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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宫柔妃_林笛儿【完结】(53)

  “娘娘,午膳你仍要面食吗?”落痕小心地把糕点放在案几上,轻声问道,这个娘娘自从那天发狂地剪了发之后,就变得怪怪的,无论是穿衣还是吃饭,都非常挑剔,似乎怎么做都令她不满意。

  她学乖了,做任何事前都请示下。唉,世道好象反了,以前娘娘受前太子和先皇凌rǔ时,娘娘可怜得令人心疼,xing格柔弱得让任何人都想奋不顾身地呵护,只要能博她一笑;现在呢,皇上对娘娘尊重有加,处处护着,宫中无论有什么稀罕的吃的、穿的,第一个总送进同心阁,娘娘不管是什么愿望,只要提出,皇上总会满足于她,可娘娘却没有觉得快乐和知足,眉心紧锁,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偶尔还会大发脾气,让人不敢接近。

  “随便吧!”匡似画的突然发话让忧思的落痕愣了下,“我想早些用午膳,然后我想出宫一趟。”

  落痕怔住了,微抿下唇,笑得有些为难,“娘娘,后宫妃嫔不可随意出宫。你有什么急事,小婢出去帮你办理。”

  “不必,”匡似画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我知道你就会这样说,我现在就去找皇上,他下朝了吗?”

  落痕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外面的日头,离午时还差点时辰,“娘娘,早朝该散了,皇上此时应在御书房。”

  匡似画懒懒地站起身,拉平身上绿色棉裙的皱折,“你去找沈公公要轿子,我去御书房。”说着,就往门外走去。

  落痕忙抢上前,“娘娘,小婢陪你过去。”

  “你怕什么?”匡似画拧起眉,“我不会跑丢的,更不会出什么意外,这皇宫现在没有任何让我害怕的了。”

  “知道了。”落痕怯怯地退后,不安地眨眨眼,“那小婢找了沈公公后,就去找娘娘。”

  “好!”

  今日早朝为河南的冬季渠道维修,拖了些时间。司马晔刚下早朝,在御书房里刚端起茶碗,想润润说了一早上话的嗓子,御书房外的小太监惴惴不安推门进来,匡似画一脸不耐烦地跟在后面。

  “皇上,匡娘娘来了。”人都站在身后了,他这样讲是例行公事,没有办法,匡娘娘如今xing子急,根来等不及禀报,也不管皇上是否方便。幸好她很少来御书房,不然这守门的差事可不好当。

  司马晔一见这qíng形,就明白了,挥挥手让太监退出,温和地看着匡似画,做了个请她坐下的手势。

  “不必那么多礼,”匡似画扬起下巴,“我只有一句话,我午后想出宫,请皇上恩准。”

  司马晔皱皱眉头,“娘娘想去哪里?”

  “我要出宫拜祭稽大人,今日是他过世一百天的日子。”匡似画也不隐瞒,冷冷地说。

  “匡娘娘,别的要求朕能答应,这个恐怕不行。”司马晔和声说。

  “哼,”匡似画冷笑,“稽大人走时,我送都没能送一下,今日我远远地目祭一番,皇上连我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应吗?”

  “娘娘,不是朕不肯,而是,”司马晔苦恼地一笑,“稽大人葬在稽宅附近,你去不太方便?”

  “哈,不方便?皇上你到底想讲什么?你是想掩盖稽大人与我不相识的事实吧?呵,事实终归是事实,遮是遮不住的,我无愧于天,坦坦dàngdàng,你又害怕什么呢?如我曾是皇上的未婚妻,却嫁给了先皇,大臣们不说,难道背后就不议吗?难道我们假装不提,它就不存在吗?”

  “匡娘娘!”司马晔不悦地提高音量,“请注意你的言辞。朕不是担心那些,而是……”

  “不担心那些,就同意吧!”匡似画抢白道,“我很少向皇上求什么,今天就求一回吧!”

  司马晔深深叹了口气,正要讲话,沈公公急匆匆地推门进来,“皇上,匡娘娘……”一抬头,看到匡似画在,忙止住口,拱手作揖,匡似画淡淡一笑,“沈公公也想阻止我出宫吗?”

  “沈公公,你去备轿吧,找两个得力的太监跟着,只可远远目祭,不可靠近稽宅,不能担搁很久。”司马晔揉揉额头,无力地说。

  “是,皇上!”沈公公叹息着出去了。

  匡似画面无表qíng地一颔首,“多谢皇上!”

  “请按照朕刚刚讲的一切行事,去吧!”司马晔握紧拳头,一字一句地说。

  匡似画刚转过头,就听得身后一声大吼,“咣当”茶碗摔碎的声音,她冷漠一笑,推门而去。

  阮湛之拿着一个酒壶,醉意微露,衣带松散,斜倚在山坡边,笑嘻嘻地看着一身的缟素的山月跪在坟前点纸。

  “月儿,你为何不掉眼泪呢?”

  “阮大哥不也没有哭吗?”山月自顾地合掌祈愿,没有回头。

  阮湛之“咕咚”又喝下一大口酒,苦笑道,“我的眼泪在千姿失踪那天起,就流尽了,现在的我不会哭,只会喝酒。”他冲坟墓举起酒壶,“绍弟,大哥敬你!”

  山月回过头,同qíng地看了眼阮湛之,“我和稽哥哥日日在一起,没有流泪的理由。”

  “呵,月儿可真会自我安慰。”阮湛之晃晃醉意朦胧的双眼,“象我就没有这样的

  能力,千姿她自顾寻找平静去,连告别都不讲一声,我一直想给她的很多很多,而她就是不要,我……“他说着,嘴一扁,泪止不住地涌满眼眶,怕山月发笑,忙举起酒壶,灌下满满一大口,泪从眼角,酒从嘴角,一齐流了下来。

  山月心疼地掏出手帕,起身坐到他身边,递过去,“阮大哥,给,擦擦吧!”

  阮湛之不好意思地接过,粗粗地擦了一把,两人穆然地看着坟前的燃烧的纸钱。

  “阮大哥,其实我不是自我安慰,而是真的醒悟。你如果深爱上一个人,无论他是活着还是故世,无论他在身边还是在远方,你会觉得都一样,他就是你的心里,不离不弃。爱是快乐的付出,不是贪心的苛求。你有这样的认知,就不会患得患失、哀地怨天。”

  “你阮大哥是个俗人,喜欢温暖的体温、真切的眼神,夜夜共眠、日日相对,那样的爱才给我踏实感。”

  “呵,前些日听阮伯母说,你夜夜醉卧青楼,流连红帐,莫不也是因为爱?”

  “月儿,别在绍弟面前取笑大哥,他会托梦给千姿的,那样我在她心目中形象更是不堪入目了。”阮湛之自嘲地一笑,“那些夜晚不是因为爱,而是寻找寄托。”

  “你找到了吗?”

  “这世上能有谁取代千姿吗?”阮湛之怅然地看着阳光下的山峰,清清冷冷的山头,树木均以枯huáng,在寒风中飒飒地飘动着。

  “唉,虽然同为女子,但与千姿一比,我只能算是一颗糙花,而她却如高洁而又稀罕的雪莲。”

  “你们各有各的美丽,只是千姿的气质却似多了些别的。”

  “阮大哥不要安慰我了,我有……”山月突地呆在那里,竹林那端的小径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裹着白色披风的女子,目光凝视着稽绍的坟墓,清丽的面容上泪水奔流。

  她心漏跳一拍,脸色发白,木木地站起身,身子轻颤,无助地对阮湛之说,“阮大哥,你能不能扶我一把?”

  阮湛之也看清了那女子,目光先是诧异,尔后变冷,他拍拍身上的尘土,扶着山月,刚刚还醉意朦胧的神qíng一下正色起来,“月儿,别怕,有阮大哥在呢!”

  山月心象要跳出嗓子眼,不敢看向那位女子,只是低下头,脸色慌乱。

  “你是先进屋,还是在这里呆着?”阮湛之目光紧盯着那女子,她神色悲痛,身后的一位丫环样的小姑娘一直扯着她衣角,想让她离开,她一把推开,向稽绍坟前慢慢走来。

  山月咬下唇,手冰冰的,“我就在这里呆着。”

  “那就给我站好,阮大哥要去和客人打个招呼。”

  “嗯!”

  第五十八章,罗幕轻寒 (三)

  阮湛之,阮藉独子,号称大晋朝第一才子,容貌俊秀,为人随和,xingqíng直率。自成人以来,一直为洛阳女子所倾慕。他豪放不羁,对倾慕之人,无论是高官千金,还是青楼红粉,总待以温容,很少厉色。洛阳人谈起阮公子,无不频频点头夸奖。

  今天,他有些例外了,俊容上挤出几丝应付的笑意,扶着山月倚树站立,翩翩地走向匡似画。

  拱手作揖后,指着稽绍之墓对泪流满面的她说,“在下阮湛之,是墓中之人的异姓兄弟,这位小姐看着面生,好似初次谋面,不知小姐是我绍弟的故jiāo还是新友?”

  后面跟着的落痕脸胀得通红,羞愧地低下头,眼神慌乱。匡似画到大方地拭去泪水,抬起眼,看看阮湛之,“小女曾蒙稽大人相救,听说他突然故世,特赶来追祭。”

  “哦,是这样呀!”阮湛之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识过,她这一番说辞与神态相差甚远,身后丫环又那样惶恐不安,脑袋稍转下,也猜出个一二来。他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在手中轻轻敲打着,笑道:“原来小姐是如此重qíng重义,我绍弟待人一向宽厚体谅,无论男女还是老少,他能够帮助就会全力去做,小姐不要往心中去。”

  匡似画薄薄的皮肤上青筋bào起,瘦弱的身体仿佛充斥着一种危险的气息,“他待任何人都是如此?”

  阮湛之点头,“他能够舍弃家仇委身大晋朝为官,心中禀承的就是为民做事、助人为乐,呵,小姐难道以为他对你是因为别的?”

  匡似画怔了下,脸色难看地瞪了他一眼,“阮公子,小女早已为人妇。”

  “啊,阮某失言,看小姐,不,是夫人青chūn靓丽,一时走眼。”阮湛之夸张地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树枝扔开,“我绍弟做事认真,一心一意,有时会给人一种错觉,以为他是因为别样的qíng愫才那样,其实不然。夫人,看见了吗?那边站着的那位女子就是我绍弟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他俩一直非常恩爱,她现以绍弟之妻居住稽宅,为他守陵三年。夫人要是诚心想表过心中的谢意,可以当面对我弟媳讲。”

  匡似画脸一下紫红,然后又惨白,嘴唇颤抖地看着缓缓抬头的山月,目光相对,她又羞又恼地转开,哀怨地看了眼稽绍的墓,“……他是个伟岸的男人,自然

  会有人爱……”他那样坚决地想带她走,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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