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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下堂妻_秋李子【完结】(39)

  不是最好的?珍儿停下脚步:“最好的怎么不给我们?”老板娘愣了下才道:“奶奶来的迟了一些,那最好的房已被人包了,就在隔壁,也是个从南京来的客商包的。”

  说话时候,已经进到房里,刘如蕴举目一瞧,见这房顶上墙上都用雪白的纸糊的gāngān净净,地下铺的是木地板,倒不像自己家里是水磨的青砖,chuáng帐等物都摆设的gān净,笑着对珍儿道:“就这个也好,横竖我们在这里待不了几天,就要寻船去成都。”

  老板娘听到刘如蕴这样说,心好歹才落了下来,麻利的倒上茶,笑着道:“奶奶怎不在武昌多留几日,武昌可是个大码头,四面八方的货物都有,多住几日,也好寻个好些的船去成都。”

  刘如蕴听了老板娘的话,也有些心动,珍儿已经小声在刘如蕴耳边说:“姑娘,我们不如就多留几日,听的这里有许多好景致。”刘如蕴点了点头,老板娘见刘如蕴答应了,喜的连肥ròu里都是笑,笑嘻嘻道:“奶奶就先歇歇,老妇人去厨下命人整治些小菜上来。”

  小婉端着热水进来,伺候刘如蕴梳洗过了,刘如蕴这才躺下歇息,终于能走出来了,未来的路要怎么走,刘如蕴自己也不晓得,唯一知道的,就是日后去什么地方,可都不能带那么多的人了,想到这里,刘如蕴睁开眼看了看这chuáng帐,只怕以后这些chuáng帐都不能用了,就要过上像燕娥说的,风餐露宿的日子了。

  刘如蕴翻了个身,这有什么好怕呢?燕娥比自己小那么多,都过了过来,自己又怕什么呢?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安心,闭眼睡了过去。

  还没睡下去一会,就被人摇醒了,刘如蕴还当是天亮了,睁开眼睛一看是陈妈妈,桌上还点了一盏灯,刘如蕴没看见陈妈妈一脸的兴奋,被她叫醒,未免有些不高兴的道:“妈妈,这才刚掌上灯,我还要睡。”

  陈妈妈把她拉了起来:“姑娘,快别睡了,起来吃些东西才睡。”刘如蕴身上的被子被她掀开,身上觉得凉,搓了搓手道:“妈妈,我不饿,还是睡睡。”陈妈妈把她按到桌子跟前坐下,塞给她一双筷子:“还是吃一些。”

  刘如蕴拿着筷子,没jīng打采的在碗上捡着东西,这武昌的口味让刘如蕴觉得没什么可吃的,见一个碗里有红红的东西煞是可爱,顺手捡了放到嘴里,一股辣味直冲鼻子,呛的刘如蕴咳嗽连连,陈妈妈忙给她倒了杯茶,半天刘如蕴才觉得好些。

  索xing把碗筷一推,起身道:“这也没什么可吃的,妈妈,明日你去市上买些东西回来自己做吧。”陈妈妈应了,想起刚才见到的,忙对刘如蕴道:“姑娘,你可知旁边那个院子住的是谁?”

  刘如蕴被刚才那个东西辣的连瞌睡都没有了,听到这话,见陈妈妈脸上还是一脸的兴奋,不由又好气又好笑,这陈妈妈,走到哪里都喜打听这些,陈妈妈见刘如蕴不感兴趣,还是走到她面前道:“姑娘,是熟人啊,就是南京王家的王二爷。”王二爷?刘如蕴皱了皱眉,他怎么也会在武昌,还和自己住进了一家客栈?

  不过事有凑巧也是有的,依旧躺了回去:“他住在隔壁就住在隔壁,有什么好知道的,我要歇息了。”陈妈妈见刘如蕴这个样子,只得收拾了饭菜出去,嘴里还嘀咕:“难道这不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吗?”

  刘如蕴的眼皮眨了一下,只当做没听到,陈妈妈说了那句话,还等了一等,见刘如蕴睡着不理,收拾了家伙出去。

  听到她关门的声音,刘如蕴才睁开眼睛,这个陈妈妈,如果自己不是装睡,不知道她会唠叨到什么时候,刘如蕴翻个身,又打算闭眼睡觉,只是方醒,翻来覆去睡不着,索xing披衣坐起,到窗前桌下,想写些什么,找了一会才想起这是在客栈,笔墨这些都收在行李里面,此时已是深夜,再喊她们起来也是劳师动众的,随即做罢。

  不过怎么都睡不着的人,就算再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刘如蕴又躺了一会,看外面月色正明,悄悄披衣出去,院中有一张石桌,刘如蕴坐在凳上,舒头望月,这武昌的月亮和松江的,和南京的都毫无分别。

  假如,刘如蕴突然想到,在这里也是这些人,去别的地方也是这些人,那么离开这个地方到另外的地方去,又有什么区别?抛开他们,就要抛开自己所有的一切,刘如蕴紧紧咬住下唇,自己有这个勇气吗?

  而不抛开?刘如蕴嘲讽的笑笑,看陈妈妈的样子,是非要跟着自己,成日家在自己面前唠叨,唠叨到符合陈妈妈所认为的一切,重新嫁人,在一个宅院里过完这一辈子,生儿育女,cao持家务,平静过了这一世她才不肯唠叨。

  刘如蕴叹气,陈妈妈怎么还不肯死心,都两年了,什么都不一样了,难道是自己当日在酒席上说的那句,我错了,让陈妈妈会错了意?

  刘如蕴左思右想,渐渐困意涌了上来,打个哈欠,索xing进房去睡。进房之前,她抬头又看了眼月亮,月色如水,温柔的照在自己身上,刘如蕴轻轻一笑,今日的刘如蕴早不是在闺中时的女子,自然也肯接受那未知的路,相同的路不会再走第二次了。

  刘如蕴抬头看时,墙头有个人往下缩了一下,还当自己被她发现,当做登徒子可不好了,见刘如蕴并没发现自己,这才又往里面看,上房里的灯灭了,连窗口都没有刘如蕴的影子了,男子这才从梯子上下来,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孤傲不羁,行动却又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不对,男子轻轻摇头,大家闺秀是不会肯主动下堂求去了,男子家纳妾,总是常事,又有几个女人肯为了男子纳妾而主动求去,不肯和人共事一夫?

  “慕瞻,怎么一个人坐在梯子里发愣?”房门打开,一个男的伸着懒腰出来,刚打了个哈欠,就看见王二爷坐在梯子那里发愣,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笑着问他。

  王慕瞻,就是王二爷,听到有人问话,总不能告诉别人,自己方才是登徒子的做派,用梯子登高去望别的女子。

  只是笑着起身:“子亮,我不过见月色正好,出来望望。”男子是王慕瞻的好友柳子亮,笑着点头道:“今夜月色太亮,搅的人睡不安稳,慕瞻是在想什么?难道是想寻个怎样的如花美眷,好cao持家务?”

  柳子亮成亲已久,家有贤妻,温柔美貌不吃醋,成亲七年来,除生了两子一女之外,还主动为他连纳两妾,柳子亮出门应酬时候,花街柳巷也曾流连过,三奶奶不吃醋,那些妾们自然也乖乖听话,柳三奶奶立时成了武昌城内贤妻的头挑,有一等酸腐才子,还写下无数的诗来称赞柳三奶奶,称这样的女子才是妇人中的典范,值得旌表的。

  王慕瞻听了这话,笑道:“如花美眷?子亮,你家里有娇妻美妾,武昌城里谁不说你享的是无边艳福,怎么还肯流连在我这里,留嫂子们在家独守空房?”无边艳福?柳子亮唇边露出一丝苦笑,没有接话。

  王慕瞻自然是没看见他的苦笑,月色这么好,不由笑着对他道:“索xing再拿瓶酒来,对月饮酒,我们也是许久没这样共饮谈话了。”柳子亮点头:“也是,连日应酬,那些jì子的脂粉味,熏的连酒味都品不出来了。”王慕瞻听到这话,用手拍拍柳子亮的胸口:“这不是子亮所好?”

  柳子亮又只是笑笑,看着王慕瞻进屋去拿酒,今晚的月色实在太好,柳子亮想起一些事qíng,不由叹气。王慕瞻已经把酒拿出来,递给柳子亮,笑道:“你还说我,你不也一样坐在这里看月?”柳子亮接过酒,喝了一口,突然叹道:“妇人家太贤惠了,实在不好。”

  王慕瞻把凑到嘴边的酒瓶又拿了下来,看了眼柳子亮:“怎么,贤惠不好,难道你要娶个母老虎回家,日日在chuáng头嘶吼,不许你纳妾,连多看一眼别的女人都不行?”柳子亮大口喝了几口酒才道:“慕瞻,原先我总以为,娶个这样的贤惠妇人,实在是我的福气,现在才知道,不是。”

  接着又是几大口酒灌下去,王慕瞻听他这话,有些奇怪,侧头看了他一眼,柳子亮的面上已经染上了酒醉的红色,只听到他继续自言自语:“无边艳福,我qíng愿她似旁的女人一样,听到我纳妾,就吃醋撒泼,而不是永远笑着对我说,夫君做的事qíng,自然是对的。”说着柳子亮转身面对王慕瞻:“这不是个女人,是个木偶。”

  王慕瞻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想起刘如蕴当日对观保说的话,心里也不由叹气,自己是个男子,也不知道男子要的究竟是什么?只是,王慕瞻看着已经明显喝醉的柳子亮,柳三奶奶这样的女子绝不是自己想要的,也不是像自己的姐妹们一样,明明心里恨的不行,也要笑对妾室,生怕别人说自己有妒意,做的事不是大家女子出来的事。

  她该是怎么样的?会笑,会哭,不过不是那种像一个先生教出来的那样完美无缺的笑容和哭泣,自己的姐妹们,可是连哭都不会弄花脂粉的,青楼女子呢,就算和这些大家闺秀不一样,可是她们的娇嗔,她们的动作也是一样的,就算是才jì又如何?

  小家碧玉呢?纵然她们有几分可喜,进到宅院之后几年,都变了,王慕瞻不由叹气,这个世间可能寻到一个女子不会变?

  就像?王慕瞻不敢再想下去,她是谁?自己妹夫的下堂之妻,就算她的出身毫无挑剔,也进不了王家的门的。不过,王慕瞻不由往旁边的院子里看了一眼,她这样的xing子,也不屑于进自己的家门吧?更不会低眉顺眼去服侍婆婆吧?

  有东西靠上自己的肩头,王慕瞻低头一看,柳子亮已经喝多了,倒到了自己肩膀上,那个酒瓶也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王慕瞻把他扶起来,罢了,缘分的事qíng,真是谁都不清楚。

  一夜好眠,刘如蕴醒来的时候,陈妈妈已经挑起她的帘子:“姑娘醒了,可以梳妆了。”刘如蕴看见陈妈妈的笑脸,想起自己昨日所想的,咬了咬唇,穿上鞋子道:“妈妈,这旅途劳累,还是寻个便船,妈妈回松江去吧。”

  回松江?陈妈妈的嘴巴一下子张大了,刘如蕴说完这话,径自上前用手巾洗脸,刚把脸洗好,陈妈妈就一把拉住刘如蕴的胳膊:“姑娘,你可不能赶妈妈走,没有妈妈,她们怎么伺候的了你?”

  刘如蕴见陈妈妈的眼里已经有泪了,忙把她扶下来坐好:“妈妈,我不是赶你走,只是路途遥远,上船下船,你年纪已大,受不了的。”陈妈妈哪能听这个,放声大哭起来:“姑娘,我只想在你身边,别的什么地方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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