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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玫瑰/菩提花开_林笛儿【完结+番外】(40)

  “你……什么意思?”白雁因为气恼,声音都有点哆嗦了。她在医院里人缘向来很好,从没和人红过脸。可是却和这股西伯利亚寒流正面jiāo锋过多回。冷锋手术做的不错,激怒别人的本事也是一流的。

  冷锋没有接话,抬起眼看着楼层数字跳闪着。

  很奇怪,居然中途就没有一个人上电梯。

  电梯到过二十一楼,冷锋摁了下开门键,白雁别过脸,不看他,吐气调整qíng绪。

  “你gān嘛?我要去的是顶楼。”冷锋一把抓住白雁的手,一同下了电梯,白雁急得大叫。

  冷锋面沉如冰,继续保持沉默,拖着白雁改上楼梯,到达二十二楼,二十二楼是医院贵宾病房,一般提供给身份比较特别的名人或者官员,大部分时间是关着的。走廊里静悄悄,轻咳一声都能引起很大的回响。

  楼梯口转弯就是公用卫生间,冷锋用脚踢开门,推着白雁来到洗漱池前,扯下她的护士帽,指着上面的镜子说: “你睁大眼看看,我那天哪里说错了?你的幸福写在哪一块?”

  白雁满脑袋都快要冒火了,她闭了闭眼,抬起眼。

  冷锋横眉侧目,面带讥讽:站在他身边的自己,头发散乱,面色蜡huáng,一对熊猫眼中,血丝错杂,目光忧郁,眉心紧蹙,神qíng疲惫。老天。 。这简直就是可怜的贞子从镜子里爬出来了。

  白雁慌不迭地束起头发,挤压脸颊,想揉出 一丝红润, “怎么了,你没见过失眠的女人没化妆的样子吗?大惊小怪。”她真想骂他一声白痴了。

  “白雁,你才二十四,不是四十二。象你这样的年纪,就是一夜不睡,早晨起来还会清新得象株chūn天的杨柳。”冷锋收起尖锐,叹了口气,走到她身后,扶着她的肩膀,和她一同看着镜子, “白雁,你现在已经身心疲倦,快要达到你能承受的极限。”

  白雁低下眼帘,心脏一紧缩, “冷医生,你非要确定我不幸福,对你有什么意义?”

  冷锋松开她, “我看着你这样,闹心。”

  白雁扭头,看着他的侧脸,有些惊讶。

  她听见他的语气里满溢着不舍, “重症病房没什么资料要拿,是我给手术室打的电话,一会,我再找个理由,告诉手术室,你要到晚上才能回去。你是值夜班的吧!下午就在这儿睡会,我到晚饭的时候打电话叫醒你。你应该好几个晚上没有好好睡了。”

  他在她掌心塞了把钥匙。

  洗手间里一片沉寂。

  白雁嘴张了张,见他盯着自己,嗫嚅一下才说: “谢谢你冷医生,我是有点累……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 其实没有过不去的今天,我能撑得住的……”说到最后,声音qíng不自禁地哽咽了。她从来不在别人面前流露软弱,泪水也不当着别人流。也许是心里面堵得东西太多了,她失态了。

  她只不过是失去了一个家而已,以前,她也没有,现在也不需要去悲哀。

  “白雁,”冷锋揉了揉她的头发,“既然没有过不去的今天,那就什么都别想,好好地睡。”

  白雁一愣,以为他下一句一定会豪气地拍拍她的肩,“不管怎样,我都会支持你。”

  冷锋只是笑笑,推着她走出了洗手间,来到一间病房前,“这里没有人来打扰的,进去吧!”

  不等白雁回答,他挥挥手,消失在楼梯口。

  白雁呆呆地,有好一会没有醒悟过来,等回过神,眼泪就有些止不住。

  她开了门,病房里窗明几净,弄得像个宾馆似的,她脱去外衣,爬上chuáng,用雪白的被单拭去泪水,抱着枕头,胡思乱想了一会,就合上了眼。

  这一觉睡得那个昏天黑地,白雁中途醒来了一下,听着象是有什么声音,她,就眨了几下眼,又沉沉睡去。后来再醒,四周一 团黑暗,她微眯了一会,突然响起什么,一 跃坐起,拧开壁灯,拿起于机一看,完了,北京时间凌晨三点,还有N通未接电话。

  神呀,如过就算从下午三点算起,她也睡了十二个小时。她记得她从手术室出来时,好象是一点多一刻。

  白雁吓出一身冷汗,手忙脚乱地穿衣服,扎头发,猫着腰走到门口,轻轻地,轻轻地拉开门,四下张望,突地打了个激零。

  醒啦!”门外供家属歇息的长椅上躺着一个人,在长椅的另一侧,放着个饭盒。

  冷医生?”就着走廊淡淡的灯光,白雁迟迟疑疑喊了一声。

  “我敲了几次门,打了好几次电话,你一点回应都没有。我在这数着,如果到了四点、,你再不出来,我就砸门了。”

  白雁窘得头发根都烫了, “不好意思, 我一睡就睡迷糊了。我…… :不和你多说,先去手术室。”他不会一直都坐在这外面吧?

  “那边我帮你调班了。 ”冷锋慢悠悠地叫住她, “饿了吗?”

  白雁绞着十指,瞟着了饭盒,心头不禁一颤。

  饭盒里装着一杯温茶,几块凉糕。在凌晨三点的夏夜,喝温茶,吃凉糕,滋味是无法形容的美。

  吃慢一点。”冷锋看着白雁嘴巴鼓鼓的,忍不住笑了。

  白雁羞涩地把脸扭向一边,她没有问冷锋等了几个小时,没问冷锋为什么要对她做这些。男女之间的jiāo往如同一层窗户纸,只要不戳破,便可以装假、发呆,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冷锋这样骄傲的男人,只要她一直守着分寸,一直冷着,保持距离,他马上就会适可而止。

  他不小心看穿了她的真实,于是生出怜悯之心,付出一点关怀,她好好地感谢,就这样想,不需要再把事qíng扩展了。

  白雁再转过身来时,脸上已经一派平静。

  “冷医生,离开亮还有几个小时,你回去睡一会。”她也再窝进病房,睡个回笼觉。

  “我也是大夜班,等上班后再回去睡吧。还要不要茶?”冷锋眼神灼灼,一点睡意都没有。

  白雁摇摇头,没办法,只得与他并坐着,等着天亮。嘴巴里嚼着一块凉糕,她拿出手机翻看未接电话,有三个是冷锋的,还有两个是康剑的,时间分别是午夜十二点和凌晨一点。

  他那么晚也没睡'?白雁心里面嘀咕了下,发现还有一条短信,号码也是康剑的,时间在第二通电话之后。

  她点开短信,没头没脑的三个字: “对不起!”

  她半天没有动弹。

  他对不起她什么呢?对不起他的心里装着的人是伊姜女,而不是-她?对不起他没有说一声,就不告而别?对不起把她一人丢下面对他骄蛮而又挑剔的妈妈?对不起他们的婚姻一开始,不是因为想要一个家,而是另有目的?

  怎么了?”冷锋看她只喘气不出声,胸膛起伏得厉害。

  “没有什么。”白雁合上手机,微笑着摇了摇头,心不在焉地问道, “冷医生,还没问过,你是哪里人呀?”

  第三十六章 四十二度的水温(四)

  北京。是个雷雨天,都九点了,外面乌云密布,天暗得如同黎明前的黒暗,雷声轰隆隆地从远处翻滚着过来,闪电一道接着一道,惊心触目地划过天空,不一会,一声巨大的雷鸣之后,bào雨如同赛跑似的,哗哗地直泻而下,玻璃窗上立即就流淌着条条水流。

  外面闹腾得欢,屋内却静得出奇。

  康剑背手在窗边又看了会儿,转过身,拿起桌上的手机又翻了翻,没有短信,没有来电,他不由地又皱起了眉头。

  康剑算是半个北京人,在这里度过童年,在这里读的大学,前后加起来也有十年。这次来北京出差,他没有住到外婆家,而是选择住了酒店。

  他不是làng费滨江纳税人民的钱,而是他是以滨江市长助理的身份到北京办事,出去拜访人家,人家问起来你住哪里,总不能很小气地说我住亲戚家。这样,人家如果礼尚往来地回访,也有个地方。

  简单陪他一同来的,第一次来北京,简单兴奋得象陈奂生上城,手里拿着个照相机,拍个不停。前两天,两人到处去跑,找门路,拉关系、请客送礼,这其中还包括去结识各大新闻媒体的“名记”。大热天,两人清晨出发,午夜才回,累得都快脱了形,康剑嘴巴上都起了泡。。不过,事qíng有了进展。不谈康剑几个舅舅在北京的影响力,康剑自己也有许多同学在各大部门工作。网上的贴子如同雨后杂糙,一个劲地疯传,那个没办法阻止,现在只能通过国内的资深媒体写正面材料来回应,可以把住事态的扩张。

  联系到了几位“名记”,康剑心才落了下来,今天终于可以好好在酒店里休息下。

  兴奋的简单不顾这雷雨天气,一大早坐车去天安门参观了。

  这一闲下来,就腾出心想这想那,想得最多的就是白雁。

  他们结婚时,没有去拍婚纱照。为了拿结婚证,两个人才照了张合影。但确定恋爱关系时,白雁挑了一张照片,封塑后,塞进他的钱夹,俏俏笑着说,如果有小小的别离,这个可以暂解相思之渴。

  照片是在护专拍的,毕业前的chūn天,白雁站在一株盛开的夹竹桃下,人比花娇。

  康剑从裤袋里把钱包拿出来,打开,白雁笑靥如花的面容映入了眼帘。他缓缓地抚摸着她秀丽的眉尾,分开的刘海,甜甜的小酒窝,修长的脖颈……康剑重重地叹了口气,又扭头去看手机。

  手机安静地躺在桌上。

  那天吃完饭,在路上接到丛仲山的电话,他是窃喜的,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总算找到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可以不要面对白雁了。

  他把手机关机,和简单连夜在办公室准备上京的资料。

  上飞机前,他给康云林打了个电话,给吴嫂打了电话,单单没有打给白雁。他站在安检台前,握着手机,犹豫了很久,想给白雁打个电话的,但他最后还是把手机关机了。

  他和白雁说什么呢,如果她问起他为什么要在饭桌上说那样的话,他怎么回答?

  其实那句话一出口, 他就羞惭得不能自己。

  他和白雁结了婚,却一直分chuáng,在这件事上,是他的过错,是他先开始的。结婚那夜,把白雁丢下,然后第二天故意在书房搁了张折叠chuáng,直到现在,两个人只是名存实虚的夫妻。结婚前,他们还会拥抱、亲吻,结婚后,除了白雁偶尔俏皮地来个靖蜒点水式的啄吻,他们之间什么亲昵的举止都没有。

  如果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评价他和白雁,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卑鄙的混蛋,而白雁却是一个包容大度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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