏永贺,乃是西郊居民,状告京城潘记酒楼潘世昌欺凌小女,bī,bījian未遂,请大人为小女做主!”

  “回大人的话,糙民苏婉媚,乃是苏氏长女,亦是本案的原告和受害人。”

  话音刚落,便听到堂外一阵唏嘘议论之声。

  “肃静。”应啸天又拍了一回惊堂木。“苏永贺、苏婉媚,你二人所呈状纸,本官已经受理,现已查明真相,这就给你们一个jiāo待。来人,带被告潘世昌。”

  不一时,潘世昌便已带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穿着一身囚字服,披头散发,鼠眼浮肿,哪还有半点风流纨绔的模样。门外传来妇人隐隐的哭声,似乎是他母亲。

  婉媚吸了一口气,挺腰跪得笔直,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

  “潘世昌,你目无法纪,欺凌弱女,可已知罪?”应啸天淡淡发问,声音中寒意瑟瑟。

  “大人,糙民冤枉!实在是冤枉!”潘世昌磕头不止,痛哭流涕。

  “罪恶昭昭,竟还不知悔改。来人,带胡三、麻四、潘贵。”

  即刻又有三个囚犯被带了上来,乃是西郊的两个泼皮小头目,以及潘世昌身边的小厮。

  应啸天略加审问,那三人便战战兢兢,将五月十八那日,潘世昌指使他们引开婉媚身边下人、意图霸王硬上弓之事,说了个一五一十。潘贵甚至还劝潘世昌道:“公子,都怪小的无能,还没跑出城门,便被军爷抓了回来……如今事实俱在,你就招了吧,也好请大人从轻发落!”

  潘世昌回头骂了声“废物!”却又对应啸天磕头如捣蒜,只说胡三、麻四、潘贵与自己素有积怨,因此含血喷人。

  应啸天冷冷一笑,“来人,带物证。”

  这回出场的却是几个衙役,躬身呈上了几截衣料和若gān石块。

  “启禀大人,属下等人悉心查探,在白云山断崖下发现了此物!”

  旁观众人从未见过这等审案方式,俱是睁大了眼,定要看个仔细。只见苏大小姐呈上一件秋香色襦裙,证明那些残损的衣料正是从襦裙上勾下!而后仵作又请她割破手指,将新鲜血液滴入石块上冲下的血水之中,证明石上沾着的正是她的血!

  “潘世昌,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苏婉媚的确中你jian计,坠崖重伤,你可还要抵赖?”

  “大,大人,糙民,糙民只是想跟她表白而已,实在不知她为何想不开,一气跳下了悬崖啊!”

  “荒唐。苏婉媚果真要轻生,那她坠崖之后大可静静等死,又何苦费尽千辛万苦,回京求救呢?”

  潘世昌顿时哑口无言,颓然坐倒在地。衙役捧了供词过来,冷冷地盯着他。他只得抖抖地伸出手去,沾上朱砂红泥,乖乖地画了个押。

  “众位,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潘世昌指使他人殴打良民,使计凌rǔ苏氏未遂,两罪并罚,按《大胤律法》,夺其商籍,判黥刑,充军岭南,永世不得返回京城。胡三、麻四、潘贵等人,受其指使,多行不义,罚做三年苦役。”

  “啊!”潘世昌等人面色颓唐,如丧考妣。

  “好!”“大人英明!”围观的百姓纷纷拍手叫好。

  “不,我儿冤枉……只因苏大小姐是大人的未婚妻,大人才护着她的……”潘世昌的母亲在堂外撒泼嚎哭。

  围观的人群顿时窃窃私语。

  应啸天眯起了眼睛,“这位夫人,你说什么?本官没听清楚,还请你再说一遍!”

  034 问名

  应啸天yīn沉沉地问了这一句,那妇人却是不敢答腔,哭声也渐渐变作了抽泣。

  应啸天淡淡道:“本官昨日确是向苏姑娘提亲不假,但按《大胤律法》,本官暂时还无需避讳……本官断案,有法可依,有据可查,到底公正与否,百姓心中自有定论……潘夫人若是不服,大可去九门提督和京兆尹衙门翻案上告,本官绝不阻拦……但是奉劝一句,最好别带任何银两,以免大人们治你行贿之罪。”

  这番话坦坦dàngdàng,却又分明带着恐吓,那妇人又惧又惭,低头扯了扯身边汉子的衣衫。

  那中年汉子正是潘世昌的亲爹,为人最是懦弱,当即身躯一矮,颤抖着扑在地上,“大人,贱内无知,冒犯了大人,请大人念在她护子心切,饶过她吧!”

  应啸天仍是面无表qíng,“子不教,父之过。此案已结,你们身为父母,还须反躬自省,好自为之。来人,押下犯人,退堂。”

  “威——武——”兵丁们顿顿军棍,齐声而喝,掩过了堂外的一片叹服之声。

  应啸天看了一旁的书记官一眼,目光并未在苏老爷和婉媚身上停留,转身便进入了后堂。

  围观的百姓散去以后,果然有人来请苏老爷和婉媚入内说话。

  婉媚进得衙内,只见四下里一棵树木也无,更别说有半点装饰,各处大门均有兵丁把守,一个个都站得纹丝不动,笔挺如枪。天气这般炎热,远处依然传来整齐的cao练声……

  应啸天在前厅门前接过他们,施了半礼道:“苏先生、苏姑娘,我有官服在身,就不行大礼了,还乞见谅!”

  这般温雅的态度,与提亲时如出一辙,苏老爷却如履薄冰,只道“不敢不敢”。

  应啸天微微一笑,对婉媚道:“苏姑娘,先前在公堂之上,我见你好似有些委屈,是不是这判决结果……”

  婉媚心中一惊!没想到应大人目光如电,隔着面纱,也还是看穿了她的心事!她确实是对判词非常不服,因为潘世昌犯的可不是“bījian未遂”,而是真正的杀人大罪!她的一条命,以及母亲十年的修为,都毁在了他的手里!

  可是气归气,这番隐qíng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婉媚慌忙一笑,盈盈欠身:“大人误会了,潘世昌那厮罪有应得,我正要谢过大人秉公执法,为我讨回了这个公道!”

  应啸天静静地看着她,似是在探究她话里的真意,“既是如此,那我也就放心了!此案本该早几日开堂审理,但我先前忙于捉拿劫狱的qiáng贼,这才耽搁至今……还请谅解!”

  婉媚心乱不解,苏老爷却豁然开朗,“啊,如此说来,那劫狱的贼人已经落网了?大人稽凶有方,指挥有度,当真是神速啊!”

  应啸天微赧道:“苏先生过奖了!全仗弟兄们通力合作,才未负圣上十日之期!”

  婉媚听着他二人的jiāo谈,面上却有些呆呆的。怎么,仇诺还是没有逃脱么?是了,他大胆劫狱,碰上的又是应大人这样的对手,却还带着人在京中来来去去,迟早有一天会被逮到的……

  “怎么,苏姑娘不舒服么?”应啸天又盯牢了她。

  “不不……谢谢大人,我只是有些累了。”婉媚笑得有些虚弱。

  “是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就不打扰大人了!”苏老爷忙道。

  “嗯……判决刚刚下来,我担心潘家的人对你们不利,已经安排了几个亲随,护送你们回府……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远送了!”应啸天也不再虚礼。

  啊!没想到他考虑得如此周全!苏老爷大喜过望,连声道谢,婉媚也心念一动,眼圈微红,就此作别,打道回府。

  纠葛数日的案子就这样落下了帷幕,最终还是应大人略施手段,帮婉媚出了这个头,苏园里也因此有人欢喜有人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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