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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之晨_林笛儿【完结+番外】(4)

  两人开始恋爱,然后为分到一座城市共同努力,再然后一起筹钱购房准备结婚。

  幸福的路突然在这里拐了个弯。

  舒畅伏在方向盘上,再次泪如雨下。

  不知哭了多久,她才抬起头。

  杨帆的小公寓已经亮起了灯,此刻,他在gān吗呢?想她还是怨她?

  这个小公寓再也不会为她敞开大门了。

  但是,她不想去后悔。

  舒晨是哥哥,杨帆是爱人,她分不出谁的轻重。

  只能说,也许她与杨帆的缘份很浅。

  舒畅揉揉红肿的眼,低下眼帘,默默发动了车。

  她在街上转了几大圈,chuī了很久的风,感到眼睛自然了些,才往家开去。

  舒畅的家在滨江的北城,走个几步路,就到江边了。这里住的大部分是老居民,房子有许多是五六十年的建筑。市政府不止一次的想拆迁,但这儿人口太密集,拆迁的计划一再被搁浅。

  舒畅的家是一幢两层的青砖小楼连着一个大大的院子。小楼的西墙爬满了爬山虎,叶子绿绿葱葱,浓得象要滴出来似的。院子里有一块种着糙药,正中搭了棵葡萄架。现在,正是芍药盛开的时候,硕大的花朵在晚风中迎送着香气,葡萄架上,也挂上了累累的果实。

  舒畅的爷爷是个老中医,最擅长治烫伤。舒畅的爸爸舒祖康子承父业,现在是滨江中学的校医,平时替街坊邻居看个义诊。

  偏偏医术jīng湛的舒医生,却看不好儿子的病。

  舒畅的妈妈于芬原先是个小学老师,后来因为要照顾舒晨,就托人调到当时效益非常好的服装厂做会计。哪想到,服装厂前几年不景气,被一个民营企业家给收购了,她现在呆在家中就拿点低保工资。

  舒畅家的院门,一年四季从不上锁的,这儿是这一带最热闹的地方。

  街坊邻居们很尊敬舒祖康两口子,有个什么事都爱过来和他们说说。他们能帮别人解决困难,自已心中的烦恼却无处诉说,直到舒畅的出生,这个家才真正快乐起来。

  舒畅在院门口定了定神,咽了下口水,这才扬起嗓子,象每一次出差回来,轻快地喊道:“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第三章

  于芬一眼就看出舒畅的眼睛肿着,“工作上遇到什么事了吗?”她忧心忡忡地问。

  “你女儿这么优秀的大记者,工作上能有什么事,我这是被汗堵的。”舒畅朝屋里探了下头,“爸爸呢?”

  “后面刘婶家孙子肚子疼,他过去看看。”于芬还是觉得女儿这眼睛红得厉害,从厨房里给舒畅端了碗绿豆粥,母女俩就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舒畅,心疼地直叹气,“唱唱,你瘦了!”

  舒畅躲闪着于芬的眼神,把脸全埋在粥碗里,大口地喝着,“我瘦夏,你又不是不知道。晨晨怎样?”

  “肾源还没消息,一周去医院做二次透析,刚睡着,明天一早要去医院。”

  “我和吴医生通过电话,他说正在和台湾一家医院联系,那儿肾源充足,过几天可能就有消息了。”

  “唱唱,杨帆许久没过来玩了。你们……今天碰面了吗?”

  舒畅一怔,抹了下嘴,心虚地陪着笑,“他在人才市场工作,忙呀,总是出差。我们下午见过面的。”

  “聊什么了?”于芬紧张地直搓手。

  舒畅放下碗,“聊些我想你、你爱我之类的甜蜜蜜的话呀!妈妈,你要听吗?”她撒娇地问。

  “就这些?唱唱,你到底有没和杨帆提舒晨手术的事?”于芬不安地问。

  “我一个月前不就告诉过你们吗,杨帆全力支持舒晨换肾。他爱我,爱屋及乌,当然也爱我的家人。”舒畅在心里面剧烈地一抽,疼得她脸都白了,怕妈妈看出来,她忙打岔地站起身,“我该去看看晨晨了。”

  “杨帆真是少见的好孩子,体贴懂事,唱唱,你可要珍惜着点,以后不准和他耍脾气。明天打电话让他过来,我给他做他最爱吃的酱鸭。”于芬笑着说道。

  “明天我要去滨江农场采访,过几天再说吧!”舒畅象逃似的忙钻进屋里。

  说谎,原来是这么的难呀!

  她苦笑地扯扯嘴,真的不知道爸妈一旦听说了她和杨帆要离婚的事,会是什么反应。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

  现在,在天没有塌下来前,她驼鸟似的不去多想。

  她轻轻地推开舒晨的房间。

  《华东晚报》的办公大楼离舒畅家不远,她没有在外面租房,依然住在读书时的那个房间,与舒晨的紧挨着。

  考虑到舒晨小孩子xingqíng,他与舒畅住楼下,于芬和舒祖康住在楼上。

  其实,舒畅不出去采访时,还是很幸福的。领了薪水往妈妈手里一塞,然后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啥都不管。

  舒晨的房间收拾得很gān净,脱下来的衣服都整整齐齐叠在chuáng边。但有时候,舒晨发起傻来,会把房间里的一切砸个粉碎,还会打于芬。

  于芬总是哭着说:“晨晨,别打妈妈的脸,妈妈一会还要上街买菜、做事,人家看了会笑话,你打妈妈的背好不好?”

  舒晨看到妈妈哭,一愣,张大嘴巴跟着妈妈哭。

  舒晨也会对舒祖康横眉怒目,但是,他在舒畅面前,却从来是一幅乖宝宝的样子。

  舒畅还是个小娃娃,他搬张椅子,坐在婴儿chuáng旁边。舒畅哭,他哭,舒畅笑,他笑。

  舒畅大了后,他便跟在舒畅后面做尾巴。舒畅在跳房子,他托着下巴蹲在一边笑,舒畅玩过家家,他便给她做宝宝,让他gān吗就gān吗。街上的小孩子总是笑舒晨是个大傻瓜,为此,舒畅不知多少次把人家孩子打得鼻青脸肿。人家爸妈领着孩子追上门来告状,舒畅的掌心都被于芬打红了,倔qiáng的舒畅抿紧唇,怎么也不肯承认错误。

  她不认为自已做错了什么,保护晨晨,是她的职责。

  小时候的舒畅,在这北城是出了名的野。于芬悄悄和舒祖康说,唱唱应该是个男孩,老天打了个瞌睡,大概弄错了。

  “唱唱……”舒晨象是察觉到房中有人,他睁开了眼,看到舒畅,咧开嘴巴就笑。

  “我是晨晨,”他一跃坐起身,拍着自已的胸口,然后指着舒畅,“她是唱唱。”

  这是小时候,舒畅牵着舒晨出去玩时,舒晨式的自我介绍,说时,他一脸骄傲。

  一个月不见,舒晨瘦到脱形,纤弱的身子上顶着个硕大的脑袋。以前,他壮实得舒畅站在他身后,于芬都看不到她。他身上隐约透着股尿躁味,这是身体出现酸中毒的症状。

  舒畅忧伤地挤出一丝笑,挤上舒晨的chuáng,抱了抱他,“晨晨,你想唱唱了吗?”虽然舒晨大她十二岁,但在她的心中,他就象是她的一个小孩子,宠到极点的小孩子,同时,也是她心底里最好的朋友。

  舒畅xing格直率,大部分时间都是大大咧咧的,真的有什么事,她却是个爱藏事的孩子。但不管发生什么,她就爱和舒晨说说。

  舒晨啥也不懂,傻笑着玩着她的手指。

  她今天受了什么委屈,考试砸了,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训了一通,在学校又闯了什么祸,甚至在她qíng窦初开时,暗恋上一位高她三届的男生,这些她认为有损她形像的话,她都会和晨晨说。

  说过后,心底里就一派平坦、万里无云,仿佛把所有的心事都扔给了舒晨,她什么事都没有了。

  “想,晨晨想唱唱。”怕舒畅不相信,舒晨把头点得象小jī捣米。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赤着脚就下了chuáng,拉开chuáng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两包阿尔卑斯奶糖,献宝似的塞到舒畅手中。

  舒畅眼眶一红。

  她心qíng很不好时,就爱买包阿尔卑斯奶糖在嘴里嚼着。那种带有牛奶味的甘甜在口腔内融开,象丝一般光滑,慢慢淹没了心口的苦涩。

  舒晨记得的事不多,这件事,舒晨却记得很深。

  “我买的,买给唱唱的,唱唱喜欢吃,吃过后就会笑。”舒晨把嘴巴咧开,做出一个扩大的笑容。

  舒畅把纸包撕开,扳出一粒,塞到舒晨的嘴巴里,自已也扳了一粒,兄妹俩夸张地对嚼着,把糖果咬得咯咯地响,然后一起放声大笑。

  听着舒晨慡朗的笑声,舒畅觉得只要能把这笑声留住,做什么都值得。

  “晨晨,知道吗,我今天哭了。”舒畅让舒晨躺下来,她依在他的旁边,低低说道。

  舒晨紧张地侧过身,用手摸舒畅的脸,“唱唱,不哭,唱唱吃糖。”

  “我在吃呢!”舒畅把舌头伸出来,让舒晨看到上面的糖粒,舒晨才又放心地躺回去。

  “我不是因为难过才哭的,我是因为高兴。你看,人家家里都是一个孩子,都孤单呀,可是我多幸运,有晨晨给我做伴。”

  舒晨呵呵地笑,把舒畅的手抓得紧紧的。

  舒畅用小拇指勾起他的大拇指,“晨晨,我们约定,不管手术有多疼,你都要挺住,我不管心里面有多苦,也要忍着,好不好?”

  耳边传来重重的鼾声,舒晨睡着了。

  舒畅微笑地看看他,轻轻地下了chuáng,替他掖好被角。舒晨怕黑,她给他留了一盏浅浅的小壁灯,这才走了出来。

  爸爸出诊回来了,在院中听妈妈兴奋地说杨帆怎样怎样的通qíng达礼,他家唱唱真是没看走眼。

  她听得心中涩涩的,自嘲地倾倾嘴角,转身进了自已的房间。

  洗了澡,拍上慡肤水,然后打开笔记本,想看看《落日悲歌》的书稿。舒畅并不是读新闻的科班出身,她大学学的是水利工程设计,yīn差阳错做了个法治记者。这三年,摸爬滚打,好不容易才在报社站住了脚。她在省内得过二次新闻奖,在全国得过一次。一个记者,能出本书,也是对自已的一种证明,她格外珍惜这次机会。

  书稿共分二十章,每一章一个案例,目前写好了十八章,还有两章就能完稿,采访的犯人也和劳改农场预约好了,明天去过后,就可以准备完稿。

  这书出了,将有一大笔的稿费,在这个时候,等于是雪中送炭。

  舒晨的医药费差不多凑齐了,有舒畅的嫁资,也有家中的积蓄,亲戚们借了些,舒祖康又用房子抵押借了点。

  舒畅现在不担心钱,她担心手术后,舒晨会出现排斥反应。

  还有杨帆,就这样让两人的感qíng画上句号,想着,舒畅心中就一阵阵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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