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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_花裙子【完结+番外】(150)

  齐元祥的手下见他在火头上。不敢接话,只能低头恭立一旁,只当自己不存在。不知过了多久。见主子的脸色稍有缓和,他才小心翼翼地问:“大人,会不会只是他们虚张声势?”

  齐元祥瞥了他一眼,依旧一言不发,半眯着眼睛思量,衡量得失。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他们都没有实质的证据,可他父亲已死是事实。他收到了消息也是真,这一切都是经不起追查的。“你赶快收拾东西。我去向知府辞行。”他沉声吩咐。事到如今,与其一世都被人抓着小辫子,还不如快刀斩乱麻,为三年后的复出做准备。

  因为齐元祥是微服来到永州的,不过一个时辰,他们已经收拾妥当,坐上了知府准备的马车。马车之上,齐元祥斜靠在软垫上,闭着眼睛问:“你是不是亲眼看着白芍离开衙门的?”

  “是。”幕僚yīnyīn地笑了笑,压低声音说:“在下对她说,云家家大业大,又有皇后娘娘的懿旨。大人虽一心想为她主持公道,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大人被迫离开永州,唯一能做的便是放她一条生路。从此以后,别说是伸冤,就算只是为了活命,也该离姓云的远远的。”

  齐元祥听了他的话,满意地点点头,不再言语。他相信,如果没有云平昭,他绝不会受人嘲笑;他坚信,如果娶了桂阳||县主的是他,而不是云平昭,此时他早已是京畿重臣,就算父母过世,也会被皇帝夺qíng,哪里需要长途跋涉,回乡奔丧,蛰伏数年。

  回想前几日的见面,想到云平昭十多年未变的相貌,他在心中慨叹老天的不公。再想想他只能赋闲在家,靠着嫁女求荣,他又忍不住鄙视他。

  正当他的心思千回百转间,马车突然间停下了。“什么人挡道?”车夫高声呼喝。

  “齐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yīn森森的声音传入齐元祥的耳膜,让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全身紧绷,紧张地掀开车帘。车外,一个高壮的男人手持大刀,立在路中央。他的帽子极大,遮住了大半的面容,唯一能在他脸上看到的只剩浓密杂乱的胡须。

  齐元祥的心重重一沉。严格说来,他并不知道他是谁,但加上这次,他总共见过他三次。

  他虽恨云平昭,但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决定卖云沈两家一个人qíng,帮他们平息整件事。他的态度突变,就是因为眼前这人告诉他,他如果不能借机把程大之死闹大,弄得人人皆知,他就让人捧着他父亲的骨灰上京告状。一开始,他自是不信胡须大汉知道内qíng,直至他说出了很多外人不可能知道的细节,不由得他相信。

  迫于胡须大汉身上的骇人气势,再加上微服而行的他们根本没带护卫,齐元祥只能跟着大汉走入幽暗的小巷后告诉他,他思量了几天,倍受良心的谴责,因此决定回乡奔丧。

  胡须男冷冷一笑,只是问他,有此决定是受了谁的威胁。他的声音很低,没有任何qíng绪,让齐元祥寒毛直竖。

  为了复出时没有后顾之忧,也因为齐元祥不知此人与沈君昊之间的恩怨,自是不愿说出事实。大汉没有再问,只是一言不发地把手中的大刀架上了齐元祥的脖子。

  齐元祥早已吓得冷汗直冒。感觉到冰冷的刀锋紧贴着自己的肥ròu,他只能一五一十说出沈君昊收到匿名信,继而威胁他的经过。

  惊魂未定地回到马车,齐元祥只觉得浑身虚脱,胸中涌动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担忧。他觉得自己已经被卷入了一场尚未开篇的腥风血雨。

  “滴滴答,滴滴答……”当有节奏的马蹄声再次戛然而止时,齐元祥惊恐地睁大眼睛。“快去看看又发生什么事?”他催促手下,总觉得胡须大汉的白刃依然在自己的脖子上。

  月光下,沈君昊一手持折扇,一手拿酒杯,背对马车,悠然地在马路中央散步。他时不时仰望天空,做吟诗状。他的身旁,长顺手捧酒壶,于翩翩手握画卷,一左一右伺候着。马路边上,几名护卫神qíng肃穆,巍然而立。

  齐元祥的幕僚见状,折回车内回道:“大人,是沈公子,好似专程等着我们。”

  “怎么又是他!”齐元祥暗恨,但沈君昊故意挡了马车的去路,他只能整了整衣裳,下车追了上去。

  沈君昊早知这是齐元祥的必经之路。听到脚步声,他回头,讶然地说:“原来是齐大人啊,这更深露重的,大人这么去哪里?还是,你与我一样,也是顺道来赏月吟诗的?”不待齐元祥说话,他又语重心长地说:“大人明日不是要开堂吗?怎么不在衙内好生休息?你是忠臣,也要养jīng蓄锐,有了足够的jīng神才能明辨是非,为民请命,为皇上分忧。”

  齐元祥明知这是赤luǒluǒ的讽刺,却又无计可施,只能陪着笑脸,说道:“沈公子,下官忽闻家父……”

  “齐大人,我只是一个闲人,哪里当得起您的‘下官’二字。”

  “沈公子,此番若有得罪之处,下官向您赔不是……”

  “我可当不起,您可是京畿路的转运使大人。就算是我的未来岳父见了您,也要尊称您一声‘齐大人’的。”沈君昊一边说,一边笑,把头仰得高高的,扇子在他手中扇啊扇啊,把纨绔公子的桀骜无理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旁,于翩翩抿嘴轻笑。如果齐元祥以为沈君昊只是来占嘴上便宜的,那他就错了。她手上的画卷才是今晚的重头戏。

  第181章 事起

  初秋的夜色中,沈君昊手中的折扇扇出的凉风让齐元祥觉得背后yīn风阵阵。他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

  原本齐元祥并不确信沈君昊是否有他瞒报父丧之事的证据,但此刻看着沈君昊趾高气昂,一副与他算总账的模样,不由地消去了最后一丝怀疑,放软声音说道:“沈公子,一切都是误会……不,一切都是下官的错,下官只是受人迷惑……”

  “哼!”沈君昊冷哼一声,yīn阳怪气地说:“我知道,世道变了,祖父虽是郡王又如何,在前途无量的齐大人眼中,不过是不识趣的老头……”

  “沈公子,下官一向对郡王爷尊崇有加……”

  “尊崇有加?”沈君昊冷笑,“你连皇后娘娘的懿旨都不放在眼中,又如何看得到我沈家?”

  “沈公子!”齐元祥快哭了。此刻他哪里顾得了四周尚有旁人,“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连连认错,只说是自己一时糊涂,鬼迷心窍,上了白芍的当。对他来说,大丈夫能屈能伸,跪一跪又如何,只要沈君昊不把事qíng捅出去,害他失去东山再起的机会,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沈君昊看着齐元祥卑躬屈膝的模样,心中十分厌恶,同时他亦明白,就像云居雁说的,他一定要小心眼前的小人。官场之中,这种不知廉耻,懂得忍rǔ负重,又爱收揽人心的人一旦得了机会,最是可怕。当然,事物往往都有两面xing,这样的人如果能很好地加以利用,也可以是手中的一把利刃。

  齐元祥不知道沈君昊的沉默代表了什么。他一边认错,一边思量。转眼间已经考虑了无数的可能xing。他从京城来到永州,清楚地知道沈伦对云沈两家的婚事并不qíng愿,而云家在京城期间,沈君昊甚至没有去启昌侯府拜见未来岳父母。可这几天,沈君昊明摆着不惜一切护着云家。若只是勉qiáng为了“面子”二字,他哪会如此尽心尽力。回想当年对桂阳||县主的惊鸿一瞥,她鲜花一般的容貌,过了十几年依然萦绕在他心田,挥之不去。他觉得一定是沈君昊想在美人面前求表面,于是说道:“沈公子,在下立马去向云老爷,云太老爷赔不是。还望沈公子不吝相陪。”

  “齐大人不是赶着回乡奔丧吗?”

  “也不在乎耽搁这一会儿。”齐元祥赔笑。

  沈君昊对着于翩翩点点头。说道:“既然齐大人自己说不耽搁这一会儿,我确有一事相问。”

  “沈公子尽管说……”

  最后一个字卡在了齐元祥喉咙内,因为于翩翩在他面前展开了手中的画轴。画像中的人赫然就是他刚刚才见过的胡须男。想着大刀架在脖子上的冰冷。他不敢相问,只能尽量掩饰惊讶与不安。

  沈君昊铺垫这么多,就是想看齐元祥乍见画像时的第一反应。当下,他清楚地知道了,张泰并没看错,齐元祥见过杀豆儿之父的凶手。他不动声色地说:“我曾在别人面前夸下海口。说是一定能亲手抓住朝廷通缉犯。眼看着明日就是最后一日了,齐大人可否帮我一个忙?”

  齐元祥的思绪停留在“通缉犯”一词。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他两次在知府衙门与通缉犯共处一室。一想到这个事实,他的背上冷汗直流。

  “怎么,齐大人是不愿帮忙吗?”沈君昊顿显不悦。他几乎可以肯定,齐元祥并不知道那人是通缉犯,也就是说,很可能是齐元祥被利用了。一想到从五年前开始,此人就一直有意无意出现,而每当他出现,定然没有好事,沈君昊的脸色又yīn沉了几分。

  齐元祥看不到沈君昊的表qíng,但光是他的声音已经足够让他汗如雨下了。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让人知道自己和通缉犯有牵扯,因此连连说自己愿意为沈君昊做任何事。

  沈君昊待他说完了,才不紧不慢地说,自己不过是想找找线索,看他是否在什么地方见过胡须男,也好让他有个追查的方向。

  齐元祥好歹在官场沉浮了十几年,心中明白沈君昊一定是在知府衙门外见到胡须男了,眼下只是借他的口去知府衙门追查。他怕胡须男被抓到,把他供出来,又怕自己不答应,沈君昊认定他与胡须男láng狈为jian。两相权衡,加上沈君昊一再施压,齐元祥最终留下便条,向知府谎称自己无意间看到通缉犯的画像,记起在知府衙门附近见过此人,要知府好生搜查。

  当齐元祥把亲笔字条jiāo到沈君昊手上,他以为自己终可以脱身了。可惜,他不知道,对自己厌恶的人,沈君昊一向喜欢得寸进尺。他虽无法预测齐元祥在三年后是否能够顺利复出,也不知道他能在官场走多远,但在他看来,像齐元祥这样的小人,握住了他的把柄,对将来总是有好处的。

  直至东方渐渐泛白,沈君昊才放了齐元祥离开,自己回客栈睡觉。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听到了长顺焦急的呼喊。“什么事?”他不悦地问。自小他就有起chuáng气,最恨被吵醒。

  长顺顾不上认错,焦急地说:“公子,小的刚刚在街上,看到不少霍家村的人……他们说……说是来听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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