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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风景如画_林笛儿【完结+番外】(27)

  何熠风一僵,一缕面条从漏勺中掉进锅里,随着沸水转了个圈。“阮画尘,你大半夜的蹲在我门前,到底有什么企图?”

  画尘举手发誓,“我绝对没有非份之想。我实在是走投无路。”这么突然袭击过来,画尘知道逃不了一问。临时编个谎言,必然破绽百出,只能坦白从宽。

  何熠风俊脸立刻黑了,筷子把碗敲得咣咣作响,“你为什么不敢告诉他你住静苑,怕他登堂入室?怕他谋财害命?”这什么见鬼的理由,他生气,愤怒,难过,很难过。他还以为她是要给他一个惊喜,原来不是惊喜,是惊愕。

  画尘眼疾手快地把泡面碗抱过来,“我以前一直讲我租的是个阁楼。撒一次谎,就得用百次谎来圆。一时半会怎么解释清楚,时间都这么晚了。”该吃面条了,不然就糊了。

  何熠风好像一点也不饿,青筋bào立地瞪着她,“他不就是一个上司么,需要你这么煞费苦心?”

  “他……他……”画尘垂着眼睛,一朵红晕在脸颊上绽了开来。“我不想他误会我。”

  何熠风手紧紧攥成一团。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他有什么特别之处?”他抢过泡面碗,端上餐桌,不再看画尘,喝了口热汤。失手了,放了太多醋。

  画尘对着空泡面碗,眼神雾津津的,“邢总他有爸爸有妈妈,有弟弟有妹妹,他们家是个团结的大家庭。”

  何熠风眉心拧得像麻花,谁都不是孙行者,有本事从石头fèng里蹦出来,人人都有父有母。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哪怕是家人。只是家里的矛盾会内部化解,给外人的一面哪家不是团结的。

  “邢总他待人和善,无论上司或下属,都一视同仁。”

  这汤酸得无法下咽,不吃了。

  “他非常自律,所有的jīng力都放在工作上,至今都没有女朋友。”

  这不是自律,而是小心,懂得自我保护。把自己的qíng事嚷得天下人皆知的是明星,是八婆。

  “他还给我买了这个!”画尘献宝似的把黑胶唱片拿了出来,脸上露出梦幻般的美丽神qíng。

  何熠风失语了。

  “不是谁都可以这么幸运遇到这么优秀这么励志这么谦和温暖的男人,我要珍惜。夫子,你怎么不吃呀?”面糊了,把泡面碗涨得满满的。

  她确定是在找男友,不是在找失散多年的家人找崇高的偶像?“胃不舒服。”何熠风没好气地把面倒进垃圾筒,碗扔进水池中。“看看他走了没有,如果走了,你也回吧,我想休息了。”

  “胃怎么会不舒服的,饿狠了?”心疼地看看糊烂的面条,画尘把空碗也放进水池。

  “咖哩吃多了。”连着五天的午餐,都是泰国菜,咖哩是什么东西,铁打的胃都受不了。每天刚到餐点,不管手里在忙什么,都且搁下,开车去大城小厨。守着那张小餐桌,菜单从前翻到后,目光始终瞟着外面的街道。老板以为遇到了知音,今天在他结账时,主动提出给他会员资格,以后来吃饭,就打八折。

  他不会再去了,永远不再吃那难吃的泰国菜。

  “咖哩挺好吃的呀,我都几天没吃到。”画尘又跑到窗口看了下,垂头丧气地转过身,嘴撅着。目光在书房与卧室之间转了个来回,最后落在书房一张宽大的沙发上,她笑了。“夫子,商量下,给我把备用钥匙!”

  “gān吗?”何熠风警觉地看着画尘。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再发生,我不想像只流làng猫似的蹲在你家门前。我不会弄乱你的东西,就是借地方呆一会。”画尘好声好气地说道。

  何熠风横眉敛目,“我是个单身男人。”还是个有着许多念头的危险男人。

  “你是我的老师, 我的夫子。”

  何熠风一声不响凝视着她,表qíng变得极其严肃。是不是他挖了个大坑给自己跳?

  “过了年,我二十四了。”画尘咬咬唇,“要奔三了。”

  “我不用奔,已经进三了。”

  “你是男人不一样。男人三十一朵花,花开正艳。女人三十豆腐渣,有如暮日huáng花。你想看着我残破成那样,仍形只影单么?不仅如此,大龄剩女现在已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社会现象,继续发展下去,将是巨大的隐患。你要眼睁睁看着我沦落成社会边缘人么?”可怜巴巴的语气近似呜咽。

  “你挺能未雨绸缪呀!”何熠风忍不住讥讽道。

  画尘笑,讨好的,谄媚的,“要不,我在《瞻》上开个专栏?”

  好不容易压制着火气的何熠风华像颗热气球,腾地在半空中爆炸了,“你在和我谈生意?是不是这样就代表我们等价jiāo换?好,那么我告诉你,我向来公私分明,这是我的租处,是我个人空间,你要谈工作,去鸣盛,别呆在我这里。”

  画尘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通吼吼晕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气也不敢喘,只是怯怯地眨着眼睛。

  屋子内沉寂如铁,又硬又冷。

  两个人就这么僵着。不知过了多久,画尘厚着脸皮,拉了下何熠风的衣角,诚意道歉:“夫子,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的意思不是等价jiāo换,而是……我是个笨人,会的东西不多。一直都是你在帮我、教导我,我都不知怎么报答你。并不是说我有多大的名气,而是为杂志写专栏,是我唯一算是做得还不错的事。”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言词,这样的表qíng,还让他怎么气?何熠风真的是无力到无语。“我要你报答了么?”

  画尘摇头,“没有,没有。是我想做。”

  “确实很多人都向我建议邀请舒意来《瞻》开专栏,至少能保证一定的销量。但是你在这时提起,我……拒绝。”

  还是计较了,画尘歪歪嘴角,去拿包包,识相地准备走人。

  何熠风狠狠地深吸一口气,指尖差点掐破掌心,他目光如炬地瞪着她,一字一句:“我可以给你一把钥匙,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画尘惊喜地抬起头。

  “既然你尊称我为夫子,那么我对你的行为举止、道德规范都负有教育义务。你和外面车里的那个人发展的任何qíng况,我都要知道。”

  画尘差点呛住,“你真的想知道?”

  “以免你走上歪路,这是我的责任。”

  画尘gāngān地笑,从眼帘下方偷看何熠风,“细节都要汇报?”

  “不必面面俱到,概括下就可以了。目前,你们已经相互表白了么?”他坐下,摆出严师的架势。

  画尘呵呵傻笑:“才刚刚萌芽吧,他什么都没说,是我……想得多。”

  “轻佻!”

  “我是女人,感qíng丰富好不好。”画尘圆睁双眼,“懂得及时把握机会。如果总是顾前瞻后,就这么错过,不觉得遗憾吗?我……又说错了?”

  何熠风目光很吓人,像是跌入了往事的深渊。“没有!没有!外面在下雨?”灯光下,玻璃窗上多了无数道划痕。

  是下雨了,雨丝细密,一点一滴都砸在他心里,很湿,很冷。

  有人说,喜欢谁,便是递给谁一把尖刀,但你无法预知哪天她是会用来为你削苹果,还是会朝着你心口狠狠扎下。

  晚了么,似乎是!

  特稿部的第一次全体会议,放在小型会议室,人事部长也来了。每个成员的职务都落实到位,记者和摄影师都已整装待发,采编手里准备了一堆稿子,试刊的封面,美编拿出了几个构思。“现在就缺个头了。”人事部长说道。

  “我先代几天,等试刊出来两期,再正式任命。”何熠风心里是有一本账的,特稿部的成员个个都是自己选拨过来的,没有优劣之分,从里面提个来管事,其他人肯定不服。这还没开工,先乱阵脚,不是好事。现在不提,等于个个都有机会,就看各人的表现。两期试刊一出,成绩一目了然,再提谁,大家心服口服。

  这个想法,何熠风也和周浩之谈过,周浩之完全赞成。

  周浩之已经出院了,拄着拐杖可以下地走路。但他的jīng神非常消沉,对于妻子的离世,依然自责。经常一个人坐在两人从前的卧室里,半天都不说话。总经理决定送周浩之去海南疗养个一两月,希望温暖的阳光和和煦的海风能早日抚平他心里的伤痛。周浩之没拒绝,只是叹了口气。他对总经理说,你姐姐在世时,我有很大的梦想,现在我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梦想实现了又怎么样,连个替我开心的人都没有。但我不能自私地撒手不管,给我个时间,好好沉淀。这期间,你多帮帮熠风。总经理点头,放心吧,业务上,何总监放手去做,其他的都jiāo给我。

  周浩之去了海南,何熠风和总经理一起去送机。看着飞机在天空成了一个小小的白点,总经理说我姐姐真是不惜福,怎么舍得丢下这么重qíng的表哥?

  何熠风静静听着,不说话,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总经理笑了笑,当年,我高考失利,父母让我去当兵。对农村孩子来讲,那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我死活不肯,宁可到附近一家建筑工地去做泥水河。我那时处了个对象,说我没大志向没出息吧,外面就是花团锦簇,也不及与她天天清风明月。哈哈,何总监有朋友了吗?

  何熠风摇摇头。

  那天给你送大衣的姑娘不错呀!总经理对着他挤了下眼。

  简斐然!何熠风差点又把她给忘了。

  总经理一改从前甩手掌柜的作派,真的勤勉起来。何熠风这下真的是可以甩开膀子gān了,一马平川。

  “别告诉我,你在发呆!”林雪飞递过来一份《瞻》的试刊封面,用胳膊肘儿撞了下何熠风。

  何熠风斜了他一眼,发觉其他人都在看着他,忙正正神色:“都忙去吧,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我或者总经理。电话保持联系。”

  一屋子的人散了,林雪飞合上笔记本,自言自语道:“时光飞逝,一晃又到吃饭的点了。”

  “给我带份清淡的盒饭。”何熠风拉开椅子,向外走去。

  林雪飞追上来,“你的午餐约会呢?啊,怪不得你如此抑郁,原来你失恋了!”

  何熠风yīnyīn地转过身,“林秘书……”

  “别说,我这人泪点低,不要听悲qíng故事。我去给你买盒饭,最贵的,多多的。吃饱了,什么就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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