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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都说我变态_虫小扁【完结】(51)

  晚上的天气还是闷热。

  chuáng头那台年久失修的风扇,转动时总是嗡嗡的夹带着很大的杂音,睡醒就睡不着了,但还是怕蜘蛛掉下来,所以会睁着眼睛想着乱七八糟的事qíng,他就不自觉的蹿进脑子里。

  那天一大早响起闷雷,太阳虽然还挂在头顶,爷爷被乡里的某人物请出去吃饭了,却下令我不得出去。想想乡间小道,下起雨来还真没地方躲避。

  我百无聊赖的待在屋子里,隔壁家养的土狗前些日子生了一窝崽崽,不知怎么跑了个过来,我见小狗长得还可以,就逗弄着玩。

  突然轰隆一声,bào雨倾盆而泄,夹带着热làng迎面而来,转瞬间就将满目的山野锁在雨帘之中,天地茫茫,同时也带来些凉意。

  我就抽了条小板凳坐在门口的屋檐之下,感受着时不时溅到脸上的雨珠,摆弄着怀中的小狗,发呆。

  呆着呆着,一个人突然出现在院子前,走在雨幕中。

  天还是轰隆轰隆的响着闷雷,一两声狗吠仿似天边传来,时不时谁家摩托车的防盗铃嘟嘟的响着,雨水倾打在院子里的水泥地上,吧嗒吧嗒,很快汇聚成一汩汩水流。

  而他……

  竟突然出现在雨幕中。

  看着他手边拖着一个黑色行李箱,我在瞬间感到不知所措,然而并没有动作,就这么看着他慢慢的行进,是真的慢慢行进。

  记忆,一下子回到很多年前的那个夏天,他悠然自得的走在大雨中,当时他的身影还是瘦瘦小小的,见不着一丝láng狈,却又是那么寂寥的一个人。

  物转星移,周遭的街、车、房子都不见了,只有他背后茫茫的一片天,他的身型也突然拉拔大了好几个尺寸,最后他的名字蹿入脑子里……

  严子颂。

  严子颂……

  我赶紧低下头来,摸摸小狗的头,看着它乌亮乌亮无邪的眼睛,没再看他。怕看见他,连同此景此qíng会刺激我的心,怕看见他,心会软。

  然而他毕竟是前进的,一直走到我的面前,站定。

  我抱着小狗,头依然垂得低低的,听见雨打落在山野间,打得那成片的糙簌簌的响。

  然后他的声音柔软得不像话,他说,“我来找你了,蒋晓曼。”

  我看着他湿透的跑鞋。

  小狗不知是不是被我抱得不舒服,开始呜呜的挣脱,然后我没抱紧,就让它挣脱了。小家伙有些笨拙的跌在地上,然后冲向雨帘之中,抖了抖身子,跑远了。

  它去找谁了吧。

  而他来找我了。

  我终于抬头,他的头发湿漉漉的,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滑,整个身子也都湿透了,红绳牵着的眼镜,也被雨水模糊了镜框。

  显然这场大雨太突然,淋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我理不清的此刻心中的qíng绪,突然很想问他,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明明只有我父母知道行踪。

  我还维持着怀抱小狗的姿势,想着老妈不是反对我和他来往么?虽然没有告诉她我和严子颂分手了,但应该也看出了不妥……还有,我到底在乡下待了多长时间了?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站着,我坐着,我们都沉默着。

  奶奶突然从房子里走出来,望了眼被大雨淋得浑身湿透的严子颂,“你哪位啊?”然后迅速作出决定,“哎呦,这雨大的!进来避避雨吧。”

  我便站了起来,没说什么转身进了屋里。

  进屋后听见严子颂在门口用一种诚恳,却带着宣告式的语气说,“奶奶你好,我是蒋晓曼的男朋友。”

  终归换来一室沉默。

  严子颂箱子里装的衣服全部都湿了,奶奶天xing善良,给了他一套衣服让他去厕所洗个澡。

  我拿着圆蒲扇坐在客厅的藤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想理清思绪。

  奶奶走过来问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第一次拨通家里的电话,让她问我妈。

  然后我走到门口看着骤然停止的雨,觉得老天忒诡异了点。

  直到他走出来,就回头看了他一眼。

  穿着不知谁的拖鞋,眼镜已经架在鼻梁上,毛巾擦拭着头发,身穿宽宽大大的白色T恤,配条二十块钱一条洗得发白了的休闲中裤……

  我怔了怔,很不争气的觉得他还是很迷人……

  蓦地听见奶奶叫我接电话,我立马回神,奔过去接过电话,我妈就在那边狂吼,“你自己的事qíng自己解决!你那个他晚上也不走,早上老早就到了,知不知道老娘压力很大?”

  我默默的听着,然后又看了眼严子颂,回头对我妈说,“知道了知道了,拜!”

  就把电话扔给奶奶,转身走了出去。

  严子颂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

  乡间雨后的空气很好,只是田间小路却很泥泞,鞋底一下子就被弄得脏兮兮的,有点沉,他穿着个拖鞋,恐怕更加难行。

  然而他就这么跟着我,突然开口说,“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

  我没搭话。

  “想来想去,只想得到你。”

  “……”

  “我很……想你。”

  我走在路上,感觉到心跳噗通噗通的跳着,分不清心里的感受,不想再被这种突来的甜言蜜语所迷惑。

  天空被清洗之后,清朗得迷人,所有的花糙树木都异常清晰,空气也凉凉的,路两旁糙尖上残留的雨珠,擦碰着腿肚凉丝丝的。

  然后他也沉默了一会,“你……是不是很委屈?”

  一句话,我感觉眼眶有些湿润。

  他突然从身后抱住我,头枕在我肩头上,轻轻的说,“可是,请你不要不理我……”

  我其实想问他,爱不爱我。

  只是爱qíng,我之前给的太轻易。轻易到,我突然也没办法相信。

  我轻轻屏住呼吸,脑子不晓得为什么有点空白,却是冒出许许多多我和他相处的镜头,冒出他曾经对我说过的一些话……

  然后我掰开他的手,说,“滚。”

  说完我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这个字,很伤。

  若他不曾体会、不曾懂得。

  若我真再和他走下去。

  若他再重复这个字眼。

  若我再担当不得。

  ……

  若现在的他,不能承受……

  回晴

  “滚。”

  **

  我们,我和严子颂,在这安静得仿佛能听见山野呼吸的天地之中,沉默不言。

  步伐被脚下泥泞染得沉重不堪,或许,正因为如此,我走得很慢。

  他终归没有滚。

  慢慢的,一步一个脚印的,跟在我身后。

  我没有去看他的表qíng,也不知怎么的,无法去想象他的表qíng。只是突然将从前作为对比,想起他说滚的那个时候我是笑着的,竟一时无法回想起那会是什么心态,只能揣测着他那个时候的qíng绪,是高兴?厌烦?恼怒?还是无可奈何?

  我又细细分辨我此刻的心qíng,将所有复杂的思绪抽丝剥茧,我……

  居然在害怕……

  眼眶不明所以的湿润,走着走着,也不知走了多远,听见他突然用一种极轻极轻的声音说,“蒋晓曼,你怎么了?”

  那声音,藏着一丝丝的压抑,一些些的沙哑,仿佛从咽喉处硬生生的挤出来般,听起来那么艰难。

  我吸了吸鼻子,忍住yù夺眶而出的眼泪,是啊,我怎么了?

  为何只感觉自己处在一种极其压抑的状态中,总像是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回到我们那样的状态。

  我追,他走。

  我靠近,他躲避。

  可我离开了,他又对我招手。

  越来越患得患失。

  所以才害怕,害怕终究会竭斯底里。

  又听见他极轻极轻的继续,状似反问,他说,“蒋晓曼,我们怎么了?”

  “……”我无言以对。

  我们怎么了。我一直在纠结答案。

  在乡下的日子我总是让自己看起来忙,是“看起来”忙。然而重复的走动,偶尔还是会觉得枯燥而乏味,好容易等到这阵大雨送来清凉,他的出现,竟让我的心在瞬间呈现一种焦虑不安。

  所以,我们究竟怎么了?

  然后我说,“你走吧,严子颂。”

  滚……那个字眼果然还是太沉重,我隐隐叹了一口气。

  他就维持着同样的距离跟着我,问,“走去哪里?”

  “走去哪里呢?”他也不等我回答,又是轻轻的接话,“你说她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我顿了顿,没反应过来。

  “他们总是不停的争闹争执不休……为什么会在一起,为什么生下我……为什么呢,蒋晓曼?”严子颂的声音,有一种游浮不定的压抑,声音突然带着些责备,“一定要提起她吗?”

  “……”

  “一定要提起她吗?”严子颂近似低喃的重复,“一定要走吗?”

  “可是蒋晓曼,你又为何靠近我?为什么……”

  我能感觉眼泪的夺眶而出,脑子却是空白。

  “你不爱我了吗?”他顿了顿,“可是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

  他说话的声音说得我好痛。

  心痛。痛得我突然没办法往前走。

  可是他却一步一步的走近我,他说,“我不走。我走了……”他突然从后面轻轻的环住我……“你就不回来了。”

  猛一声闷雷震撼天际。

  他说他走了,我却不回来……

  仅是瞬间,豆大的雨滴毫无预警的滴落下来,很快把我和他都淋了个湿透。

  所有的感官,都被我身后那个人所夺走。

  终于明白,什么叫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模糊了世界,天地茫茫,漭漭天际。

  为什么一定要提她呢?我反问自己。

  不是非得提及她啊,只是她的存在,却影响了你和我……

  严子颂,其实你是不是从未相信过我?

  我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场雨下得莫名,天地之间,居然没有躲避的地方。我和他站在田野之中,雨滴落地有声,很快被野糙泥泞吞噬,持续了很久……

  严子颂突然轻吁了一口气,放开我,绕到我面前蹲下,然后他说,“我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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