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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洋过海来爱你_林笛儿【完结】(213)

  这七年,她和那个大使一起幸福吗?

  迈森一动不动地站着,目光随着她的身影移动而移动,嘴巴张了张,抖得连半个音都发不出。

  “妈咪,就是这位叔叔!马教授说他是钢琴家。”念其有点崇拜又有点害羞地指着迈森介绍给左幽。

  左幽浅笑,放下念其,qiáng敛住心神,“你好,迈森先生,好久不见!”她礼貌地伸出手,用娴熟的德语招呼。

  不逃避,就当无爱也无恨,如烟往事,都已过去。

  迈森看着眼前的那只苍白纤细的小手,心痛如割,她称呼他为“迈森先生”,这一声就把这一手之间的距离拉到了天边,她不会原谅他了嘛?他抖索地伸出手,颤巍巍地伸过去,轻柔地握住,刚碰到她的手,她已经抽回了,他的手僵立在半空中。

  一边的莫小雨讶异地直眨眼,她见过一次左幽,在德国驻上海办事处的新年晚会上,她硬弄了张请帖过去。左幽是被特邀的嘉宾,因为那个系列的童书,促进了两国儿童书籍之间的jiāo流。左幽笑容很淡,对谁都是。她猜不出左幽的年纪,太浓的书卷气看上去像个大学女生,但左幽嘴角落寞悲凉的笑意,又好像应该是有故事的人。她怎么也没猜出左幽竟然有了一个六岁的儿子,而且还是一个混血儿。“你们认识?”她看看迈森,又看看左右,脱口问道。

  左幽拉住滑下的包带,淡淡笑道:“迈森先生第一次来华演出,我和你一样,是他的陪同翻译。”

  “哦!”莫小雨释然地点点头,无心地说,“这是你儿子啊,和迈森先生好像!”

  “金发碧眼的小孩子看上去都像洋娃娃,外国人看我们中国人也都像一张面孔,其实差别很大。”左幽神qíng一冷。

  “也是!”莫小雨啧啧嘴,不过,这孩子也太像迈森先生了。

  迈森悲戚地低下眼,掩饰着心中的酸楚,喉间有些哽咽。她不愿承认他们之间曾经的关系,只是两个不相gān的人,连念其她也不愿与他牵扯。这是他的儿子,是他和她的儿子,和他一个模子,她把念其教育得如此优秀,如此乖巧,他不配做一个父亲吗?

  “马教授,念其是不是表现不好?”左幽控制住心乱,问。她很想就此夺门而去,永远不见让她的心揪得生疼生疼的男人,但不能,有些事总要解决,总要问个明白,不然会有后患。

  马教授惊了,“没有,念其非常刻苦,给他的功课,总是完成得最好。”

  “那为什么要把他推开呢?”左幽瞟了下迈森,他像呆了般,直直的盯着她。

  “不是,呵,是迈森先生觉得念其是颗好苗,想让他去国外接受更好的教育。”马教授讪然一笑。

  “是这样啊。马教授,念其还小,我认为他现在在中国接受你的指导就已经是最好的。出国,过几年再说吧!念其还是麻烦你了,我会配合你的练琴时间。”

  “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

  左幽心中稍微平静了点,她牵过左念其,“马教授,莫老师,迈森先生,再见!”她含笑一一点头,母子俩转身向外走去。

  “幽!”迈森再也控制不住,追上去,顾不得琴室里几个人的愕然,抓住左幽的手臂,恳求地看着她,“幽,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好吗?我没别的用以,就吃个饭。”

  左幽疏离地一笑,太了解猫咪的左念其明白妈咪此时一定很难过。妈咪最难过时,她在人前只是微笑,却手指冰凉。“谢谢,时间已经不早,我要带念其回家。念其就在国内学琴,你不要cao心了。再见!”

  迈森不松手,她微微地挣扎,眼神中有着不厌烦。“我……我送你回家。”

  她没有表qíng地倾倾嘴角,“外面还有公车,很方便,多谢了。”她成功地甩开了他的手臂,抱起儿子,急匆匆地往楼下跑去,黑暗中,少跨了一个台阶,脚下一空,她吓得腾手抓住扶手,惊出一身冷汗,脚却不慎扭了,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顾不得疼,她拖着伤脚,往学院大门跑去。

  “幽,幽!”迈森在后面紧追着,她看都不看。校门外刚好停了辆班车,她问也不问,直接跳了上去。

  迈森看着消逝在暮色的班车,挫败而又悲绝地呆立着,泪,悄悄地盈满眼眶,一滴滴滑下脸颊。

  他应该笑啊,是他要离婚的,生生地把他与她分离七年。她没有打扰他,离开得很彻底。他成功了。再见面,她一点都没有妨碍到她,一点也没有带给他困扰,甚至连多看他一眼都嫌多余,这不是他想要的吗?

  迈森痛苦得闭上眼,泪水长流,不,不,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从前,现在都不是他想要的。他爱她,是她的妻子啊,是他的蠢,他的自以为是,造成了这一切。他还有资格爱她吗?

  “迈森先生!”莫小雨怯怯地递过纸巾。她犹豫了一会,好奇心顾不上唐突,“那个那个左幽小姐只是你的陪同翻译?”

  迈森拭去眼中的泪,“你认识她?”

  “嗯,她是德国那个畅销童书的译者,有点小名气。”

  “她做文字翻译?”迈森一愣,“她结婚了吗?一直在上海?”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她在上海由好多年了。她译书非常快,我听朋友说的,出版社稿费也给得很高。结没结婚,你问马教授呀,念其一定有留个人资料的。”莫小雨眨巴眨巴眼,说。

  迈森眼前一亮,拔腿就往琴房跑去。

  “左念其随母姓,是单亲家庭,母亲左幽,父亲这栏没填。”马教授说。“怎么了?”

  迈森脸色白得像张纸,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他所谓牺牲似的离婚,没有让她幸福,而是把她的妻bī上了一个独木,她小心翼翼地走着,艰难地一步一步,她才瘦成了一把骨。这种牺牲有意义吗?谁又得到了快乐?

  他没有成为天使,而是扼杀了幸福的恶魔。

  他咬紧唇,指尖狠狠地掐在掌心,泪水长流。

  ……

  “妈咪,我们要去哪里?”左念其看着外面闪烁的灯光,扭头问左右。除了音乐学院,妈咪带着他一站又一站的坐车,不看站牌。他以及那个坐了很久的车了,怎么还没到家呢?

  左幽茫然地抬起头,只知道把念其抱的紧紧的。去哪里呢?她不知道,只想去一个迈森找不到的地方。上海够大,人够多了,居然都能遇到。找不到的地方有吗?

  她不担心别的,只是害怕他会又以不能埋没孩子的天分为由,把念其从她身边夺走,偏偏她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爱qíng,早已从她的生命中远走了,她不去奢望,也不愿再和迈森有任何牵扯。可是孩子是两个人的,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这个事实。以前,他不晓得,她才过得平静,现在,他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她该怎么办,已经失去琪琪了,她不能再失去念其了。

  “不要离开妈咪,不要。”她抱住左念其,痛哭失声。

  左念其吓住了,“我不离开妈咪,不离开。”他忙不迭地说。

  “念其,我们不学琴,好不好?”她抬起泪眼。

  蓝眸闪过一丝无助,然后低下头,轻轻点了点头,“嗯,念其不学琴。”

  左幽不忍,捧住孩子的小脸,怜爱地亲了亲,泪沽沽地从眼中流个不止。

  她有点不敢回家,抱着念其想去苏雯家住一宿。走到苏雯家独幢小洋楼下时,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接一声的怒骂,还伴随着摔碎东西的巨响,她缓缓转过身。

  什么叫合适的婚姻?因为相爱结合,也不能保证一辈子能走到老,婚姻里有太多的变数,让人防不胜防。因为需要结合,把爱丢弃一旁,没有患得患失的婚姻,应该是风平làng静的,却也一样逃不了劫数,像苏雯这样。

  苏雯因为老公的婚外qíng,现在是焦头烂额,她不能再给苏雯添麻烦了。

  爱也不行,不爱也不行。婚姻不是爱qíng的坟墓,而是考验人责任和义务的磨练。一直走到最后的夫妻,还有爱吗?

  结婚,不代表就找到了所谓的爱qíng和幸福。反过来说,一个人过也没什么,她这七年不也过得很好吗?

  少了谁,世界一样转,别人也一样过得好好的。

  回家的车上,念其困得趴在她肩上睡着了。她想起他们还没吃晚餐,更别提西餐了。

  如果上天注定她的人生孤独,那也没办法。不能反抗,就qiáng悍面对吧!

  车到站,她付清车费,抱着念其,艰难地拖着伤脚,往公寓走去。爬上楼梯,开了灯,迈森像个木雕一样捧着一堆的食物,站在门外。

  第三卷 爱上“卡布其诺” 第四十五章 说爱不容易(五)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左幽吃惊了。若谁说地球和太阳相撞,她都相信有这种可能。不是说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只要你想到,你就能做到。迈森初来上海,不会中文,在弄堂、街巷中穿梭来往,不一样找到了她这个窝在闸北区的小寓所吗?

  她不想让他进屋的,可是时间太晚了,念其又睡着了,她不能把念其一个人丢在家中,跑到楼下和他喝杯茶或者喝杯咖啡。

  她默然地看了他一眼,掏出钥匙,把念其移到左肩,迈森想帮她抱念其,她避开,这些动作她做的很熟练了。六年,她不都是抱着念其在这楼梯间上上下下。

  “你请坐。”她开了灯,用眼神对他示意下客厅中的椅子,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进念其的房间,把孩子放到chuáng上,脱了鞋、外衣,怔然地看着熟睡的小脸,她叹了口气,盖上被单,轻轻带上了门。

  淡huáng的灯光下,迈森表去哪个非常震愕。他大概扫视过小寓所了,没想到她会过得如此寒酸吧,她不会为此有什么抬不起头,一切都是她凭双手得来的,寒酸也是自己的本事,至少她自立了,不用再倚赖谁。

  “你坐!”她做了个请的手势,为他倒了杯水,抿了抿唇,故作平静的微笑,在他对面坐下。

  迈森接过水杯,自进门到现在,他的心和他的人一直都在抖,他无法原谅自己,这间小寓所多一个人都不太好转身,奥地利别墅的餐厅都比它大,却住着他的妻子和儿子。小小的卧室,小小的书房,巴掌大的厨房和客厅,处处都透着女主人的jīng打细算和生活的艰辛,也透着缕缕家庭的温馨和快乐,也说明没有父亲和丈夫,她和儿子一样会过得很好。

  迈森看着左幽,直直地看着,因为愧疚,因为心疼,蓝眸中浮上一层湿雾。,他好想抱她,紧紧地抱着,为她七年来的辛苦,为她的坚qiáng,为对她的误解,抱着,可他不敢,也没有资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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