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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宫柔妃_林笛儿【完结】(37)

  “老奴明白。”宋公公浑浊的双眼眨了眨,欠身让季千姿上前。

  “季小姐,你一定要等小王回宫啊!”他不放心,还追上来说道。

  “喔!”

  东宫,大哥从小生长的地方吗?在这里读书、长大,有过欢笑,有过泪水,藏了许多许多的回忆,这条路,大哥也曾走过,那张木凳,大哥坐过,那盏灯,大哥点过吗?

  她极力忍住夺眶的泪水,全神专注地看着,不放过一树一室。

  “那是太子的书房,太子喜欢在那里看书、批阅奏章。”宋公公指着正殿侧面的一间屋子说。

  她讶异地看着宋公公,不相信司马衷属于灯下持卷之人。

  “呵,是前太子。”宋公公诡异一笑,看穿她的怀疑。“小姐,想看看吗?”

  她失了神,直直地看着那道紧闭的门。

  “来吧,小姐!”宋公公挥手屏退所有的侍候的宫女,缓缓推开门,含笑站在门外。

  她不自主地移动脚步,一步一步,跨过门槛,门轻轻地在身后关上。

  物随主xing,大哥从前夜夜读书的地方,现已面目全非,处处都是司马衷的痕迹,富贵横流,粗俗不堪。象大哥就不会在书案上放个香炉,闻香读书。这是什么香味,幽幽的,很媚惑人的怪味。她皱下眉头,绝然转身,不想多呆,行到门首,蓦地身子一晃,忙扶住门框,只觉腹部突然如加热的火焰猛地爆开,融焰般的火势在体内狂乱流窜,千姿发现她几乎无法思考。

  额头开始冒汗,身子如万蚁轻钻,她闭下眼,咬紧牙,从怀内掏出驱蚊油放在鼻下,清清凉凉的味道让头脑清醒了,同时也发觉身子软绵绵的,脑中闪过一些非常可怕而又令人困窘的念头。

  她呆了,下意识地回过头,怔怔地看着书案上凫凫上升的轻烟。

  心口的搔痒模糊了她的视力,她慢慢蹲下,烟是轻的,飘在空中,下面应该比上面味道淡些。

  渐昏渐沉的脑子,迫使她意识到自已大意中了某个鄙陋的圈套,她摸索着伸向衣袖,袖剑在遇刺的那晚丢失了,她不禁脸色苍白,跌坐到地上。

  门外响起脚步声,她拼命地掐着自已的手臂,极力保持着清醒。

  “千姿,千姿!”

  她狂喜地抬起头,是哥哥的声音,她想拍门,却怎么也抬不起手臂。

  “公公,请问你有看到季小姐来过吗?”匡似画紧张兮兮地张望着。

  “小的没注意。”

  “咚!”季千姿以头撞门,直直地栽出门外。

  厅外守门的一位公公脸色慌张地跑向后面,稽绍大步跨到门前,惊讶地叫道:“千姿,你怎么啦?”

  她微微发红的面容艰难地露出一丝解脱的微笑。

  匡似画恐惧地张望了下房内,一看到书案,脸“唰”地就没了人色,“妃子笑!”

  “什么意思?”稽绍浓眉紧拧。

  匡似画拼命地摇头,倒退几步,蹲在千姿面前,痛苦地闭上眼,这香味太熟悉太熟悉,如恶梦重现,初来皇宫,夜夜就是这种香气诱使她失去心神、失去清白,“是皇宫特有的一种媚香,专门对付不肯顺从的妃嫔而制,对男子无害,女子闻香,必须……必须……”她说不下去,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脸腮流了下来。

  “畜生!”稽绍两眼血红,愤怒地低吼着,“一群畜生!”抱着千姿一直抖颤的身子,红了眼眶。真的想不到司马衷居然会如此低极,出此损计,心下对这朝庭又心寒了几份,幸好赶得还算及时,要是晚了,千姿要有个什么,他以死相抵也不够啊!

  “绍,不能再呆在这里,你快带千姿出宫。”匡似画怜惜地抚摸着千姿的丽容,再过一刻,药xing加qiáng,她就会失去尊严,变得象另外一个人。

  “有何药可以解吗?”稽绍慌神地抱起妹妹,后悔得恨不得砸死自已。

  匡似画无力摇头,“我从未听说过,你快出宫想办法吧!”

  稽绍点头,“你也快快回阁,不要呆在这里。”这宫太脏太恶心,他抱着妹妹,狂奔向宫门。

  匡似画重叹一声,默默地向同心阁行去,出了宫,稽绍又能如何呢?可怜的小千姿,司马衷赤luǒluǒ的目光,她怎么没想到呢?他习惯qiáng取豪夺,也学会用计了?

  她真该对他刮目相看。苦笑,想着那绝丽的小女子,一路忧意重重。

  “季小姐,你看小王帮你把花摘来了。”司马衷怀抱扎得齐整整的缀满花朵的花枝,一进宫门,便嚷开了。

  几位太监和宫女木木地站着,不敢看向他。

  “咦,人呢?”他四处扫视,不见佳人的身影。

  “小姐,刚刚离开了。”一位胆大的呐嚅着,轻轻回道。

  “走了?你们为什么不帮小王留人?”司马衷咆哮着,摔下花枝,沮丧地跌坐到椅中。

  好不容易才逮着个亲近的机会,轻易地就这么流失了。“你们这群窝囊废,还有什么用呢?”他气急得把花枝踢得满厅都是。

  众人面面相觑,再不敢言声。

  “爹爹,稽大哥有两日没有回府啦!”山月坐在窗台,托着腮,眺望着天上明晃晃的朗月。

  “嗯,他有事在忙吧,不然那么大的节日怎么会不回来呢?”山涛埋首书中,头抬都未抬。

  “他为什么总在忙呢?”山月轻声嘀咕着。

  “人在朝庭,身不由已。你们再有一月就成亲了,你要学会体谅绍儿,不要想他时时陪着你。”

  山月浮出一丝落莫的笑意,“我哪里敢想他时时陪着,我只是想清楚地知道他现身在何外,到底忙些什么?”

  山涛抬起头,疼爱地看着女儿,笑了,“今天怎么也象你娘一般唠叨,绍儿忙的事有时不方便讲的。gān吗疑神疑鬼似的?”

  “爹,”山月跳下窗台,伏在桌案上,“我不知为何,心里慌慌的,象要有什么事发生。”

  山涛轻笑着拍下她的头,“人小鬼大,还不安呢,能有什么事发生,绍儿这个人,我最放心了,任何人会犯错,他不会的。你就安安心心等着做你的新娘吧!”

  山月红了脸,“但愿如爹爹所讲。”话虽这么说,心中患得患失的感觉却越来越浓,一站起身,背过脸,又是满脸深忧。

  稽大哥,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呢?她对着天上的明月轻问。

  第四十章,月满溢泪 (五)

  稽绍很少慌乱,更少流泪,但此刻,他骑着马,无措地在洛阳街头从东行到西,从南到北,已不知有几个来回了,俊容上泪水奔流,他想吼想大声地嚎哭,但又怕引起别人的注意。怀中的千姿已把嘴唇咬得腥红一片,手臂上掐出的血印瞠目惊人,额上汗湿秀发。他明白妹妹一直在坚qiáng地忍着,可是几家大药房都已打烊,他熟悉的大夫,又不能去问,莫名地服了这种药,如何启口呢?

  马又奔上洛河上的一座拱桥,他心痛地闭上眼,如果再没有办法,他就抱着千姿一起从桥上跳进洛河。

  “哥……哥,”夜风夹着河中的湿气chuī上面容,千姿张开已通红的双眸,又有一些清醒,但身子却越抖越剧烈,“去……楼外楼。”

  “楼外楼?”稽绍惊喜地问道。

  她轻轻颔首。积云山上的师太曾说过有一种糙叫催qíng糙,被一些没有医德的大夫制成各种媚药,专门供应给一些恶少、无赖为害良家女子,师父们为自保,常期服用百上糙,对这种药就能抵抗一时半会,她似乎记得在楼外楼的后园,她也曾种了些百上糙,但愿还来得及。

  稽绍抱好妹妹,欠下身,拼命抽打着座下的马,风一般向楼外楼驶去。

  夜已经很深了,月光如水,含qíng脉脉地为洛阳城披上一层白纱,街道上空无一人,静静的,只马蹄奔跑的声音。

  楼外楼前楼所有的灯都熄去了,后楼还有两三个房间亮着。

  千姿轻咬已破皮不堪的下唇,指点着哥哥真奔后院小门。门外一个伙计倚墙站着,突然看到一匹马,不由一惊。

  “谁?”伙计厉声发问,手悄悄伸向后侧。

  “快开门。”稽绍跳下马,急忙抱住妹妹,“是稽绍。”

  “稽大人?”伙计显然认识他,惊疑地瞪着,一发觉他怀中是季千姿时,“小姐她怎么啦?”

  “快呀,快开门。”怀中的千姿已控制不住发出一声嘤咛。

  伙计愕然地打开院门,一听声响,楼中立刻亮起几盏明灯,“咚咚!”的脚步声远远传来。

  通往后楼的门“吱”一声开了,院中多了好几个人。

  千姿挣扎着下地,几乎是爬着奔向药圃,一看到空空如也的药圃,突地忆起她走的前夜,自已亲手拨了所有的药材,她闭上眼,泪水狂流,就在那一刻,她断然做出决定,奋力爬向井边,不等众人回神,无悔地纵身一跃。

  “千姿!”稽绍惊恐地扑上前,却有人抢先一步,抓住她正在下坠的一只脚,慢慢把她从井中拖了上来,轻轻抱在手中。

  马晔白着一张脸,不能置信地看着她氩氩美眸闪过的绝然,“为什么?为什么要死?”他怒吼地叫道。

  若不是他身手快,只怕一会就已与千姿天人相隔,他后怕地控制不住身子轻颤。

  千姿qíng不自禁地倚进马晔的怀里,轻喘着,她为心头那无名的熊熊烈火而生气,更为自已不害羞地直住大哥身子贴去深感汗颜。她求救地看向稽绍,求道:“哥哥,杀了我!快!”

  稽绍痛心地摇头,泪如雨下,缓缓向马晔伸出手,“哥哥陪你一起死。”

  “说,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不懂他兄妹间的默契,马晔避开稽绍的手,厉声问。

  “不要问,把千姿给我。”稽绍不退让,再次上前去抢。

  “给我拉住他。”马晔冷冷地瞪眼,钱卫和几个伙计上前缚住稽绍的双臂。稽绍急得直跺脚。

  体内的躁热与狂炽yùqíng,来势汹涌,衣衫像加热的烙铁,猛烈地烧灼着她,汗水淋漓的脸庞有着qiáng忍痛苦的坚毅,令马晔心疼不已,“千姿,你到底怎么啦?”

  “大哥,求……求你,让我死吧!”她窘热地合上眼,嘴唇复又被咬出新一轮血印。

  “你只要理由正当,大哥就答应你。”马晔柔声宽慰她,感觉到怀中身子滚烫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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