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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田喜地_无名指的束缚【完结+番外】(25)

  二人回到家中的时候,方氏已经早就熬好了浆糊,把屋门和院门两边都贴了chūn联,门楣上贴上五颜六色的挂笺,去年的两尊门神劳累了一年,也被新的接替上岗。几张“福”字贴在米缸、柜子上,窗户上贴了梅子巧手剪的窗花,大红灯笼也被祝永鑫挂在院中高高的木杆上,等着晚上守岁的时候点燃。大红的颜色点缀在一片洁白的冰天雪地里,显得特别显眼和喜庆。

  方氏把家里收拾利索,给几个孩子换上新衣,家里条件不好,没个孩子都只得一件儿新衣,也基本都是方氏巧手拆拆改改挪凑来的。因为博荣开chūn儿要去童生试,所以方氏咬牙给他扯布做了件儿簇新的袍子,茉莉的新衣是条石榴红的褶裙,荷花的是一件浅粉色的夹袄,这两件都是用方氏年轻时候的衣裳改的,博宁平时最费衣裤,所以用博荣的旧衣裤给他改了一身儿耐磨抗脏的,至于如今刚两个多月的栓子,就只得了一顶憨态可掬的虎头帽。

  给家里都收拾利索了,方氏自个儿也穿上平时舍不得穿的好衣裳,戴了两支鎏金的银钗,挂了耳坠子,又挑了个戒子套在手上,领着几个孩子到主院去。

  三十儿这天上下午各吃一顿饭,下午那顿就是正儿八经的年夜饭,夜里再包饺子守夜。早晨老祝头领着全家先给祖宗牌位上香磕头,吃过早饭,家里的女人们就开始忙着准备年夜饭,猪ròu、jīròu、鱼ròu、jī蛋、菘菜、韭huáng、茄gān、豆角gān、gān蘑菇、豆腐、豆皮儿……各种材料摆满了灶间的桌子和台子上。

  李氏gān活素来挑剔,只坐在炕上择豆角gān、韭huáng之类,方氏在灶间剁猪ròu、收拾jī和鱼,刘氏坐在炕上背靠着被垛,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别人gān活。

  杨氏里外屋地帮着搭手,见刘氏嘴皮子不停,不多时一小笸箩瓜子就下去了小半,微微皱眉道:“芍药娘,那东西燥热,你也别吃太多。”

  刘氏闻言把笸箩往炕上一扔,撒出来许多瓜子也装没看见,然后扬声道:“孩儿他爹,我突然想吃冻梨。”

  祝老三闻言,赶紧去院里扒出埋着冻梨的雪堆,捡了一小盆儿回来搁在炕沿上道:“先搁着化化,现在冰凉登硬的。”

  虽说只是荷花前世都不太稀罕吃的冻梨,但是对此时的孩子们来说,就是一年才能盼到一次的美食,荷花见博宁很眼馋地看着炕沿上的盆,就大大方方地上去抓梨子。

  刘氏嚷道:“荷花你gān啥?”

  荷花挑了个最大个的,头也不抬地说:“拿梨吃!”

  “小孩子家家的边儿去!”刘氏撵她道。

  “又不是你买的,凭啥不许吃!”荷花白她一眼,虽然自己并不想吃,但还是索xing一股脑拿了六个,自家四个孩子每人一个,另两个拿去给祝永鑫和方氏。

  刘氏被顶了一句心气儿很是不顺,见芍药也过来抓冻梨,当即指桑骂槐道:“这冻梨又不是你娘买的,你还有脸吃!小兔崽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平时八竿子打不出个屁来,眼里只要一瞧见吃得,那小嘴儿就比谁都能吧嗒。”

  茉莉闻言不依道:“婶子这话说的真是稀奇,如今还没分家,吃的喝得都是爷奶拿钱买的,吃个梨恁还能招你这么多话。”说罢拿了个冻梨塞进芍药的手里,“走,姐领你出去玩儿。”

  “你……”刘氏气得在炕上直喘大气,“如今家里越来越没规矩了,二嫂,你家茉莉也不好生管管,以后这样牙尖嘴利的看怎么寻婆家。”

  方氏在灶间也听到屋里拌嘴,本不想搭话,但是听到刘氏又说起找婆家这样的话,顿时把上次张娘子提亲时候的火气勾了出来,但是大过年的不好跟她争吵,免得又惹杨氏不高兴,于是搁下手里正做的活计,出门捡了一盆冻梨回来搁在桌上,对屋里的孩子们说:“谁想吃上这儿来拿,炕上那盆是芍药娘的,你们莫要去抢。”

  梅子在外头笑着搭腔道:“谁要吃啥来跟小姑说,莫要去跟三嫂抢,闹小病护食儿呢!”

  刘氏闻言更是憋气,捂着肚子在炕上哼哼,一个劲儿地说自个儿不好受。

  祝老三见状赶紧上炕凑过去,伸手覆在她的肚子上问:“咋了,又不好受?我就说给你请郎中好生瞧瞧,开些安胎药吃,你就是不听,这三天两头的不舒服,岂不是委屈了我儿子。”

  刘氏装模作样地呕了几口,可怜兮兮地说:“我这几天胃口不好,就想吃个酸的什么的,结果刚拿了几个冻梨还没吃,就被分了个jīng光。”

  “那我再去给你拿不就是了。”祝老三听说就是想吃冻梨,刚想起身出去拿,就被刘氏一把拉住。

  “我现在不想吃冻梨了,想吃二嫂做的醋溜菘菜。”刘氏跟祝老三又是撒娇又是装可怜,“我有时候说话不好听,但我也不过是有口无心的,你是知道我的,我都是没坏心的,可是二嫂好像跟我生气了。”

  “别瞎想,二嫂人一直很好,怎么会因为这点儿小事跟你生气。”祝老三在屋里安慰过刘氏,到灶间跟在方氏身后,灶间的地方本来就不是很大,又挤着好几个人,他再挤进去,转来转去不是撞到梅子就是碰到方氏。

  梅子伸手推他道:“三哥,你赶紧出去行不行,没看到屋里都转不开身了。”

  祝老三不去搭理梅子,笑着对方氏道:“二嫂,我知道芍药娘那个嘴不好,说话总是惹人生气,不过她心不坏,最近是因为刚怀了孩子所以脾气古怪,嫂子别跟她一般见识。”

  “三哥,你又想让二嫂给三嫂开小灶?”梅子白了他一眼道,“就三嫂那么稀罕,二嫂怀孕的时候还不是里外的gān活,三嫂这些天都快长在炕上了。”

  “又不是要你做,你哪儿那么多废话!”祝老三瞪了妹妹一眼,又转身赔笑对方氏道,“二嫂,你看……”

  杨氏也发话道:“老三你赶紧出去,别跟这儿挤挤chacha的,博荣娘,你弟妹一直就是那么个xing子,她现在有身子,你多担待些。”

  方氏见婆婆发话,即便不qíng愿也只能抓了棵菘菜应道:“我这就做。”

  第一卷 瑞雪兆丰年 第二十五章 大年三十儿(下)【一千加更】

  年夜饭准备得十分丰盛,一共十个菜,爆炒茄丁、韭huáng炒jī蛋、ròu末炖菘菜、熏gān豆腐卷、四喜丸子、酱猪蹄儿、红烧鲤鱼、酱爆腰花、白切肘花还有一大盆猪ròu炖粉条。

  全家众人不管心qíng如何,但是忙碌了一年终于全家坐下来过个团圆年,还是都搁下各自心里的芥蒂,说说笑笑地坐下吃年夜饭。

  只有老祝头似乎心事重重,不见怎么伸筷子夹菜,倒是酒喝了一杯接一杯,开桌还没多久,就已经有些醉意。

  老祝头拎起酒坛子倒过来,才发现里头已经没有酒了,翻过来冲下悬了半天,才滴下来几滴酒水。

  祝永鑫见状笑道:“爹,那坛子空了,我再给你拿一坛。”

  老祝头眼睛一瞪,大声嚷道:“老二,你给我坐下,让你媳妇去拿,女人娶回家就是伺候爷们的,不是供着当娘娘的!”

  杨氏闻言皱眉,拎着一坛子酒过来低声道:“大过年的你又发什么疯?”

  老祝头一把推开杨氏,醉眼朦胧地指着在地下那桌的方氏道:“让你去拿酒你听见没?”

  祝永鑫见状也收敛了笑意,皱眉问:“爹,大过年的你这是gān啥?”

  老祝头抄起桌上的空酒坛子,抬手就抄方氏的位置砸去,好在他醉醺醺的没个准头,再加上手上也没使多大的劲儿,所以酒坛子砸在地上碎得四分八瓣儿。

  方氏的脸色顿时也变得黑沉沉的,起身问道:“爹,你是长辈我伺候你是应该的,但是咱得把话说明白了,我是做错了啥还是对老人不好,恁的这般冲我发作?”

  老祝头大着舌头道,“说什么明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表面装得贤惠,背后里就撺掇老二分家,你别叫我爹,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然后扭头祝永鑫道,“初二回门的时候,你去问问你丈人丈母娘,他们教出来的闺女就是哄着男人分家的?”

  方氏开始还压着气,这会儿听到老祝头越说越离谱,竟是扯出自家爹娘的家教问题,再也忍不下去,把手里的栓子jiāo给梅子抱着,上前两步道:“爹、娘,我十五嫁进祝家,到现在已经十四年了,不敢说事事做得周全,但是对长辈从未短过礼数,也从不多事儿拌嘴,更不挑吃挑穿,不管是下地gān活还是拾掇家里,都是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从不藏着掖着偷jian耍滑。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爹娘念我的好,而是觉得我既然是祝家的媳妇,这些就是我应当应分的。若是我是做错了什么,只要爹娘指出来我一定改,可是这起没头没脑的话,还要攀扯出我爹娘来,却是不得不跟爹分说个明白。爹要是觉得是我撺掇的分家,搅合着你家不得安生,那我今个儿就领着孩子回家,爹再给他找个满意的媳妇。”

  杨氏忙过来截住方氏的话,劝道:“老二家的,说这气话gān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灌几口huáng汤子就不知道个是非好歹,你当他说话放屁就是了。”

  梅子也忙帮着劝慰道:“嫂子,咱爹不是冲你去的,他从来都是那样,前天不还说要打死我来着?都是酒劲儿上的浑话,若是都跟他计较,那还不得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

  这边刚把方氏劝得差不多,老祝头却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惹得祝永鑫就跟被点着了火儿的pào仗,酒杯往桌上一摔道:“爹,你这是成心不让儿子吃这顿年夜饭是不是?”说罢起身下地,从梅子怀里抱过栓子,拉着方氏道,“走,不吃了,咱回家。”

  老祝头气得在炕上大骂:“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有媳妇就不要爹娘了是吧?”说着手边有什么就抓起来往祝永鑫这边砸过来。

  祝永鑫被个沙包正砸在头上,回身冲老祝头嚷道:“爹,你自己拍胸脯想想,到底是谁娶了媳妇忘了爹娘,我们从小都没见过爷奶,娘过门后就没见过公婆,村里人都以为你是爹娘早就不在了,可咱家拜的祖宗牌位里只有你的爷奶,却没有爹娘的牌位,你能把爹娘仍在老家这么多年不理不睬,我不过就是想分家单过,又不是不给你养老送终,咋就这么戳你的心窝子了?”

  杨氏听儿子说起这话,上来就给他一巴掌道:“你给我闭嘴,你眼里还有你爹?还有我这个娘?”

  老祝头那边却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就泄了气,颓颓地坐在炕上,眼神涣散地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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