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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味记_坐酌泠泠水【完结】(76)

  “好,一言为定。”林小竹信心满满地道。这笔钱还赚不到手,她gān脆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唐宁远就把律诗的要求说了一遍。这丫的也不厚道,不光要求押韵,还把平仄上的要求也提了。他就想看看,这林小竹究竟聪明到何等程度。他就不相信老天竟然这么不公,不光生了个袁天野,天生聪明,死死地压在他的头上;这会儿还能来个林小竹也比他qiáng!

  将律诗规则说完,他又道:“我也不难为你,你只用《雪》来做题,写一首五言或是七言来。”

  “时间呢?”林小竹眨了眨眼。

  唐宁远被她的小布口袋吓怕了,一听她提醒,在心里连呼幸运,生恐她说出一年或是几年的时间来,赶紧道:“就以一盏茶的功夫为限。”

  “一盏茶?宁远,你这要求,也太高了吧?”袁天野看不过眼了,在一旁鸣不平。他可不想让林小竹去伺候唐宁远。

  “小竹子这么聪明,一盏茶的功夫尽够了。小竹你说是不是?”这时的唐宁远十足像那只忽悠小红帽的大灰láng,摇着尾巴腆着脸道。

  “这样吧,以今天晚餐时分为限定。在这之前我要做出诗来,就算我赢;反之就输。而赏赐的丰厚也按时间的长短而定。如果我真用一盏茶功夫做出来了,公子您在原来赏赐的程度上,再加厚几分,如何?”林小竹很公允的提出了一个要求。

  “这个啊?”唐宁远看了袁天野一眼,一挥手,“那好吧,就这样。”

  离晚餐也不过大半个时辰,作为一个连诗都没读过的人来说,要在大半个时辰里做出一首合乎格律的诗来,何其难也。

  “那我想想。”林小竹在梅林里转悠了一圈,一盏茶的功夫未到,她就跑回来了,一脸高兴地道:“我做出来了。”

  这下把向来从容沉稳的袁天野给急着了,拦住她的话道:“林小竹,诗不是那么容易作的。你要想想清楚,你那诗的每一个字,是不是都合乎格律了。别急,时间多的是,慢慢想。”

  “我相信,以小竹这么聪明的头脑,一定想得十分周全了。既然做好了,那就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吧。”唐宁远连马屁都拍上了,唯恐林小竹听了袁天野的话,再转过头去想。这么短的时候内就把诗做出来了,不管怎么样,那都是天才;回头再想想,没准还真能做出一首合乎格律的诗来。

  自家公子向着自己,那是好事,要鼓励,要表扬。林小竹冲着袁天野一笑,道:“小竹先把这首说出来。如果不合乎格律,公子您帮我指出来,到时就再作一首就是了。反正这诗啊,只要在晚饭前做出来就可以了。”

  说完瞥了唐宁远一眼,大声念了起来:“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

  唐宁远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待她念完,一拧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里却窃喜。

  “不过,她这两句可都合乎格律。”袁天野笑着看了林小竹一眼。

  嗨,公子怀疑我这是故意的呢?林小竹微笑,接着念道:“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梅花总不见。”

  场中静谧了一小会儿,袁天野率先喝起彩来:“好,好诗!”

  “听起来不错。”唐宁远皱着眉,把这首诗再重头念了一遍,最后不得不承认,“不错,相当不错。全首诗虽然几乎都是用数字堆砌,从一至万至无数,却丝毫没有累赘之嫌,读之使人宛如置身于广袤天地大雪纷飞之中,但见寒梅傲立雪中,雪花与梅花相融,不分你我,意境高远。最难得的是,此诗合乎此qíng此景。便是我们作来,也不过如此。”

  说着,他转过头来,满脸的兴奋:“行啊,丫头。要不,你再做一首《咏梅》诗吧。放心,给你的赏赐,只会多,绝不少。”

  第一部 山中学艺 第一百零二章 钱我给你保管

  林小竹素来谨慎,尤其是孤身在这古代,可谓是步步小心,时时在意。所以刚才那第一首诗,先念开始的一、二句,便是个投石问路的意思。毕竟这里虽然是架空时代,但既有huáng山毛峰,或许就有的郑板桥《咏雪》也说不定。念出前两句,两位公子没有反应,再把后两句抛出来,听到的只是赞许声,她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说是“稍微”,便是生怕那首诗偏僻了些,在这没有百度的时代,这首诗没有流传开也说不定。

  所以唐宁远一提让她再做一首,正中她的下怀。装模作样地在梅林里转悠了一圈,她便又念了一首:“山中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此诗念完,跟第一首的叫好和赞叹不同,场中一片寂静。

  完了!看到那袁天野看向她那审视而深思的目光,还有唐宁远惊讶的神色,林小竹一阵沮丧。她虽然不会去考科举,用诗词到士子中间去沽名钓誉。却也不愿意前世倾尽一生所学的jīng美古诗词成为残羹剩饭——饶是做得再美味可口,别人吃过了,也只能倒掉,不能在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用上一用,顶顶场子。

  “怎么,不好吗?”她试探着问了一句。

  “林小竹,这首诗真是你写的?”唐宁远像是回过神来,打量着林小竹问。

  见他这样问,林小竹越发笃定心里的猜想,不过脸上却不动声色,笑着摇了摇头:“不是。”

  “不是?”唐宁远眼睛瞪得老大,指着林小竹,脸上全是无奈,“好,那你说,是谁教你做的?”

  嗯?听这话的意思,他并不相信这诗不是她做的?心里想着,林小竹脸上笑得更欢了,指了指梅树道:“是梅花仙子教我的呀。刚才我进去一转悠,她便告诉我这首诗了。说不知是谁做了,扔在梅树底下,被她拾起,现在送予我jiāo差。”

  此话一出,袁天野便清朗朗的笑了起来。清越的声音在这暗香浮动的冰天雪地里飘dàng,极为悦耳。看样子他的心qíng十分的舒畅。

  唐宁远眼睛瞪着林小竹,听见笑产又转眼瞪着袁天野,最终一摆手道:“林小竹,我算是服了你了。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世间的聪明人,竟然不止一个,而且,还都给我遇见了。算了算了,我以后啊,也不打你主意了。从小我爹娘就整日耳提面命,说我表哥如何如何聪明,让我向他学学。我倒霉,我命苦,一生下就跟他是近亲,被他压得死死的,一辈子翻不了身。可好歹我不愿意见他的时候,我可以不见。

  可要是把你要回去了,我想不见还不行,那不是自讨苦吃么?岂不是天天提醒自己是个笨蛋?我还要不要活了?再说,有你这丫头在身边,嘴巴能说会道,还满肚子的鬼主意,哪天被你卖了,我还乐呵呵地帮你数钱呢!算了,你还是留在你家公子身边吧,我可不敢要你。”

  “唐公子这么说,小竹就当您夸我了。”林小竹施了一礼,“多谢唐公子夸奖。”她冒着各种风险,屡次用小口袋装唐宁远,占他各种便宜,无非就是想让他有这一番觉悟。现在,她终于可是睡个安稳觉了。

  她话风一转:“不过呢,唐公子您还没告诉小竹,梅花仙子所教的那首诗,倒底做得合不合要求?小竹可还掂着唐公子的赏赐呢。”

  “你这丫头。”唐宁远脸上的表qíng竟然有一丝宠溺,“这么说吧,饶是本公子念了十年的书,须臾之间自认也不一定能做得出这样的好诗来。第一首虽然合乎格律,但毕竟比较俚语化,更像是一首戏谑之作,贵在转折出人意料。而第二首,却无论是文辞的优美,还是立意的新奇,以及虚实的转换,都极为jīng妙,便是这世上大儒所做的咏梅诗,也找不出几首能超过此诗的。林小竹,你不过是刚学做诗,便能做出如此好诗来,足见天才。可惜了,这样的天才,竟然是个女子!”

  说完,他满含深意的看了袁天野一眼。

  听出了唐宁远那言外之意,林小竹也深深叹息。如果她是个男子,想必袁天野就会把她培养成朝堂上的助手吧?如果那样,她便能获得最大限度的自由,最起码能获得他们的尊重。生恐把她当成礼物送给别人的担忧,就不会再有。

  “有什么好可惜的?女子,正好!”袁天野这回不笑子,表qíng淡淡的。

  林小竹看他一眼,不知他这“正好”,是个什么意思。正要再问,他却转移了话题,对唐宁远道:“好了,这诗也做了,你那赏赐的银子,赶紧拿出来吧。”

  “唐安。”唐宁远倒也gān脆,“拿二十两银子给林小竹。”

  “二十两?”一向从容淡定的林小竹一下睁大了眼睛。

  物价林小竹是清楚的。这个时代的银价,跟明朝有点相似。也就是说,一两银子是一千文,购买力相当于后世的二百五十元钱。

  二十两就是两万文,等同于后世的五千元钱。

  不过是作了两首诗,就赏了两万文钱!这到深山里买孩子,可以买多个林小竹了呀。这位唐公子,还真够败家的。

  当初老爷子也是一掷千金的,二十两银子一下就花没了。等卖佛跳墙菜谱的时候,却又转手赚了五百两银子。这些钱来钱去的,林小竹也经历过,不是那等没见过银子的人。但那些都是老爷子的钱,跟她没啥关系。可这回,一想到二十两银子就是她的了,林小竹的小心肝啊,“嘭嘭嘭”地跳得那叫一个欢乐!

  她犹罢了,是个穷丫头,为二十两银子瞪眼睛,不稀奇。可那袁天野也瞪大了眼睛,看着唐宁远:“二十两?”

  “怎么?赏少了?”唐宁远摸摸头,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表兄。这位表兄从来就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便是砸个几十万两银子也不见他眨一下眼鼻。可这会儿,为个二十两银子在这里瞪眼睛,实在是太奇怪了。

  “不少。”袁天野收回目光,恢复了淡然的神色。见林小竹欢天喜地地道了谢,接过银子揣进怀里,还在自己的胸前按了两按,他莫名的就觉得心烦。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喜欢钱呢?看看那眼睛亮的,都比星星还闪耀了。

  “林小竹,你那银子,我给你保管吧。要是丢了怎么办?”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不用。”林小竹断然拒绝。钱这东西,还是放在自己身上睡得安稳。再说,哪时她有机会逃跑呢?到时候,想起自己的财产全在袁天野手里,她哭死算了。

  “你住的地方人多手杂的,不安全。”袁天野不厌其烦的继续游说。

  林小竹仔细地想了想,认真地道:“没事。您不是连我的钱放在哪块砖里都知道吗?如果有人偷钱,您一定是知道的。我丢了钱,只要找公子您就可以了。我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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