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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可言说的爱_黑暗河【完結】(20)

  宋应雪搭话到:“年年白玉兰花开,您老人家就想念母亲了”

  “唉”老人长叹一声:“你的母亲隽清跟我风风雨雨相伴几十年,我一生疼她爱她皆为她谨守本分。”

  宋应雪一时不知老人何意,便不搭言。

  “你入我莫家的门也30年了吧?”老人问。

  “是”宋应雪轻轻的回答。

  “虽然平常我不管你们的事,但我知道你也是个谨守本分的人。崇高这些年有时在外闹的不像话,你也都适当的应对处置了。尤其是对文耿的教育,你很专心,也很成功。我看着很高兴”老人继续说。

  老人一反常态的竟跟自己说了这许多话,宋应雪虽已隐约猜到老人用意,但还是不敢擅言,只说:“爸爸,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老人的眼神从玉兰花上移开,快速的从宋应雪的脸上掠过,似有jīng光一闪,徐徐的说:“只是现在文昊年龄尚小,要还你照顾,辛苦你了”

  宋应雪在心底冷笑出声,到底是说到正题了。不管莫文昊是不是外面的野种,可是只要是莫家的骨血,在老爷子的眼中就比自己这个做牛做马三十年的媳妇不知重要几百倍。今天不过是训斥了文昊几句给老爷子听到,就这样的提点自己要守好本分了。

  宋应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心头,qiáng按捺住,犹要毕恭毕敬的回老爷子的话:“爸,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文昊的”

  正说着,文昊满头大汗的又从前院跑回。看到宋应雪,马上缓了下来,走到近前才说:“爷爷,宋嫂他们马上就搬来”

  老人点点头,凝视文昊的眼中竟隐含着笑意。

  宋应雪心中又恨有嫉,qiáng迫自己快步走上前,拿起手帕帮文昊擦去额头上的汗,关心的说:“快回房去换件衣服再来”

  文昊迷惑的看着宋应雪,对这突来的关爱尽是不解,但更多的是惊喜,他使劲的点点头,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还不忘说:“爷爷,我换了衣服马上就来”

  老爷子点点头,指点着宋嫂他们摆好桌子,开始研磨。

  早chūn的风还夹着丝丝冷意,太阳照着高大的白玉兰,投下斑驳的暗影。莫毅峰静静的看着,树下屏气凝神、心追手摹的少年面容沉静,手中的笔偃仰起倒、时快时慢、时重时轻,他的发丝和衣襟在风中飘舞,伴着一树的白玉兰,飘飘若仙。

  莫毅峰仿似看呆了一般,心中五味杂陈。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收笔,抬头对着爷爷微笑,有些忐忑的说:“爷爷,我写好了您看看。”

  少年临的是王羲之著名的小楷字《huáng庭经》。老人细看,少年虽然笔触稚嫩,但匀整秀劲、利落开阔的神韵倒是学得几分。

  莫毅峰点点头:“以你这个年纪,能有这般水准已属难得。”

  少年闻言不禁面露喜色。

  莫毅峰盯了少年一眼,“才夸你几句就兴奋了?你的字离登堂入室还早的很呢。”

  少年不禁又黯然。

  莫毅峰看他神色不禁好笑,问:“你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就要你练习书法吗?”

  少年摇头。

  “就是为了磨你的xing子,书法最能培养人的专心、细心、耐心和毅力。我看你xing子颇有些不服输,这是好事,但在我们这种家庭,心要比一般人家的孩子更静、更忍才行。所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练书法就是要你练这份淡定”。可你呢,我一夸就喜形于色。一贬又马上妄自菲薄。”

  莫毅峰说完,指着少年的字说:“小楷书法难在细而不弱,粗而不肥。难在端正中见灵动,小巧中见大气。难在有韵味有变化有风度,不刻板不做作不轻佻。你觉得你的字如何呢?”

  少年有些羞赧的说:“差得太远”

  莫毅峰含笑点头:“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人生太长,不但要学会努力,更要学会等待。”

  少年其实对老人的话只是一知半解的,但老人知道,生活的磨砺迟早会使他懂得今日一番谈话的真谛。

  只是莫毅峰没想到,莫文昊很快就懂了,懂得的要比他想像的深刻得多。

  2

  眨眼进入炎夏,老爷子睡午觉,诺大的莫宅静悄悄的。

  莫文昊今天只上半天课,顶着艳阳回到莫宅。大宅门口,正有一个女子不停的徘徊。他虽有些好奇,但不动声色的走近。

  那女子回头,看见文昊,太阳晒得微微发红的脸霎时苍白。文昊见她眼中发着异样的光彩,身体颤抖,似乎就要对着自己扑过来。

  他不禁有些愕然:“请问你找谁?”

  那女子只一味的呆看着他,没有反应。

  文昊于是不再管她,按门铃叫宋嫂开门。不一会,宋嫂出来开门,看见门外的女子和莫文昊站在一起,面容马上就僵硬了起来。

  莫文昊进院,看着宋嫂问:“那女人是谁?”

  宋嫂顿了一下,只说:“我也不太清楚”

  两人穿过拱门进入莫家大宅,莫文昊看见宋应雪正在湖心亭中品茶,于是便穿过独木虹桥走进湖心亭和宋应雪打招呼。宋应雪端起茶杯闻了一下,是她最喜欢的红茶,又抬眼皮瞄了莫文昊一眼,漫不经心的问:“那女人还在门外吗?”

  原来却是问宋嫂。

  宋嫂回答:“是啊,还在”

  宋应雪拿眼睛奇异的盯了一下莫文昊,诡异的光一闪而过,文昊觉得那眼光里似乎带着某些让自己特别恐惧的东西。

  文昊的心脏一阵乱跳,只胡乱和宋应雪说了几句就跑回自己的房间了。

  只听宋应雪在身后吩咐宋嫂:“去把她带进来,我在书房见她”

  莫文昊清洗了一下自己,端坐在桌前拿出一本字帖来读。祖父说过,帖不仅要临,重要的还在读,学书善悟。可不知怎的,刚才宋应雪那一瞥如同放了只小兔子在他的心里,七上八下,就是静不下心来。莫文昊叹了口气,“静”的工夫自己确实差太多了。辗转一会,他终于放下字帖,朝宋应雪所在的跨院走去。那跨院有一个小花园。

  其实所谓的小花园,也就是父亲书房后窗的一块空地。父亲特意叫人在那里摘了几簇竹,几棵芭蕉,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花糙糙。这种炎夏,坐在书房里,推开后窗,触目绿意盎然,令人身心舒慡。

  文昊猫着腰,来到后窗下,偷偷的向书房里张望。那些高过窗台的绿色植物刚刚够遮挡了他的身形,又使他能够从fèng隙中看清房中的qíng形。

  那女人正跪在宋应雪面前,痛苦流涕的哀求着什么。

  莫文昊突然发觉那女人的眼睛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了好一会,恍然大悟,是在自己的脸上见过,和自己的眼睛太像了。

  只听宋应雪说:“叶婉儿,你的儿子我已经帮你养了,钱你也拿了,我不知道你还来这里gān什么?”

  那女人哽咽着哀求:“夫人,我求你了,你让我见见文昊,我太想他了!”

  宋应雪冷笑着说:“叶婉儿,你别不识好歹。莫崇高的qíng妇从不止一个,生儿子的也不止一个。可把野种领回家里养的,文昊还是第一个。你现在想来认儿子,想叫他跟你喊妈吗?还妄想他长大后夺了莫家的财产让你享用荣华富贵吗?”

  那女人慌忙的摇着头:“不,夫人,我十分感谢你收养了文昊,你就是她的亲生妈妈。我只是太想念文昊,只想见见他……”

  宋应雪声色俱厉的打断了她的话:“你早不想晚不想,偏孩子都9岁了才想?你不好意思说,我替你说了吧。是不是当年那笔钱已经花完了,又想来要钱了?”

  叶婉儿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哭声突的噎在嗓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说不出话来。微微等了一阵,像是要辩解,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低下了头,竟认了宋应雪的指责。

  宋应雪的眼神从后窗徐徐扫过,嘴里冷深深的笑出了声:“叶婉儿,我还真佩服你,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

  说着,坐到写字台前,拿过支票本,刷刷几笔写上数字,撕下来,走到叶婉儿面前:“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要莫文昊好看。”

  支票轻飘飘的从宋应雪的手上飘落,跌在叶婉儿面前的地上。

  宋应雪看着叶婉儿,眼光里是怜悯、嘲讽、厌恶、痛恨,最终只化成一句:“让文昊知道亲生母亲这么贱不知道有什么感想”

  说完,宋应雪走出书房。

  窗外的莫文昊不知不觉已挺直了身体,他的眼睛血红,只盯着跪坐在地上的叶婉儿。

  叶婉儿目光呆滞,像个木头人一样,捡起支票,站起来,走出去。

  莫文昊觉得心里有些东西碎了,不,不止心里,他整个身体都碎了。

  如果说刚刚他还存有一线希望,那么叶婉儿捡起支票的举动无异于将莫文昊推进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莫文昊直挺挺的向后倒下,后脑撞到地上,扑通一声,可是为什么不痛?

  泪水模糊了双眼,再看不清蔚蓝的天空。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宋应雪对他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厌烦,为什么自己的努力总是得不到肯定,原来自己只是在苛求一份不属于自己的爱。

  好吧,宋应雪不是自己的妈妈,不爱自己可以理解。可叶婉儿呢,她为什么要生下自己?为什么又抛弃了自己?很显然,就是为了钱!

  如果可以,莫文昊希望自己在这世界上消失。

  他躺在那很久很久,直到宋嫂呼喊他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才挣扎着爬了起来。他想起爷爷和他说的话,他说莫家的子孙要“遇不平常事,平常待之”。那他现在遇到的算不算“不平常事”?,他要怎样“平常待之”?

  他踉踉跄跄的走出后花园,迎面碰上宋嫂,他的样子把宋嫂吓了一跳。他的衣服因躺在那些花花糙糙上儿沾惹了许多绿叶,头发凌乱,眼睛红肿,神qíng委顿。宋嫂眼中瞬间滑过一丝了然,她心底生出不忍,孩子又有什么罪呢?她赶紧帮莫文昊整整衣服,摘掉头上树叶,悄悄说:“快去洗把脸,爷爷还有你爸爸妈妈哥哥都在等你吃饭呢,去迟了又要挨批了”

  莫文昊胡乱的点着头,浑浑噩噩的回到房间,下意识的收拾好自己,赶去爷爷所在跨院的正房餐厅。

  刚一走进餐厅,莫文昊就撞上宋应雪探寻中带着得意的眼神,那眼神是那么的喜悦与舒畅,仿佛多年积压的怨气得到了抒发,从心里往外的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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