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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上位手册_容光【完结+番外】(84)

  于是容真就这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地面,任所有妃嫔从自己面前经过,或投来怜悯的目光,或含笑冷眼看她。

  她自始至终没有抬过头,安静得有些不像话。

  而闲云站在她身旁,一直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无声地与她一起抵抗那些闲言碎语,那段难熬的时光。

  终于所有人都走光了,包括沈充媛在内,也在医女的搀扶下坐上了车辇,离开景尚宫。容真朝皇后躬了躬身,这才在闲云的搀扶下转过身去。

  却不料皇后忽地出声叫住了她,“容婕妤,请留步。”

  她顿了顿脚,重新转过身来,询问似的望着皇后。

  皇后对她微微一笑,只说了句,“你是个玲珑心肠的人,皇上今日为何这么做,想必你心里也清楚。本宫希望你能理解他,莫要太难过,毕竟在这种qíng况下,他都只是把你迁去了若虚殿,而没有降你的品级,他对你如何,你心里最清楚。”

  她心里清楚?是了,她自然清楚,顾渊投鼠忌器,因为沈太傅的原因迁就了沈充媛,而她这个容婕妤就只好暂时搁置一边。

  容真默了默,才真心诚意地回她一笑,“娘娘的好意,嫔妾心领了,嫔妾是戴罪之身,不便久留。”

  她安安静静地离开景尚宫,而皇后站在原地没有动,一直看着她清瘦从容的背影,末了沉沉地叹了口气。

  兴许生在帝王家,最大的悲哀不是遭人算计,一路孤独,而是明明想要保护一个人,却都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她已经能够十分洒脱地放开那个存活于记忆里的顾渊了,而如今在她眼前的,不过是个以国事为重的皇帝为了保护自己的子民,不得不委屈心爱的女人。

  容真坐上了车辇,上车的时候由于太用力,一不留神拉动了伤口,引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倒吸了口气,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涌上眼眶,湿意蔓延开来。

  她倏地抬起头来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闲云看着她这样站在车辇上,像尊塑像似的静止在那里,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站得那样高,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以这样的姿势止住眼泪,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不让人看到么。

  容真很努力地把眼泪bī回去,良久才终于垂下头来对闲云轻笑道,“大概是太疼了,很久没有这么疼过了。”

  闲云眼圈一红,“主子不必心痛,皇后娘娘不是说了么,皇上也是有苦衷的。”

  她明明是在安慰容真,却引得容真身子一僵,低喃了句,“你说什么……心痛?”

  那样茫然的神qíng还是闲云第一次在她面上看到,她素来是沉静从容、不慌不忙的,如今却忽的露出这样迷茫的眼神,好似被那句心痛给震惊了。

  闲云不知所措地拉住她的手,颤声叫了句,“主子?”

  而容真终于回过神来,低低地笑道,“不是心痛,只是伤口痛罢了,不必担忧。”

  她转身拉开车帘,从容地坐了上去,直到车帘落下来之后,才卸去了从容的一面,像个孩子似的蜷缩在一起。

  伤口真的很痛,那药膏抹上去火辣辣的,像是毒药渗进皮肤里,沿着血液一路蔓延到了心头。她狠狠地咬住嘴唇,忽然眼眶湿润地笑了起来。

  因为她发现在所有人等待着看她láng狈一面的时候,她竟然有了些许期待,期待着那个一向温柔宠溺她的皇帝站在她的这边,识破沈充媛的jian计。

  而他这样聪明的人自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在对他对视的那一刻时,容真就明白了,其实他什么都一清二楚,只可惜偏偏不站在她这边。

  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容真简直像是想到了什么再开心不过的事qíng,笑得满脸湿漉漉的。

  她还是太天真,明明一早就告诫过自己,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皇帝的嘴,可是在他一直以来的温柔宠溺里,她竟然不知不觉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依赖和期待。

  真是见了鬼。

  回惜华宫的一路上,她默默擦gān了眼泪,重新回到了那个素净沉稳的宫女模样,这世上关心在乎她的人都死了,凡事还是要靠自己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喊nüè啊= =剧qíng发展需要,不是这样的话,容真怎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皇上是保持怎样的态度呢?

  么么承诺三章之内务必做到欢欢喜喜,然后是jian妃,还容真一个公道。

  话说,真是好想日更= =、

  双更伤不起啊伤不起。

  ☆、第78章。受罚三

  第七十八章

  那辆车辇已经离去很久了,郑安担忧地看了眼这灰蒙蒙的天,又搓了搓冻僵的手,试探地叫了声,“皇上,可要回宫了?”

  长廊尽头,年轻的皇帝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明明那辆车辇早就不见了踪影,可他却目光灼灼地望着那排车辙,脑子里重复闪现着那个女子抬头望天的姿态。

  明明隔着这样遥远的距离,他一点也看不起她面上的神态,可是不知为何,他却好像能够清楚想象到她此刻的神qíng,约莫是隐忍着委屈,再三告诫自己要坚qiáng,然后红着眼眶bī回眼泪,不知费了多大的劲才终于能够安然离去。

  他神色寂然地默立很久,郑安也不敢再开口,只得陪着他一块儿受冻,直到终于脚底都麻木时,皇帝才转身离开。

  郑公公很幽怨,皇上明明是心疼容婕妤的,偏偏要伤她的心,这下倒好,伤的最深的其实是他自己……连带着他这个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也跟着一起受冻,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太监最辛苦。

  得,他认命,连皇上都不怕冷,他还怕什么呢?这种时候,也只有他这把老骨头能陪在皇上身边了。

  容真在当天下午迁至若虚殿,沉沉的大殿一如她初次闯入时,陈旧而安静,恍若在时光里寂静已久的老人,充满了光yīn的味道。

  离开惜华宫之前,闲云要奴才们都收拾好东西,跟着同去,容真却含笑打断她,“我这是去戴罪礼佛,你当是去享福么?带这么多奴才,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闲云哑口无言,只得作罢,最后自己进屋收拾好了一切,再三嘱咐汀兰要好生在惜华宫里待着,若是若虚殿那边有什么吩咐,随时待命。

  汀兰也是眼眶红红的,执意要跟着去若虚殿伺候主子,容真无奈地叹口气,“我只是暂时去几天,又不是不回来了,看你这样子多惊心哪,像是我就要老死在里面,一去不复返了。”

  “主子!”闲云几乎是立马变了脸色,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度,“咱们这还没出门,您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容真笑出了声,“得得得,你也知道还没出门?就在这惜华宫里,你都敢对我大呼小叫了,这要去了若虚殿,你岂不是要对我呼来唤去了?”

  她刻意说起笑话来,可是在场的奴才都没笑,害得她只能讪讪地摇头道,“我还没走你们就这么不给面子了,真是叫人寒心。”

  气氛在她的刻意缓和下没那么沉重了,她这才眯起眼睛再一次看了眼惜华宫,然后转身离去。

  而两人踏下殿前的台阶时,珠玉从偏殿走了出来,身姿挺拔地站在上方看着,嘴里清晰地吐出几个字,“妾身恭送容婕妤。”

  那声音令容真步伐一滞,微微转过头来看她一眼。

  珠玉的下巴抬得很高,又或许只是因为居高临下的缘故,明明面上什么神色都没有,却更令容真感到可笑而寒心。

  这位新晋的陈美人恐怕还有句未出口的潜台词——希望她此去若虚殿,一去不复返,那么惜华宫就是她一个人的天下了。

  容真看着那个妆容华丽的女子,只觉得其实自己十年来似乎都没有真正看清楚过,兴许今日这个人才是真正的陈珠玉,有血有ròu,有yù望也有丑陋。

  她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说了句,“今日一别,还望陈美人珍重。”

  是真的珍重,因为她挥别的是那个记忆里的珠玉,从此后宫相见,再无姐妹。

  宫中人心险恶,以珠玉的xing子……容真挺直了脊梁,优雅从容地走在寒风里,仿佛迎面chuī来的并非凛冽冬风,而是清慡宜人的chūn日和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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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云打扫了一下午,才把若虚殿给弄gān净,平日里哪怕宫女太监都打扫着,这殿里却因为长期没有主人而带着股木头腐朽的气味,很是cháo湿。

  她把chuáng重新铺了一遍,又把桌子椅子都重新擦过,最后到处找炭火,结果找遍了整个宫殿却无功而返,只得皱着眉头直叹气,“好歹也是个婕妤住了进来,怎的连炭火都没有?主子就算是进来受罚,也不能平白挨饿受冻吧!”

  容真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都说了不是来享福的,若是受不了,现在回惜华宫也不迟啊。”

  “主子!”闲云气得直跺脚,都到什么时候了,为什么她还有心qíng开玩笑呢?

  容真却拉过她的手,轻轻一笑,“哪怕身处逆境,也要从从容容的,因为等着看笑话的人太多,你若是qíng绪低落,反倒会叫她们称心如意。”

  闲云蓦地失声,好半天才重重地点了下头。她原本也是个心思沉静的人,却因为容真受罚而慌了阵脚,听容真这么一说,才终于找回了冷静。

  容真怎会不知她是在担心自己呢?当下也没有松开她的手,只是失笑地叹口气,“难为你陪我一起受这罪了。”

  闲云摇头,神色坚定地说,“能跟着主子是闲云的福气,闲云从来不觉得是在受罪。”

  主仆二人正站在窗前站着说话,殿外忽然来了个人,指挥着一众太监宫女搬了些日常用品进来。

  来人正是皇上身边的万喜,朝着容真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才笑眯眯地说,“容主子,皇上吩咐奴才送些必要的东西来,说是委屈主子了,这些日子先在这儿凑合着,过几天就亲自接主子回去。”

  容真淡淡地笑道,“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呢?都是皇上的安排,我自当俯首听命,谈不上委屈。”

  万喜听出她不咸不淡的语气,比之从前还是要疏离些了,当下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却笑得更加灿烂地福了福身,“主子能理解皇上的一片苦心,皇上听了必定会很高兴。皇上还说了,这两个奴才就留在这儿伺候主子,若是主子有任何需要,只需说一声就行,他们都会立马帮主子去办。”

  容真好似有些心灰意冷,点了点头,不在意地挥挥手,“辛苦你了,眼下我也没带能打赏你的东西,只能先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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