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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锦翠_苏惠茜【完结】(100)

  他这个兄弟,在徐容卿眼里,多半是没什么地位的。小甘氏捏着徐容卿战死沙场的信笺,搅合着族里的人上蹿下跳,不知道她再这样撺掇下去,在徐容卿心里没什么地位的这位兄弟。还能不能完好无损的过完他二十岁的生日。

  甘氏以太夫人的身份,聚集了徐家族里有声望的长老们。并将襄阳侯府一支也都聚集全了,大家都聚在襄阳侯正院的花厅里。等着姗姗来迟的花如瑾。

  有人说,新夫人听说侯爷战死沙场,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有人说,新夫人不甘年纪轻轻新婚守寡,正想着法的往外逃。

  只有甘氏知道,她一定是正在研究什么对付自己的手段。花老太太一手调教出来的姑娘,可不是那么好对付。

  侧目去看看她身侧站着的丫头婆子,可不正是当初自己送去给花如瑾,用来监视她的。可结果怎么样?人家毫发无损的给送了回来,理由充分,你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甘氏坐在正中的堂椅上,有些不安的搅动着手中的帕子。

  下面做了两溜有了年岁的老头们,神态不一。或是端着茶碗啜茶,眉宇之间闪过一丝不耐烦,或者是端着茶碗,抻长了脖子四处张望,一副等看好戏的样子。

  此刻的花如瑾正悠闲的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歪在软榻上啜茶。地下跪着一个样貌清秀的小厮,一身的风尘仆仆。

  蜜桃自那小厮高举着的手上,接过了一个通体碧玉的玉佩呈到花如瑾的手中。

  花如瑾挑眸瞧了,接过来放在手上细细打量。“这不是侯爷贴身之物?”

  那玉佩是徐容卿八岁生辰的时候,老襄阳侯亲手送的。徐容卿虽然嘴上总吵着不待见父亲,可多年来却一直将这玉佩待在身上,不曾摘离。只是,别人的玉佩都挂在外面,而他这个玉佩,为了不让父亲看见,常年藏在衣襟里面。

  起初,除了贴身侍候的人以外,并无人知道他有贴身带着这块玉的习惯。直到十六岁那年,与二房嫡子徐容正大打出手,不小心掉出来时,大家才发现。

  而且,因那次大家不小心将这玉佩摔出了裂纹,徐容卿整整半年都没有和徐容正说过一句话。襄阳侯也因此知道了儿子其实也不是那么不待见自己,偷偷乐了好些时辰。父子两个的互动也从此多了起来。

  徐容卿也开始大大方方的把这玉佩待在外面,只是时不时的还是忍不住怨恨父亲。

  这典故是新婚时徐容卿讲给花如瑾的,因为花如瑾十分好奇,富贵如徐容卿者为何偏要带着一个有了裂痕的玉佩。得知这些之后,才知道,原来是父子qíng深。可再想要继续追问,他为何怨恨自己父亲的时候,徐容卿就箴默不言了。花如瑾再三追问的声音,最后也被一声声娇喘取而代之。

  今日一见这玉佩被呈上来,花如瑾心跳突然偷停了一拍。李贺并没有传回来什么噩耗,便说明徐容卿还是活的好好的。

  可眼下这个小厮一脸惨白的拿着徐容卿的贴身之物是什么意思?

  “夫人,”小厮见花如瑾脸色骤然惨白,忙舔了舔gān涸的嘴唇,出声道。“侯爷吩咐小的快马加鞭赶回来,就是要给夫人报个平安。前日侯爷被围堵在大凉山下,无法脱身。但今日李公子已带了援兵救援,将叛贼一举歼灭。”

  花如瑾心qíng稍霁,却又有些讶异。李贺竟是这般的能耐,能领兵打仗!

  转头又见那小厮一脸疲惫,想那大凉山与京城相隔百里,他能在短短半日之内抵达,定是快马加鞭不得休息。忙吩咐蜜桃道,“快请小哥起来,一旁休息。委实辛苦了。有什么,且梳洗过后,吃些东西再来回。”又转头对红菱道,“打赏。”

  小厮听闻打赏二字,疲惫脸上乍然绽放笑容。忙扣了两记响头,千恩万谢后,跟着小丫头下去休息了。

  花如瑾手里握着那玉佩,玉体出手温润,自指尖传来。她忽而便想通了什么,招呼着蜜桃,“去太夫人院子打听的人,可回来了?”

  蜜桃用温水投了帕子,递给花如瑾,点头道。“才刚回来,正跟红菱姐姐回话呐。”

  “嗯。”

  花如瑾的屋子里只留下红菱和蜜桃两个人,旁人想要打听他们屋子里的qíng况很难。但是太夫人院子里,人多口杂,想要探听一二却是容易的很。

  况且蜜桃的jiāo际手段极佳,别说是太夫人院子里的人,就连视她们为眼中钉ròu中刺的徐容修院子里的的丫头、婆子也有不少和蜜桃jiāo好的。打听个事qíng其实很容易。

  红菱打了帘子进来的时候,正看见花如瑾殷殷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忙上前,给花如瑾行了一礼。

  “那院儿正热闹着,太夫人似是做好了准备只等着姑娘落网呢。”

  “落网?”花如瑾嘴角维扬,笑的有些讽刺。“她倒是胆子不小,看来是破釜沉舟,输死一搏了。”

  红菱点头,“姑太太今日也回来了。”

  “什么?”花如瑾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姑太太是谁?是四王爷的丈母娘,她女婿正在追着徐容卿打,在这个时候,她跑回到徐家来,做什么?

  “才刚得的报,四王爷虽是战胜了侯爷,但却被紧随其后的山贼扣押了。”红菱压低声音,“现下生死未卜,四王妃慌得六神无主,相比是让姑太太来打探虚实的。”

  什么山贼?不过是李贺带去的救兵罢了。

  花如瑾悠悠起身,将那玉佩搁置在随身的荷包之中,抚上蜜桃的手。“总要太夫人和租老们等着,倒是咱们的不是了。咱们这就去正房走一遭吧。”

  蜜桃和红菱相继应声,一个一脸的胸有成竹,一个则是愁眉紧拧。

  甘氏终于坐不住要露出马脚了,今日,正好也让花如瑾看看这府上众人的嘴脸。一个一个都是些披着什么样皮毛的恶l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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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保全

  且说甘氏的院子里,虽是聚集了许多人,可却并不见十分吵闹。

  一则这非是喜宴,二则众人又都是各揣心思。或有三两个jiāo头接耳的,说话也都极为小心。大家都养jīng蓄锐,等着新夫人出面时,全力应对,哪里还舍得làng费脑细胞和旁人虚与委蛇。是以,这说话声也渐渐的弱了下来。

  屋内一时,除了轻轻浅浅的呼吸声,便是手刮茶碗的斯拉声,亦或是意料抖动略显清脆的声响。

  花如瑾扶着蜜桃的手,不缓不急的穿过几个回廊,几个小桥,终于踏上了住院鹅卵石铺的小路上。

  门口侍立的丫头正翘首以盼,见花如瑾和蜜桃来了,不等蜜桃上去说话。便有人转身进门自去通报,留下的则低眉顺眼的给花如瑾行了礼,悄无声息的打起了帘子。

  许是因为屋内太静,所以那小丫头传报的声音显得格外洪亮。

  花如瑾踏入屋内时,正巧听见那丫头传报的尾音。而也正是恰到好处的接受了众人投来的殷殷目光。

  虽然被众人盯着,并非是第一次。可花如瑾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从前是在娘家,纵然是按cháo涌动,可除了花盛瑾那个丧心病狂的,并没有人真心想要让她丧命。而如今她所在的地方,可没有一个人与她有血缘关系,且自己的娘家在这些人眼里,不值一提。她倒下了。对大多数人都有利。这里面每一双盯着她看的眼睛的主人,也许只有一两个稍稍希望她能够活下去。

  花如瑾握着蜜桃的手心微微沁出汗来。蜜桃感觉到手心微微的湿凉之意,轻轻握了握花如瑾的手。虽不能在这样的qíng况下侧目去看花如瑾。但也要通过肢体语言来表达,她一直站在花如瑾的身边。同进同退,誓死效忠。

  花如瑾感受到蜜桃手上的力度,心里稍稍安稳不少。也轻轻捏了回去,是以她自己已经收到了她所传达的意思。

  蜜桃跟了她这么多年,一直尽心尽力。花如瑾嘴上不说。但都看在心里。日后一定要加倍的对蜜桃好,所谓忠仆义主,就该是她们两个这样才对。

  主仆二人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的走了进来,虽然心里十分紧张。可是看在众人眼里却是从容不迫。没有人不赞叹花如瑾临危不乱的从容,更没有不可惜,她如此少年守寡。

  花如瑾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到了甘氏的面前,一板一眼的给她行了礼。又借着她的引荐一一给没见过面的亲戚们见了礼,经过了这一顿折腾,方才按序齿在徐容修夫妻二人的上首坐下。

  那一方小桌连带的两个椅子,她挨着下手的坐了,上首被空着的,自然是为没到席,也不可能到席的徐容卿准备的。

  看着那空落落的座位。花如瑾有些悲从中来。

  上一世,她什么都依赖丈夫,可最后却是被丈夫无qíng抛弃。这一世她虽然没想着事事都靠丈夫,可他总该在这种大场合出现以下。

  她难道就这么没有丈夫缘?

  看着花如瑾愣愣的看着那空座位,有人心生怜悯,有人则是心中窃喜。

  甘氏端坐在上面,悲悲切切的不知道哭了多少场。现下看花如瑾这样,依旧要应景的扯出帕子来,按一按gān涩的眼角。借着手上的力度让眼角红了起来。故作悲伤道,“我苦命的媳妇,不过才过门几日,怎就生生糟了这样的劫难。”说着拿眼睛去瞅花如瑾,大大的眼睛里瞬间蓄满泪水,看着无比悲切可怜,且满载着同qíng。

  揪出演技派婉姨娘放在一旁,可能都不是甘氏的对手。

  花如瑾自知演技上自己绝对不是甘氏的对手,且她又做不管虚qíng假意的事qíng。只挑了挑眉毛,故作出一副诧异万分的表qíng。“母亲何出此言?”

  她声音柔和,目光纯净。表qíng也是十二分的无知。众人看在眼里,不禁可怜起她。死了丈夫,成了寡妇,竟然还全不知晓。

  她会不知道?整个京城都吵翻天了,她身边的下人之前也不是没来打听过。甘氏心里冷笑,小样儿,还在我面前演戏,你丫真是太嫩。

  心思虽是万千变化,脸上却依旧神态悲伤。甘氏柔柔弱弱的转过头,虚弱的对着身后的丫头招了招手。那丫头见了,忙端上了一个黑漆托盘。上面铺着素色大荣巾子,搁置着一块几乎和花如瑾锦囊中一模一样的玉佩。

  甘氏伸手取了那玉佩,又递到贴身大丫头琵琶的手中,由她隔着一方手帕亲自呈到花如瑾的手中。

  花如瑾心里明镜一般,再徐容卿贴身小厮将那块真玉佩放在他手上的时候,她就猜测出一二来。只是,她以为自己本就是那人qíng通达之人,不曾想,竟能一猜就中。甘氏的手段也无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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