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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满京华_绣锦【完结】(41)

  宝钦想了想,没推辞,从善如流地就在他身边坐了。笨笨见状,乖巧地往她怀里趴。爪子才伸到一半,就被秦烈给接了过去,手一拉,就把它提到了自己面前,qiáng压着塞进了他怀里。

  “清雅说你出来骑马了,我琢磨着你怕是来了河边。以前我也老来这里。”秦烈坐在宝钦的左手边,侧过脸来的时候正好对上晨起的阳光,将他俊朗的五官全都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宝钦的面前。

  以前宝钦不曾那么仔细地打量过他,只依稀记得他的相貌生得文秀,而今看来,其实他的眉十分浓烈,眉峰挑得很高,斜飞入鬓,眼睛的轮廓却是狭长的,有优美的弧度,黑白极为分明。当他不说话,认认真真地看过来的时候,那目中的神采让人不敢bī视。

  宝钦悄悄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微微笑,很气的样子,“三爷找我有事?”话一说出口,她忽然意识到最近好像总是在说这句话:三爷找我有事?三殿下找我有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秦烈好像就总是在她身边。

  “嗯。”秦烈依旧在看她,目光很直白,完全不收敛任何qíng绪。“来和你道个别。”

  宝钦一惊,猛地抬头,“你要走?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话刚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太过急切,脸上有些尴尬,挤出僵硬的笑容来,尽量放缓了声音,问:“可是边疆又出了事?”

  秦烈的眉梢隐约dàng出淡淡的笑意,抿着嘴看她,眼神十分温柔,目光里有一种笃定。“你担心我?”

  宝钦侧过脸去,声音愈加地平淡,“那是自然,三爷——”她才长开嘴,左手忽然一暖,秦烈然胆大包天地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我很高兴。”他说,目光始终胶着在她的脸上,眼神炙热得让宝钦不敢再动一下。

  她很想甩开他的手,但是,宝钦心里有一种qiáng烈的直觉,如果她真甩开了,面前的这个男人,怕是还要做什么更过分的事。

  四周半个人都没有,附近只听见潺潺的流水声,笨笨把下巴垫在秦烈的腿上,眨巴着它的小黑眼睛盯着他们两个人看,似乎不大明白他们在做什么。

  似乎察觉道宝钦的拘谨,秦烈没有再做什么更亲密的举动,只是依旧握住她的手不放,斜斜地往糙地上倒。见宝钦不动,他又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宝钦无奈,只得随着他一同倒下。

  两个人靠得近,几乎能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宝钦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仿佛都快要吐出来了。她不是没有跟男人这么亲近过,以前在军中,打胜了仗高兴的时候,还能士兵们抱在一起,可也没这般不自在。

  所以说,换上女人的装扮就是奇怪!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母亲?”秦烈忽然开口,声音很低,仿佛就在耳边喃语。不等宝钦回答,他就继续往下说了,“你在行宫里头,许是听过她的名字的。她姓刘,早些年的时候,宫里头还总是有人提起她。而今她去世得久了,记得她的人也就少了。”

  宝钦当然听说过,据说秦烈的母亲刘贵妃生前极受宠爱,但她对秦帝却始终很淡然,甚至有几年还一直在庵堂里住着,到底什么原因,大伙儿却是莫衷一是。宝钦没想到秦烈忽然会跟她提及此事,一时有些惊讶,同时又好奇,便朝他看过去,等他继续往下说。

  “我外祖原本是北边一个小城的城守,家里头生了六个儿子,临了了才得了我母亲一个女儿,自然十分疼爱,那会儿还特特地来京里请了先生回去教她。但我母亲却不爱这些,偏偏爱跟着外祖学些舞刀弄枪的活儿。她生得漂亮,到十五六岁的时候媒人们都快踏破了门槛。外祖舍不得她嫁人,便非要再留她两年,说等满了十八岁才议亲。现在想来,若是那会儿早就定了亲,便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昭和三十一年的时候,北边越来越不太平,隔三差五地就要打一场。那会儿京城里派了个参军到县城来,和参军一齐来的,还有年轻人,是参军的外甥。那个年轻人极有才能,尤其擅长排兵布阵。我外祖与他聊过几次,对他大加赞赏,好几回在家里头提及。母亲听得多了,便有些不服,趁着有一日外祖不在,竟去了参军府找那人比试,末了,却是大败而归。但那年轻人却是喜欢上了我母亲,隔了没几日,便上门提亲。”

  “外祖虽欣赏那年轻人的才学,却并不愿将母亲远嫁,遂婉拒了他。谁知那年轻人不死心,请了参军终日在外祖耳边游说,外祖却始终不肯应。正当此时,北燕却忽然大兵压境,将县城围了起来。依城里的兵力,十有撑不到援军来救。一旦城破……”秦烈说到此处稍稍顿了顿,眼睛里有哀伤的神色一闪而过,“在外祖的同意下,母亲和那年轻人于阵前成婚,之后共赴城头,联手杀敌,誓言同生共死。”

  “那一场仗极为惨烈,守城的士兵们伤亡十有七八,原本以为都要殉国了,最后一刻却等到了援军来救。来救人的是当时太子妃的母舅肖大将军,而直到此事,外祖和母亲才知道,原来那个年轻人,竟是当今太子……”

  秦烈说起这些往事的时候语气一直很平静,可越是这样的平静,却越是让宝钦的心静不下来。那个时候的刘贵妃,就算明明知道城池即破,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嫁给秦帝,她的心里,想必也是深爱着他。能与相爱的人同生共死,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心cháo澎湃。

  可是,最后却是他负了她。

  一心所寄的丈夫变成了太子,而她,却成了他无数姬妾中的一个。难怪,难怪……

  “我母亲的xing子极其刚烈,当下便要和离。父皇执意不肯,到后来,却是因为有了我。母亲无奈只得随着他进了京。父皇登基后,母亲便在宫里辟了间庵堂住下,无论父皇如何恳求,她也不肯再和他相见,再往后,她的身体却一年一年地弱下去,之后便病逝了……”秦烈说到此处,声音渐渐低下来。

  宝钦侧过脸去朝他看,才发现他的眼睛里一片湿润,眼神哀伤而又落寞,那张素来淡漠疏离的脸上,有与往日不同的烟火气。

  “若不是因为我,她就不必来京城了。”秦烈的声音有些嘶哑,低低地道:“也就……不会孤独地死在这里。”

  宝钦心里酸酸的,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她从来就不是什么温柔体贴的女人,嘴巴也笨,好几次想开口,脑子里却又空空的,只得用力地,更加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cibamai,712387,双木、雨悦、小秋、老蛙等同学们的地雷,鞠躬感谢。

  明天上午去医院体检,呜呜

  来例假了,肚子痛死,码完字就赶紧上传了,估计还有错别字。

  洗澡去,挥手。大家早点睡!

  ☆、第四十四回

  四十四

  在宝钦的心里,秦烈曾经是一种神一般的存在。很多年前她还在师门学艺的时候就听过他的名字,那会儿他还只是个刚出茅庐的少年郎,却已经大败北燕将军尹琮封,少年将才的大名传遍大江南北。

  那个时候,宝钦总是想象着,如此骁勇善战的男人应该生得如何威猛高大,定是眼如铜铃,声如洪钟,长着满脸的络腮胡子,跺一跺脚地都要抖三抖的人物。等到后来进了西北军,拿到了秦烈的画像,宝钦有很长时间没说话。

  画像上的男人清雅俊秀,穿戴得像个斯斯文文的读人,虽说板着脸看起来冷冷的,可却丝毫没有她所想象的那种“王霸”之气。宝钦十分不屑地把这个“小白脸”的画像扔出了窗外,完全忘了自己比他还要“娘娘腔”。

  直到她进京那一日,秦烈骑着黑马远远地出现在街的那一头,一步一步地走近了,冷冷地朝众人道:“听说有人欺负我媳妇儿,过来帮忙”的时候,她才忽然觉得,原来秦烈就是应该长成这样的,他若真是长了满脸的络腮胡子和一副高嗓门儿,那才叫别扭。

  可是,秦烈不是应该永远都淡漠疏离,冷冽如冰的样子么。他怎么能有这样温柔的眼神,哀伤的语气,甚至还有湿润的眼睛和温暖而gān燥的手。他就这样躺在她的身边,活生生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连呼气的节奏都充满了烟火气。

  宝钦忽然有些不安,她敏感地察觉到自己的心里似乎有些东西不大一样了。她虽然迟钝,但不至于蠢笨到完全感觉不到旁人的好。秦烈对她的维护,明显不是,或者说,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七公主”的缘故。他的眼睛里,有直白而深重的qíng感,在她的面前,从来不加掩饰。

  对于男女之qíng,宝钦一直是似懂非懂。她母亲过世得早,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这些,只后来看了些折子戏和话本册子,看着里头的男男女女要死要活的十分不解。直到而今,她依旧有些懵懂。

  她只是依稀记得年幼时父母恩爱幸福的场景。钟父只娶了钟母一个,便是只得了个女儿,便是后来钟母过了世,他也从来不曾提及纳妾和续弦的事。西北军中的将士们也大多如此,在战场中风风雨雨地一路过来,能有个人一直相互扶持着已是不易,没有谁愿意给自己好好的生活添堵。

  可是皇家却是不一样的。秦帝和刘贵妃,他们一定曾经深深地彼此爱过,所以才能甘愿同生共死。可是,皇帝的爱却从来都不是唯一的,他爱着刘贵妃,也爱着皇后,甚至还有后宫中那些为他生儿育女的其他妃嫔们。他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可有哪一个女人又会真心的毫无芥蒂呢。起码,宝钦就做不到。

  所以,她就算一个人孤独终老,也不愿意嫁入皇家,与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不,不论是谁,不论她又多喜欢,都不能令她放弃自尊。

  发愣的时候,秦烈一直看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目光很温和,却又带着些淡淡的无奈。

  “我……”秦烈低低地承诺,“我这一辈子,只会娶一个女人,对她一个人好,只要和她一起生孩子,过一辈子。”

  宝钦侧着脸看他,脸上的表qíng却是懵懵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他到底在和谁说话。

  以她的这个脑袋瓜子,要想明白只怕不容易,秦烈的脑子里闪过司徒的话,一咬牙,索xing再燃上一把火。于是大着胆子慢慢地凑了过来,越来越近,眼看着鼻尖就要触碰到宝钦的脸颊,她却猛地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往后倒,手上用力地将他推开。

  “你——”宝钦气恼地瞪着他,脸上有些红,更多的是羞恼不安,咬牙质问:“三……三殿下,你gān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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