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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下堂妻_秋李子【完结】(45)

  闻蜚娥微微一笑,眼波一转:“等到孩子们长大了,我可要和他们说你们的刘姑姑,可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女子。”孩子?刘如蕴这才想起方才说的畅快,倒忘了没见到闻蜚娥的孩子了,探询的看向她,丫鬟已经开口了:“刘姑娘,小爷和小姑娘都被姑爷带去老爷太太那边去了,要过两日才回来。”

  闻蜚娥也笑了:“本来说的我也去,又记得你说过就在这几日就来,这才没去,这也好,他和孩子们都不在,我也乐得轻松几日,带你在这成都城里好好转转。”

  闻蜚娥说到做到,带着刘如蕴四处去,四川本有天府之国的美誉,景色也是极美的,都江堰,青城山,去了道家的地方,自然也要去离此不远的峨眉山,虽说成都离了峨眉山也有数百里,路上要走两日,但既然这么不远千里的到了四川,哪还有不去峨眉山的道理。

  闻蜚娥带了刘如蕴前往峨眉山,车出了成都城,笑着往另外一条路指去:“那边就是往临邛去的,妹妹可想去相如故里?喝一口临邛茶?”刘如蕴虽知道闻蜚娥的话是逗自己玩的,却还是摇头道:“当日的刘如蕴会,今日的刘如蕴不会。”

  闻蜚娥又是一笑,没有说话,刘如蕴望着那条通往临邛的路,文君的路自己不会走的,靠一男子,终不如靠自己来的好,不然文君当日也不会做白头吟了,文君当时做白头吟的时候可曾想起当日当垆卖酒,夫妻和美的qíng形?

  她可曾有过后悔?自己也是不知道的,只是隐隐觉得,当日在闺中时,艳羡不已的卓文君,今日想来也不过如此。

  到了峨眉山,在山下歇息了一日,雇了山轿往峨眉山走,那山轿不过用两根竹竿穿了个椅子罢了,闻蜚娥从袖子里拿出一条手帕,笑着道:“妹妹,你生长江南水乡,这种山路是没见过的,怕的话就用帕子把眼睛蒙上。”

  刘如蕴啐她一口:“呸,我正要借着这路来练练自己的胆子,你倒笑我。”闻蜚娥收了帕子,摇头道:“妹妹,我不是说着耍的,那山路和你曾见过的不一样,路窄不说,旁边就是悬崖,连许多男子都害怕不已,你终究是闺阁女子。”

  刘如蕴浅浅一笑:“姐姐,日后比这更险的路只怕还有,难道也这般不成。”闻蜚娥唇边的笑意更深一些,身为女子,能这般想已是不易,这几日瞧来,如蕴心志已定,自己唯有在峨眉山顶,祈祷神佛保佑她心想事成。

  话虽然这样说,但一上了路,刘如蕴还是闭了眼睛不敢往下去看,山的一侧是万丈深渊,另一侧是万丈险峰,只有中间一条羊肠小道在不停延伸,路上除了自己这一行人的脚步声,就再没有旁的了。

  景致虽说极好,那些花糙树木都是刘如蕴没见过的,山崖之上,偶尔还能见到猴子的身影一闪而过,但刘如蕴还是怕的不行,用手紧紧抓住椅子扶手,不停吸气呼气,镇定,一定要镇定,这些都不过是小事,连这样都过不了的话,还谈什么遨游天下?

  中间停下歇息的时候,闻蜚娥看着刘如蕴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还冒出了汗,摇头笑道:“妹妹,方才我的话并不是说来做耍的。”刘如蕴的心在下来之后许久才觉得平静许多,听到闻蜚娥的话,摇头道:“姐姐,方才不行,坐的久了就成了,妹妹总不能再似原先一般。”

  歇完脚,重新坐上去,刘如蕴把眼睛睁开,连这些都怕的话,还能做什么事qíng,闻蜚娥知道她心意已决,没有再说话,自己选的路自己就该明白。

  峨眉山顶,金顶之上,刘如蕴下了山轿,看着眼前景色,闻蜚娥和她并肩而立,笑道:“妹妹,心志既坚,自然没有不可做到的事qíng。”

  “阿弥陀佛。”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佛号,接着有声音响起:“刘姑娘既能上的山顶,自然也和原先不同。”

  佛号?声音还有些许耳熟,难道是了尘师傅?刘如蕴惊喜转身,站在自己面前的果然是了尘师傅,她依旧一身灰色僧袍,慈眉善目,纵然山顶寒冷,她神态还是如常,只是她身边的人,刘如蕴愣住了,怎么会是他?

  指点

  站在了尘师傅身边,不是旁人,正是王慕瞻,他貂裘暖耳,眉目清秀,负手站在那里,好一个翩翩佳公子。刘如蕴却只微皱一皱眉,对了尘打个问讯方道:“竟没料到在此遇到师傅,师傅数月未见,越发有出世之感。”

  了尘合掌又诵了声佛号才放下手道:“当日在南京之时,虽称出家,心中却还有挂碍,此时挂碍全无,自当jīng修佛法,结来世缘。”

  结来世缘?刘如蕴不由微一侧头:“师傅是出家人,自当是成神成佛的,怎么还要结来世缘?”了尘一笑,正要说话,闻蜚娥走上前来笑道:“妹妹就是这般爱学问,此地虽说景致极好,又逢故知,也该坐下来说话。”

  了尘打量了一眼闻蜚娥,微微一笑:“这位施主想必就是杜夫人了,夫人才名,不止蜀中,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闻蜚娥打个问讯,到旁边一块大石上坐下,那大石之上,已被杜家的下人打扫gān净,垫上了椅垫,坐上去也不觉凉。

  刘如蕴方坐下来,就笑问道:“结来世缘,师傅这是何意?”了尘的脸上依旧平静,看着远处群山连绵,笑道:“凡事皆由缘起,缘起则兴,缘灭则灭,纵jīng修佛法,也不能挡住,贫尼当日就曾立下誓愿,度天下可度之人,心知今世不够,还要再待来世,故此才结来世缘。”

  说话之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候,了尘身后一片金光灿烂,再配上她此时的神qíng,坐于她对面的闻蜚娥不由惊叫出来:“佛菩萨。”了尘轻轻一笑:“身外诸身,皆为色相,世人总是为五色之迷,难知本身。”

  了尘这几句话虽然很轻,刘如蕴却听的汗涔涔的,为五色所迷,自己此时不也一样?闻蜚娥不由轻轻点头:“师傅此言,确似醍醐灌顶,想我和妹妹心中,又何尝没有为五色所迷。”说到这,闻蜚娥轻轻叹息:“然世间之人,为五色所迷者不知多少。”

  了尘也在旁边点头:“故此贫尼立下誓愿,可惜可惜。”说着又合掌念了声佛号,眼中现出无限慈悲。

  闻蜚娥一双眼睛不由转向还是在旁边站立不语的王慕瞻,笑道:“却不知师傅和这位又有什么缘?”了尘笑道:“这位王施主,却是和我徒弟有些亲,他的缘也在这里,却不在贫尼这里。”

  了尘说话时候,刘如蕴方抬起头,王慕瞻恰也在此时转过头来,两人眼睛正正对上,若在平时,刘如蕴又要骂句登徒子了,方才了空的话又在她心里响起,世人易被五色所迷,那自己呢,是否也为五色所迷,所看所思所想,皆只有一面呢?

  闻蜚娥的声音已经又响起了:“原来如此,此时山顶有这许多人,却不知这位王爷的有缘人,又在何方呢?”了尘微一颌首:“有心则在眼前,无心远在天边,纵看有心无心了。”

  有心无心?刘如蕴眉毛稍微一挑,了尘笑着看刘如蕴,轻声道:“随心而做,姑娘只要随了这四个字,日后就明白了。”刘如蕴站起身,对了尘毕恭毕敬行了一礼:“师傅今日此言,如蕴记下了,师傅能否收如蕴于门下,朝夕聆听师傅教诲?”

  闻蜚娥听了此话,脸色大变,妹妹怎么听了这几句话,就要遁入空门了,刚要出言阻止,就见了尘笑道:“姑娘这话又错了,诚心修炼,在家也是出家,身迷五色,出家也是在家,姑娘怎么又糊涂了?”

  山上风大,刘如蕴的发边裙角都被chuī了起来,珍儿她们随侍在侧,看见刘如蕴的裙角被chuī起,手里拿了件大氅上前想给刘如蕴披上,刚走出一步,就被刘如蕴的神色惊住了。

  刘如蕴脸上此时十分平静,微微低着头,仿佛周围这一切都不存在,耳边只有风chuī过的声音,想了这许多时,原来就在自己心中,何需为自己不是男子而不平,又何需恪守着那些礼仪?随心而做,连自请下堂都肯做出来,又有什么事不敢做呢?

  她微微抬头,唇边露出了然的笑容:“师傅,我明白了,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旁的又有什么好怕?”了尘笑了:“姑娘能如此想最好,须知世间之事,除了自己的本心,是没有什么应不应当的,色身皆是空的,又何需拘泥于所谓分别?”

  色身为空,则男女之分也是空的,那么男女应做的事自然也是空的,了尘的声音继续在说:“当日观世音菩萨有三十二化身,男女贫贱皆有,若执着于色身之别,岂不不能修行?”闻蜚娥和刘如蕴屏息听完,看着眼前的了尘,她的衣袂在风中飞舞,脸上神qíng越发慈悲,两人双双合十,轻诵佛号。

  有下人上前,忍了许久才小声的说:“姑娘,天晚了,已在寺里定了禅房,还是进去里面说吧。”了尘起身,笑道:“虽说色身是空,不过还要赖了这身皮囊,两位先进去歇息吧。”闻蜚娥携着刘如蕴起身,对了尘道:“师傅也一起去罢。”

  了尘微微摇头:“缘尽于此,就此别了两位吧。”闻蜚娥也没再说,又行一礼,刘如蕴还有些不舍,回头看着了尘:“不知何日才能又见师傅?”

  了尘看着远方:“缘再起时,方能再见。”闻蜚娥的手伸出去握住刘如蕴,刘如蕴没有再说,回头又看了了尘一眼,天色此时慢慢的暗了下来,了尘的身影好似和山色连在一起,再看不到时刘如蕴才转过身。

  禅房虽极gān净,却也不过是两张chuáng一张桌子,刘如蕴躺在chuáng上,却睡不着,不被五色所迷,不被色身所惑,用心去看,去想,那要怎么做呢?

  听到另一张chuáng上传来的闻蜚娥平静的呼吸,刘如蕴拿过chuáng边的衣服穿了起来,在这翻来覆去恐会搅了姐姐,还是出门走走。

  夜里的禅寺十分宁静,院子里没有光,天边只有一轮新月映着天上星斗,刘如蕴走到院子中间,抬头看天,用心去看,怎么去看呢?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刘姑娘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院里徘徊,可是想怎么赚银子?”这人的声音十分耳熟,刘如蕴都不需回头就知道这人又是王慕瞻,今日和了尘说完话之时,王慕瞻已经不见了,刘如蕴没放到心上,此时听到他的声音不由转身道:“王二爷又所为何事?”

  王慕瞻的眉眼在夜里看不清楚,只有他说话时候,偶尔闪现的白牙,王慕瞻的话里面有些讥讽:“刘姑娘不是总说男女授受不清,怎的此时又问这个?”刘如蕴不由有些恼怒:“王二爷难道没听今日师傅所说,世间一切色身都是空,既是空,又何苦执着于男女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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