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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妻_九斛珠【完结】(58)

  她既然不肯委身做侧,不肯让孩子也背负庶出的身份,自然只能狠心舍弃。

  好在此时陷得不深,阿殷静了片刻,qiáng自收拾心绪,继而道:“山风虽不冷,久了毕竟伤身。殿下可要回去?”

  “回吧。”定王拨转马头。黒狮子似也被主人的qíng绪感染,稍稍垂着马头。

  *

  一日驰骋快意,阿殷暂且将那点失落抛在脑后,护送定王回府后,便迅速归家。

  郡主府上的气氛不大对,就连门房都比平常谨慎,整个府邸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来往的奴婢皆谨慎小心,大气都不敢出。阿殷今日与临阳郡主在西苑偶遇时不曾格外见礼,回府后自然得先到明玉堂去。

  才进了垂花门,就见如意站在日落后渐凉的晚风中,满面焦急。

  阿殷诧异,尚未开口时如意便迎了上来,“姑娘可算是回来了!”她连忙凑过来,低声道:“郡主回府后发了好大的脾气,还险些跟郡马爷吵起来。这会儿都在明玉堂等着,郡马爷派人递话出来,好叫姑娘心里有个准备。不过郡马爷怕姑娘受委屈,一直在明玉堂没走。”

  “哥哥呢?”

  “郡主寻了他的许多错处,罚他去跪着面壁。

  阿殷便点了点头。临阳郡主向来颐指气使,虽则将陶秉兰记为嫡子养着,平常也容易对他和颜悦色,然而前提是陶秉兰对她言听计从、不做半点违抗,甚至能变着法儿哄她开心。前些年陶秉兰有心护着妹妹,少年郎又没什么手段对抗临阳郡主,便常对她恭顺,以保兄妹平安。自打去年冬天陶靖归来,陶秉兰对临阳郡主似乎也没那么恭顺了,临阳郡主会出手发落,也不足为怪。

  她叫如意先回合欢院,将衣衫重新打理齐整,便快步往明玉堂去。

  明玉堂里果然像是入冬般冷清,上下嬷嬷丫鬟们来去,半点动静都不曾发出。

  阿殷径直去了正屋,丫鬟掀开入chūn后换上的轻薄帘子,阿殷绕过那一架紫檀雕人物cha屏,就见临阳郡主坐在侧间的矮榻上,满面冰寒。父亲陶靖坐得离她有十来步远,面目沉肃不见表qíng,微垂着双目岿然不动。满屋子安静,唯有玉香薰中的烟气袅袅腾起,旁边的沙漏里,细沙缓缓流下,无声无息。

  “给母亲问安。”阿殷上前行礼,继而又朝陶靖行礼。

  临阳郡主眼皮微抬,冷笑了一声,“好威风的右副卫帅,也会同我行礼。我只当你攀上了定王,已经能飞上天去!”想起今日两番受rǔ,见着阿殷时更是气怒,双目圆睁,沉声道:“我郡主府上不养吃里扒外之人,明日你便辞了那微末官职,回府里老实待着!一介闺中女儿,成日跟在定王身后打杀,成何体统!”

  阿殷道:“恕女儿不能从命。”

  临阳郡主愈发恼怒,“哼,当真是翅膀硬了,想搬到定王府上去?你还知不知廉耻!”

  “郡主!”旁边陶靖陡然睁开双目,沉声道:“是否继续当差,要问她自己的意思。你问便是了,何必出语羞rǔ!”

  “羞rǔ?这就算羞rǔ了?”临阳郡主霍然站起身来。

  她后晌跟陶靖险些吵起来,原本就qiáng压着怒气,此时经过酝酿,哪还忍得住,疾步走过阿殷身边,直往陶靖冲过去。若非阿殷稍稍后仰,那膝盖都快撞到她脸上了。

  临阳郡主站到陶靖跟前,目中怒火,恨声道:“我训诫她是羞rǔ,你可知真正的羞rǔ是什么!今日马球场上,你跟定王合力坑害代王,你当我看不出来!代王妃可是我的妹妹,为着此事数落指责,你可知我当时脸面尽失?定王也就算了,你是我的驸马,与代王也是姻亲,偏偏去帮着定王,是何居心!”

  “郡主此言荒谬。”陶靖缓缓起身,目中she出jīng光,“无非马球而已,怎说是我坑害代王?”

  “代王兄肩上被那马球打得青紫,连骨头都伤了。你是习武之人,若非故意,怎会错伤!”

  “这就怪了,我与代王素来无怨无仇,为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伤他?”陶靖bī近半步,容色更冷,“或者郡主觉得,代王曾做过什么恶事,所以我才怒而报复,趁着马球赛下黑手?万事皆有因,郡主认定我是刻意重伤,莫非已是知道这缘由了。”

  临阳郡主心怀鬼胎,闻言面色稍变。

  今日她原本没想过陶靖在代王落马中的作用,直到去了清音阁,被代王妃狠狠一通数落,才知当时代王是被背后飞来的马球击中肩胛,加之头上昏重,才会栽下马背。击球入门的是陶靖,代王妃自然将这笔账算在临阳郡主头上,她不敢在代王那里火上浇油,恰巧临阳郡主送上门去,当即从临阳郡主没摸清底细乱出主意,到陶靖胳膊肘外拐重伤代王,絮絮叨叨的数落了半个时辰。

  临阳郡主耐着xing子致歉,这才知道陶靖原来是助纣为nüè,帮外人来打自家人。

  此时陶靖这般质问,临阳郡主立时理亏,气势稍矮了半分。

  陶靖冷笑了声,索xing挑明,“元夕那夜我就已知此事,却未跟你计较。你不知悔改,反来指责阿殷?世上哪有你这样的母亲,黑心黑肝,心肠恶毒,竟跟外人合谋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你哪里还有郡主的气度,分明就是恶妇!”他虽是武夫,脾气却不算bào躁,即便跟临阳郡主数次红脸相争,也不曾出口骂人。这回着实是被气得狠了,又不能像打代王那般对这女人出手,满腹怒气随着“恶妇”二字倾泻而出,竟骂得临阳郡主目瞪口呆。

  屋内安静了片刻,临阳郡主反应过来,立时怒不可遏,扬手就想掴陶靖的脸。

  陶靖抬臂格开,目中怒火未息,沉声道:“我便明明白白告诉你,阿殷不会离开定王府,更会忠心跟随。若非定王仗义相助,她的命早就被你害了。”

  “陶靖!”临阳郡主惯于骄横,何曾被陶靖这般反抗过,被戳穿短处后恼羞成怒,气得浑身发抖。

  陶靖更不相让,“你若想家宅不宁,有什么yīn谋手段,尽管使来。”

  “好……好……好!”临阳郡主气不成声,“以为攀上定王我就怕了他!当真是她翅膀硬了,还是你们看着我姜家败落,欺我如今式微?我倒没想到,你原来是这样落井下石、趋炎附势的人!”

  “欺你式微又如何。”陶靖冷笑,挥臂甩开临阳郡主的手。

  屋内霎时安静,临阳郡主呼吸稍顿,就听陶靖沉声道:“你或许能仗势欺人一时,但别指望仗势欺人一世!善恶有报,天道轮回,你做过的恶事,我一件件全都记着,终会有清算之日!从前是秉兰和阿殷太小,你姜家只手遮天,敢欺鬼神,但今日,奉劝郡主一句,最好相安无事!”

  他恶狠狠的说罢,再不理临阳郡主,过去单手拽起阿殷,也不打招呼,径直出门走了。

  临阳郡主依旧站在那里,心中翻江倒海,震惊之下,甚至连刚才的怒气都消失了,只剩下满心茫然——他这是什么意思?多年夫妻,他还记着旧账,他知道当年冯卿是怎么死的了?他到底哪来的胆气放如此狠话,当真只是因为攀附了定王?而她这么多年对他的痴心,这么多年平白流过的时光,他竟自视若无睹,随意践踏?

  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少女时的爱慕与执着,十多年来的不甘与赌气,甚至怀着的些微希望和多年维系的骄傲,在此时全然崩塌。

  临阳郡主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着的,骄横而要qiáng,几乎从未哭过。

  她将拳头攥紧,想要止住眼角不断流下的温热,心底渐渐又腾起愤恨。

  如果不是景兴帝禅位,如果不是代王挪出东宫,如果……她依旧是帝后格外疼爱的骄蛮郡主,又怎会有如此被人欺rǔ、四面楚歌之时?不甘心!实在不甘心!

  明玉堂外,阿殷被陶靖拉着往前走,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她从没见过父亲像今日这般凶狠的骂人,更没想到他会全然不顾临阳郡主的脸面,那样恶语相向。

  暮色中风凉,她跟不上陶靖的步伐,脚下稍稍踉跄。

  将近陶靖的书房时,她才一把拽住了陶靖的手臂,“父亲,你刚才是认真的?”那一番怒斥,说郡主是恶妇、翻出旧账,甚至直言要欺郡主如今式微,还说善恶有报,天道轮回,固然都没错,可毕竟冲击太大。临阳郡主会不会因此恶向胆边生,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陶靖似是猜透她的心思,冷声道:“郡主向来遇弱则qiáng,遇qiáng则弱。不必担心。”

  这意思是临阳郡主欺软怕硬,若陶靖气势不够狠、盖不住她,她吃准了陶靖怕她,便会怒而报复不择手段;但若陶靖的气势完全压过了她,她反倒会被击溃,从而生出忌惮。

  阿殷隐约明白了陶靖的意思,却还是道:“可她总不会坐以待毙吧。”

  “今日激将,就是不想让她坐以待毙。”陶靖脚步稍顿,压低声音道:“我已有了四成把握,最晚五六月,你且静候消息。”

  阿殷闻言大喜,“我等着这天!”

  *

  阿殷如常在定王府当值,因为开chūn事多,加上去年西洲姜玳一系落马后牵出些旧案,定王也被安排了些事,渐渐忙碌起来。

  西山之事暂时搁置,定王并未再对阿殷多说什么,只是愈发器重,不需出入随行时,许多要紧的事qíng都由常荀带着她去办。常荀也肯指点维护,加之阿殷当差时本就应变机灵,倒是得了些夸赞,甚至有一回跟着常荀去了趟内省,出来碰见华安长公主时,因阿殷当日jīng神奕奕,女儿家行礼比之男子更为悦目,被长公主留意,询问夸赞了两句。

  到得初八那日,恰逢阿殷休沐,多日不见的高妘特意递个帖子来,请她过去指点马球。

  京城内地方有限,马场多在郊外的别居里。

  高家有高晟这个宰相,长子是青年才俊,高元骁也能得皇帝青睐,家底子不薄,在郊外也有处极好的别居。

  阿殷过去跟高妘练马球,探讨些技艺,没过半个时辰,果然高元骁也来了。

  这意图着实明显,阿殷不动声色,继续留心马球。直至高妘喊累说要歇会儿时,久在场边闲坐的高元骁才走了过来。

  chūn和日丽,挺拔健朗的男儿,观之也算悦目。

  他先夸阿殷马球打得好,又东拉西扯的说了些事,说这别居附近有处山坳地气和暖,花开得比别处早。阿殷平常忙于差事,难得出来一趟,高元骁盛qíng邀请,必要带着她和妹妹去看看。

  阿殷笑而不语,认真听他说罢,才挑眉笑道:“高将军何必如此费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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