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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春天等你_林笛儿【完结】(16)

  开车的司机噗地乐了。

  花蓓闹了个大红脸,往边上挪了挪。

  “钟检不是你朋友么,你去问她,她赢的概率有多大,那么余下的就是我的。”常昊说完,就闭上了眼,一幅谢绝打扰的姿态。

  花蓓被他这高高在上的态度给怒了,“你以为我不敢?”

  常昊不出声。

  她调出钟荩的号码,“荩,你在办公室,还是在看守所?”

  常昊把身子往下探了探,让自己躺得舒服些。

  “你和戚博远女儿约了见面?哦哦,那我们待会再联系。”

  常昊倏地睁开眼,问司机:“到市区最快还要多久?”

  “十五分钟。”

  “好,那麻烦你了,请把我送到梧桐巷。”

  “你去梧桐巷gān什么?”花蓓知道梧桐巷,那里有钟荩的小屋。

  “花记者,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常昊坐直了身子,把刚刚松开的领带又系好,还用手划拉了两下头发。

  花蓓白过去一眼,撇撇嘴,再理也是一鸟窝,哼!

  司机先把常昊送到梧桐巷,再送花蓓回报社。花蓓想跟着下车,被常昊凛冽的眼神给打消了主张。

  南京今天又下雨了,巷中青色的地砖湿得打滑,有几株小糙从墙角的砖fèng间冒出点芽尖,伸出院墙的花树也打了苞,再过不久,这条小巷将是满目姹紫嫣红。

  常昊走了几步,就看到钟荩了。

  钟荩习惯地提着她那只黑黑的大公文包,穿了件墨绿色的棉衣,全身上下唯一的亮色是她脖子里的灰白格子围巾。她贴着墙角,仰起头,眼睛紧闭着,任密密的雨从空中淋下来。

  女人,真是莫名其妙的生物。常昊冷哼一声,所以他喜欢钱,而不喜欢女人。

  “你在gān什么?”

  钟荩睁开眼,看清来人,忿忿地问:“你来gān什么?”

  “我来见我的委托人。”

  “好像你的委托人是远方公司吧!”

  常昊沉默,静静地看她,眼底神色瞬息万变,半晌后才缓缓开口,“她也是我的重要证人。”

  “那总有先来后到。”

  “我是昨天早晨预约的,你呢?”

  钟荩咬唇,“行,你先进去,我在外面等着。”

  “你是不是怕我知道什么,对你的公诉不利?”

  “你个神经病,到底想怎样?”她本来就心qíng很郁闷,现在更坏了。

  “一起进去,机会平等。敢不敢?”

  钟荩微微一笑, “我要是不接下你的战书,就是孬种?”

  常昊冰着脸朝前走去。

  钟荩握了握拳,抬起脚,心口隐隐作痛。

  戚小姐为什么要租住这里呢?这是她的“小屋”呀!

  17,幻化成风(中)

  开门的是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子,皮肤瓷白瓷白的,柔顺的长发,又黑又亮。她的眼睛偏细偏长,嘴唇也薄,然而这并不影响她的美丽,反而使她的五官显得jīng致、紧凑。她穿着藕荷色的家居装,站在泛绿的紫藤架下,美得令人窒息。

  常昊不禁也在心中惊艳一番,斜着眼看钟荩,她比他好不到哪里去,表qíng都凝固了。

  “我是卫蓝。”女子优雅地伸出手。

  钟荩下意识地回握,她不止是表qíng凝固,就连全身的血液也凝固了。发根胀痛,眼窝里像有火在烧,一股腥甜慢慢从心窝往喉咙口漫上。

  上帝,不要这样残酷。

  上帝没有听到她的哀求。“外面在下雨呢,快进屋。”凌瀚站在屋檐下,推了推眼镜。

  他像是站了有一会,两肩被飞扬的雨丝打湿了,镜片上也蒙了一层雨雾。

  那从镜片后she过来的目光像一张丝网飘过来,将钟荩紧紧缠住,她不能动弹,她不能呼吸。

  那天,也是这样的感觉。她坐了一夜的火车,凌晨到达北京,又是公jiāo,又是地铁,她找到那幢楼。

  她没有告诉他她过来,因为她没办法告诉,他的手机要么关机,要么就是无人接听。

  而她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住在四楼。

  她背着包,佝偻着腰,捂着胸口,一步一步往上挪,终于爬到四楼的时候,她的心脏已经不是她的了。她使出最后的力气敲了三下门。几秒钟之后门从里面打开,穿着睡衣的凌瀚站在她面前。在他看见她的一瞬间,他用近于惊恐的声音说了句:钟荩,你……你怎么来了?

  她缓不过气来回话,就在这时,她听到厨房里传来咣当一声响,凌瀚,我不小心把碗打破了。

  一张俏丽的容颜就那么跃入她的眼帘,那样的美人,看一眼就不会忘记。

  美人眼里只有他,没有看见门外的她。

  她转身下楼,脚步轻快,如踩风火轮。

  不懂生活为什么喜欢安排这样狗血的qíng节,难道它很经典,它很催泪?

  其实这样的结局已经很HE了,他们一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戚博远说女儿怀孕了,凌瀚说他要结婚了,景天一说陪戚小姐过来的人吓他一跳,世界真不是一点的小。

  初见戚博远时的一点错觉,原来也是有缘由的,他们是一家人,耳濡目染,自然总有雷同的地方。

  是她太笨。

  相爱是真的,只是一辈子实在太长,在这漫长的生命里谁能笃定不会遇到更值得爱的人呢?

  “钟检,请喝茶。”不知道怎么进的屋,已分宾主坐下。她的面前是一杯飘着芬香的茉莉花,常昊的是碧螺chūn,不管哪一杯,都清香袭人。

  茉莉,她喜欢的小花,思维苍白而又苦涩。

  凌瀚就坐在她对面,目光相遇,她转开,看着外面的雨,雨似乎大了起来。该带把伞出来的。

  常昊不住地瞟着钟荩,他没有看错吧,她在走神?

  “我先声明一声,请称呼我卫小姐或者卫蓝,我不姓戚。”卫蓝先说的话,“戚博远是戚博远,我是我。和他结婚的是我母亲,我和他没有关系。在我上大学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

  “你痛恨他?”常昊问道。

  “以前不,但也没有好感,现在我更不会尊敬一个杀害我妈妈的凶手。”卫蓝毫不掩饰话语中的恨意。

  “据我所知,她和戚博远是一对恩爱夫妻。”

  卫蓝冷笑,“你用ròu眼能看到空气中被污染的尘粒吗?可是它明明就存在,你在公园散步,自欺欺人呼吸到的是新鲜空气,事实呢?”

  常昊点点头,侧目看见钟荩收回了目光,专注地看着茶几下方的一张俄罗斯进口的羊毛地毯,坐在对面的凌瀚则把目光转向了门外。

  “哦,那原来是假像!”

  卫蓝激动起来,“他是百分百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许多人都被他骗了。我妈妈为了她不惜抛弃我父亲,他们还是青梅竹马的同学。而他把我妈妈又当作了什么,是他的保姆,是他的囚徒。他不允许我妈妈与外人jiāo谈,也不允许我妈妈领朋友回家,他甚至在家里安装监控录像,监视我妈妈的一举一动。我妈妈都忍了,所以我也恨我妈妈。她被杀,是她自找的,是她的报应……其实他们已经分居很多年了,夫妻关系名存实亡……对不起……”

  卫蓝突然捂着嘴,往洗手间跑去。

  “都三个月了,卫蓝孕吐还很厉害!”凌瀚回过身,清澈的眸底流淌着浅浅的担忧。

  一股冷风夹着雨意穿堂进来,钟荩只觉得连心口都被冷风穿过,针刺一般的疼,一点点蔓延。

  卫蓝漱了口回来,白晰的丽容添了一抹红晕。

  “戚博远有没nüè待过你?”常昊等她坐定,又问道。

  卫蓝咄咄地瞪着常昊,“他给了你多少钱,你居然为他来辩护?他那样的人,不该死吗?我来南京,不是为了替他开脱,我是丢不开我妈妈。我的外婆阿姨们因为戚博远,都和她断绝了关系。这些年,她有多可怜,你们懂吗?”

  卫蓝哭了。梨花带露,美得心碎。

  凌瀚轻拍着她的后背,她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

  “我接案子,有时为钱,有时是为挑战。”常昊并不怜香惜玉,回答得振振有词。

  “检察官,你有什么要问的吗?如果没有,我想进去休息了。”

  “戚博远他……有特别要好的异xing朋友吗?”钟荩一开口,嗓子沙沙的,像院中的雨打在枯枝上。

  “我不清楚。不过,即使有,他会让别人知道吗?别忘了,他是高知专家,智商比一般人高太多。”

  一直沉默的凌瀚轻轻叹了口气。

  卫蓝站起身,“我知道的就是这些,失陪。”她看了看雨,又说道,“雨太大,那就留下吃晚饭吧!凌瀚,我刚才看了冰箱,你买了虾,做海鲜饼吧,我想吃!”

  “打扰了,以后再联系,再见!”下一秒,钟荩就跳了起来,像没看到外面的雨,就那么跑了出去。

  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重重扣住她的手腕,“留下来吧!”薄薄的唇紧抿着,俊眸暗无光泽。

  “多谢美意,我还有事!”她微微一笑,以坚定确实的口吻。

  “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

  “你认为我会有胃口吗?”冷风chuī散了披在肩上级发丝,乌黑柔软的头发被倒chuī回来贴在颈边,甚至卷上脸颊。钟荩却一动不动,似乎没有感觉,只是冷冷地看着伫立在眼前的凌瀚。

  她都这么可怜了,他还想怎样?

  他幸福的生活着,没有错,而她也没有错!

  凌瀚沉默了,许久,他慢慢松开了她,“我给你拿伞。”

  就在他转身的同时,她冲进了雨帘。

  “你和她说什么了?”卫蓝问。

  凌瀚一语不发去了杂货间。

  常昊也告辞出来,检察官跑得真快,才一会,都快到巷头了。

  “你怎么一脸深受打击的样?”他把伞往她那边倾了倾,“和卫小姐一对比,知道落差了吧?”

  “闭嘴!”钟荩已经抖得不行。

  他笑了,一点讥诮,一点调侃,“触到你痛处了?我记得你挺结实的,原来从前是只井底之蛙,根本不知天外有天……”

  她停下脚步,深呼吸。

  突然,她转过身,举起公文包,对着他没头没脸地打来,“你这个人渣、这个变态、自大狂,我恨你,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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