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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身最爱_玄默529【完结+番外】(31)

  华绍亭去打开电脑,果然南边的事也惊动了沐城的人,他把墙上的大屏幕打开,南省地图清清楚楚放出来,他画了两条红线,一直出境,从水路直到东南亚,他问顾琳,“这两条线知道吗?”

  “知道。南省的东西都从这里进。”

  “阿七五月的时候在这条线上翻船,湄公河上和柬埔寨军方起冲突,丢的不光是我两年谈下来的东西,还丢了人,敬兰会从来没在这条线上出过事。”华绍亭看着顾琳,“我只留他一只手,因为他是自己人留下的晚辈,毕竟他们家从他父亲开始就负责南省。”

  顾琳点头,“先生是不是……不放心?南省最近有人追着他不放。”

  华绍亭盯着那两条线,过了一会儿笑了,“你们都觉得我不放心?行了……叫陈峰进来。”

  陈峰绘声绘色把阿七的事说了一遍,他是如何辛辛苦苦养好伤,没了一只手,但从来没有埋怨,可是他一回到南边明里暗里都不消停。阿七的父亲是死在事故里的,留下大笔家业,在当地还算有面子的人,最丢人的事就是五月那次冲突,差点丢了命,阿七为此发誓以后绝对不敢了,想问问华先生是不是还不放心?他回到沐城是来请罪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弟弟已经为他挡枪没救过来,只求华先生能饶了南省那一帮亲戚叔侄。

  华绍亭一直在桌子上翻东西,陈峰说的时候他也不抬眼,直到陈峰一口气说完,他都没什么表qíng。

  陈峰站着很尴尬,咳了一声又小声地提醒:“华先生?”

  “这么多年,阿七是南边的人摸不清我的脾气,你也不懂?”华绍亭找到文件开始一份一份看,忽然开口,陈峰赶紧低头。

  香炉里的烟气若有似无,却一阵一阵往人鼻子里钻。华绍亭穿了件黑色的衬衫,搭着羊绒衫,但房间里一直保持恒温,他只披一半,背后的窗子透过一层浅浅的光,他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翻合同。

  陈峰咬了半天牙,硬是没说出话来。

  椅子上的人停了一会儿又说:“既然当时留他一只手,我就只要一只手。规矩摆在明面上,他没犯错,我不会为难他。但他犯了错,怎么罚,罚什么,我已经处理完了。疑心病这么重,还是心里有鬼。”

  陈峰听得头上冒汗,这话是在说阿七,但明显也是在说他。

  “你去告诉阿七,我没兴趣和人打哑谜,我想除掉的人,活不到第二天。”

  陈峰赶紧点头要出去,走到门口又返回来问,“先生,他弟弟无缘无故地没了,他就是为这事心里才不痛快,先生能不能给句话,他弟弟的事到底是不是先生……”

  华绍亭抬眼看他,突然把手里的文件甩出去,陈峰慌乱后退,还是被东西砸了一身。他僵着不动。

  华绍亭懒懒靠在那里,口气却已经很迫人,“非要问?那你就让他多多关心你和陈屿,只要你们俩还活着,我就没空去收拾他。”

  陈峰就像被冰锥子扎进心里,汗如雨下。他抖着手弯腰收拾地上的东西,恭恭敬敬给华绍亭都捡回来,又一份一份摆在他桌子上。整个过程里,椅子上的男人在玩一块乌木手把件,一语不发地盯着他看,看得陈峰如芒在背。

  “是,华先生的话我明白了。”

  陈峰匆匆忙忙退出去,关上门,抬头才发现今天是个yīn天,灰蒙蒙的云压得人透不过气。

  顾琳不知道去做什么了,海棠阁的院子里没有人,格外安静。

  陈峰一肚子火直骂晦气,老狐狸欺人太甚,他这么多年养尊处优,估计是忘了,兔子bī急了也会咬人。

  要不是叔叔老糊涂,他一个病秧子早就死在外边了!现在端主人样儿吓唬谁呢,不过就是个怪物。

  陈峰从小就恨,归根究底,老狐狸有多大排场摆多大谱,那都该给外人看,没有陈家人,哪有他!

  陈峰顺着长廊走,狠狠一拳砸在柱子上。

  谁也不知道这场冬何时能过去。

  裴欢拿了手机,披上一件外衣出了房间,却不走正门,往海棠阁后边的树林里绕。

  她这几天手不那么疼了,好久没怎么活动,想去走走,顺便打个电话。海棠树的后边不远就有一小片散步的林子,可惜如今沐城的天气,树都gān巴巴的没有生气。裴欢走了两圈,靠在一块假山石头上拨通惠生孤儿院的电话。

  “笙笙这一阵怎么样?我病了一段时间,最近都没去看她。”

  裴欢想死孩子了,让他们去找她来接电话。笙笙不知道怎么了,和她说了两句突然小声地抽噎,裴欢心里一下就揪紧了,“怎么了?谁欺负笙笙了?”

  孩子不肯说话,过了好一会儿,那边似乎也有人在哄她,她才肯开口:“裴阿姨,是不是因为我一直生病,他们才不要我的?连……连其他的叔叔阿姨过来,都不肯带我走。”

  裴欢一只手死死地捏着手机说不出话,极力控制qíng绪才说:“谁说的,每个小朋友都会生病,很快就会好的,我陪着你一起好不好?乖,笙笙最听话,别哭,过两天我就去看你。”

  她说着陪孩子聊了一会儿,听她说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一一记下来,准备之后买了去看她。裴欢又找院长来,委婉地和她说先不要急着为笙笙找领养家庭,“我一直喜欢她,这个孩子和我有缘,这几天我就去办好领养手续……我会带她走。”裴欢心里又难受又说不清,弄得院长都听出不对,以为她是最近工作上的压力太大,还劝她多休息。

  “其实我是觉得,裴小姐要能领养笙笙我们都很放心,只是……唉,您的工作比较特殊,尤其是蒋先生家里……不会轻易接受。”

  惠生里的人都不轻易问,但大家都觉得是因为裴欢和蒋维成这么多年没法自己生,才让她格外喜欢照顾孤儿院的孩子,尤其她看中了笙笙,只是碍于工作原因不好直接领养。

  裴欢不能说实话,她只好一一听着,“我之后可能暂退,这些都不是问题,笙笙的病不能再耽误了,我把她带走方便照顾她。”她说完又拜托院长看着孩子按时吃药,如果再发病一定要告诉她。

  裴欢打完电话已经心灰意冷,笙笙开始懂事了,她还把她放在那样的环境里就是不负责任,可她没办法。

  这个孩子已经死过一次,一旦让华绍亭知道,他绝对不会放过。

  裴欢几次试图试探他的态度,可是……她想起昨晚,抵死缠绵的时候他都不肯松口,她是真的不抱任何希望了。

  从六年前华绍亭派人bī她拿掉孩子开始,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摆在那里了。

  她和他走不到最后。

  裴欢早晚会找到姐姐,之后她就要带着笙笙离开这一切。后半辈子她不再做梦,不再妄想,这些一晌贪欢,深qíng不悔的爱和恨都是往事。

  人生这场戏,总要轰轰烈烈,才好黯然收场,她有多爱他,就有多坚决必须离开他。

  裴欢快步往回走,她想去确认自己的右手到底什么时候能拆线,还有很多手续要办,她一路上思绪很乱,没有留心身后。她离开不久,假山另一侧有人慢慢走出来。

  陈峰拿出手机给顾琳发短信,他忽然觉得今天还不赖,虽然被老狐狸威胁,但起码无意中确认了一件事。

  “她还真的在孤儿院藏了个孩子。”

  快跨年的时候裴欢的右手拆线,但她还需要一段时间康复治疗。

  她做好心理准备,可是真的发现自己连笔都拿不了的时候,还是有点无法接受。直到元旦,手指总算能弯曲,简单抓拿的动作基本可以做到。

  等到右手活动差不多适应之后,裴欢就去和蒋维成办离婚。一切很顺利,他恢复得也快,办好之后带她去吃晚饭。

  两个人六年都没能坦诚相对,反倒是最后这一次,彼此都痛快许多。蒋维成请人帮她办了领养需要的相关手续和证明,推过来给她,“我也心疼笙笙,虽然惠生是条件最好的孤儿院,但再怎么好也比不上亲生母亲照顾。”

  裴欢收好那些东西,她心里藏了很多话,可是对上蒋维成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就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无以为报。”她只能诚实地告诉他。

  蒋维成于她有恩,这么多年,一直如是。

  他倒了杯红酒给她,两人一起喝完,他看着空dàngdàng的酒杯说:“举手之劳,就算是我一个朋友我也会帮,蒋家人没有这么小气。”

  她不再刻意和他客气,低头吃东西。他只静静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问:“你们决定什么时候结婚了吗?”

  裴欢这才发现她竟然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摇头。

  蒋维成沉默,裴欢想了一会儿笑了,和他说:“我和华绍亭都没想过这事。可能十几岁的时候……那种小女孩的心思,特别想嫁给他,但现在无所谓了。”

  对面的人放下刀叉,他看着她有些无奈,“裴欢,我以为你坚持和我离婚,是想放下一切回头,和他在一起的。”

  但是看起来,她有她的打算。

  裴欢知道他看得出来,她不否认也不解释。

  蒋维成不再说话,安安静静享用一顿晚饭。

  最后送裴欢出门,刚跨完年,大厦上方大红色的倒计时牌还没撤,街上人来人往,霓虹耀眼。

  今年再过chūn节的时候,他不用再彻夜离家,把南楼的温暖让给她。

  蒋维成替她推开玻璃门,却在她走出去的时候拉住她的胳膊。

  他说:“裴欢,我不会换手机号,万一有事,给我打电话。”

  这一句话,说得裴欢几乎要被打回原形。她勉qiáng笑着,伸出手抱抱他,轻声说:“你放心。”

  她选的这条路,谁都看出注定要受苦。

  一个礼貌xing的告别拥抱,蒋维成迟迟不肯松手,直到裴欢笑着退后说:“我真的要回去了。”

  他放开她,裴欢融入街上的人群。她走出几步,手放在大衣兜里捏紧了那个盒子,她其实今天把它带来了,她回身问他:“阿成,那枚戒指,你真的不准备收回去吗?”

  夜风微凉,蒋维成无所谓地摇头,他隔着千万人和她擦肩而过,用口型告诉她:“我也不后悔。”

  一座城的往事,从他救她走,陪她生下孩子,到最后相敬如宾六年,那么多可以动容的日日夜夜,仿佛都没有这一晚漫长。

  裴欢想和他说谢谢,但他没给她这样的机会,他说:“我不需要,你要真的想谢谢我,就努力过得幸福一点,别再打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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