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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墨桃花尽嫣然_曲峥【完结】(26)

  “这一套,用来骗骗聂云瀚,倒是的确不错。”他一点也不上当,反而伸出手来,准确无比地弹上她的鼻尖:“可惜,你的顽劣xing子,我老早就已经看穿了,这样的把戏,对我无效。”

  见自己的伪装被拆穿,蓦嫣只好gān笑两声,耸了耸肩膀,把话说得很是委婉:“卫王府的人希望我舍身成仁,不过,我的觉悟显然还达不到他们的要求。”顿了顿,她有些耍赖地笑着,眨眨眼:“你不是也早有觉察了么?要不然,你告诉我,究竟是谁,会将那被下了毒的合卺酒早一步给换掉?”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她那笑得很谄媚的小脸,不动声色地静默着。须臾之后,才凉凉地开口询问:“你怎么知道那酒是被下了毒的?”

  “很简单呀,倘若真的有人要置我于死地,陷害狸猫,下毒是最简单的办法,而今日,婚礼之上,我纵然可以不沾任何食物,但合卺酒是决计不能不喝,也最防不胜防的。”蓦嫣老着脸皮,很有些大言不惭。不知道为什么,在叶楚甚的面前,她就能很放松,即便是现在,她也感觉不到特别的压力,不似和萧胤在一起,时时会担心突遭算计。“而且,我若是能够凄艳无比地死在婚礼之上,这,不是更容易激起他人义愤么?”

  看着她颇为自得的神qíng,他薄唇微扬,眉宇含笑,眼神炽热如焰,若有所思地一寸寸在她的身上燃烧:“那么,你又从何而知,那毒酒是被我给换掉的?”

  “我可没说毒酒是你换掉的,你这算不算不打自招?其实,我不确定,只不过是见你太过镇定,胡乱猜的。不过,你现在不是被我给套话套出来了么?”她狡黠地嘿嘿笑个不停,俏皮地眨眨眼,有几分邀功的得意洋洋:“我这么做,你也可以摆脱遭胁迫的被动境地,所以,你应该是乐见其成的,我说的对吗?”

  “你的确不笨,不过,而今耍的都是小聪明,却不知,这世间,只有傻人才会有傻福。”叶楚甚摇头喟叹,听不出究竟是讽刺,还是褒扬。他缓缓踱到太师椅上坐下,静静地阖着眼,仿佛正在假寐,半晌,才继续开口:“那么,接下来,你又打算怎么做呢?”

  “说实话,下一步要怎么做,我暂时还没有完全想好。”蓦嫣习惯xing的抠了抠轮椅的木把手,全然没有发现,那木把手上已经满是她指甲划伤的痕迹:“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咯!”

  她做人向来崇尚八分生活哲学,所以,她极少有大喜大悲的时候,做什么都是不急不躁的,给自己足够的缓冲空间。

  “走一步算一步?”他慢条斯理地起身,眸中的高深莫测郁结为山雨yù来前的yīn霾,一寸一寸席卷散布开来:“你有没有想过,如今,你再无利用价值,倘若萧胤打算要过河拆桥,你又当如何?”

  “他,应该不会吧?!”蓦嫣眨眨眼,将话回的小心翼翼。说实话,她最担心的也正是这个问题,对于萧胤而言,她是一点把握也没有的。

  倘若细细说来,那么,她如今的所作所为,的确称得上是在孤注一掷地豪赌。

  “萧胤是不是省油的灯,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咬牙紧盯着她,眼中明明燃烧着古怪的愤怒,却像冰一般冷彻心扉:“你该不会天真到,以为他那含qíng脉脉的模样是出自真心的吧!?还是,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蓦嫣一时踌躇,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究竟喜不喜欢狸猫,这,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正当此时,书房外响起了有节奏的叩门声。

  听见外头传来清晰而有节奏的敲门声,像是一种早有约定的暗号,叶楚甚微微一愣,似是有什么不妥,立刻噤声,一把抓起坐在轮椅上的蓦嫣,将她塞到书案的下面,至于那轮椅,也被他藏进了一个空柜子里。

  确定没有一丝破绽之后,他才打开书房的门。

  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外,衣角浆洗得有些发白了,看那儒雅俊逸的五官轮廓,与叶楚甚有八分相似。

  叶楚甚低垂着头,神色自然,直到那中年人进了书房,这才压低嗓子,轻轻唤了一声。

  “爹。”

  蓦嫣被叶楚甚塞在书案下头,那里空间本就不大,她蜷成一团,屏住呼吸,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早就听说过前左丞相叶翎之名,可是,来到徽州这么久,就连在方才的婚礼之上,也没有见到他的踪影,不仅如此,整个叶府的人,就连叶楚甚,也从没有提起过叶翎的行踪去向,她甚至认为,叶翎已经作古了。而今,叶翎突然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叶楚甚的书房里,而叶楚甚又一副如此谨慎小心的模样,这一切更是令她疑惑不解。

  这两父子,是否也是有什么不轨图谋的?

  “今日的婚礼风波不断,陛下对昭和郡主似乎有非同寻常的感qíng。”叶翎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温和,可是,那表面的温和之下,潜藏着的反而是任谁也看不透的诡谲:“楚甚,你有何打算?”

  “如今,这场赐婚的闹剧也是时候就此收场了。萧胤臊了我们叶家的面子,还想平白讹诈八千万两白银,我不会这么容易就满足他的。否则,他会以为,我叶楚甚当真那么容易遭他胁迫。”叶楚甚微瞇着双眼,心里倏地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微光,薄唇上却随之扬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好歹,这银子也是流血流汗,一分一分赚来的,既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

  “不,楚甚,他想要什么,你就都给他。”出乎意料的,叶翎出声反对。他面沉似水,毫无丝毫波澜,只有那双幽光内敛的瞳眸,黑得发亮:“我要你满足他一切要求。”

  “爹?!”叶楚甚全然没有料到叶翎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时回不过神,也理不清来龙去脉,只是微拧着眉,出声询问缘由:“这是为什么?”

  “因为——”叶翎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字道出那藏在心中足足二十年,从不曾对任何人提及的秘密:“因为,他是我的儿子,是你的异母兄弟。”

  在叶楚甚惊骇的表qíng中,叶翎甚为平静,侧着头,看着墙角那葱茏的文竹,音调低沉:“这,是我们叶家欠他的。”

  轻而缓地,他继而开始讲述起了那早已被尘封多年的一段qíng,以及那段qíng所衍生出的无数变故与孽债。

  原来,当年,殷璇玑尚未被册封为皇后之前,对而立之年便位居左相高位的叶翎qíng有独钟,可偏偏叶翎早已有了发妻,且与当时身为右相的殷璇玑之父殷晟政见不合,殷家死活不同意殷璇玑嫁到叶府去做偏房。而叶翎也甚为傲气,明明心系殷璇玑,却怎么也不肯低头应承殷晟之意,休掉自己的糟糠之妻。

  万般无奈之下,殷璇玑只好趁着萧齑御驾殷府之际,私下觐见,希望萧齑能够下旨赐婚,以圆她执手百年的鸳梦,化解左右丞相水火不容的局势。谁知,萧齑见殷璇玑绝色倾城,体态风流,嘴上虽是应承了,可私下却不舍如此美人从自己身旁溜走,起了要将她收入后宫的心思。尔后,殷璇玑悄悄地与叶翎私会,将这消息告知,叶翎也是欣喜若狂,两人喜不自胜,正逢gān柴烈火,qíng难自禁,当夜便一番云雨巫山,郎qíng妾意。

  哪里晓得,第二日一早,萧齑一纸诏书,将殷璇玑册封为妃,谕令她立即入宫,侍奉圣驾,殷璇玑这才得知自己意外得弄巧成拙。她xing子极烈,说什么也不肯入宫,一哭二闹三上吊,能使的法子全都使尽了。甚至于,她还私逃出府,偷偷去找叶翎,寄望叶翎能够放弃一切,带她私奔再也不管这朝堂与官场之事。

  叶翎毕竟是久在仕宦泥沼中沉浮之人,终究舍不下自己十年寒窗苦心经营的高位,也不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带着被册封为妃的殷璇玑出逃,相反,他一边对她好言宽慰,一边却又亲自下蒙汗药,将她迷晕,用软轿悄悄送回了殷府。待得殷璇玑清醒过来,却已是身在内廷,自己早被扒光了衣裳,裹上了锦缎,准备送去让身为皇帝的萧齑享用。

  无奈之下,殷璇玑只好就此认命,耍了点小计谋,隐瞒了自己已非完璧之身的真相,而后,她使出浑身解数侍奉萧齑,讨得他的欢心,尽得他的珍宠。

  不久之后,太医便诊出殷璇玑身怀有孕,萧齑不知内qíng,只道那腹中骨ròu是他的血脉,大赦天下之余,还对殷氏一族大加赏赐,不仅加封殷璇玑为贵妃,并且还悄悄对她承诺,若是一举得男,会立马废了梁皇后,改立她。然而,就在此时,殷璇玑却选择修书与叶翎,告知他,她腹中所孕育的,竟然就是他的骨ròu。

  听到此处,蓦嫣甚为唏嘘。

  难怪她老娘殷璇玑将她生下来便毫不留qíng地遗弃了,原来,是她那吃了不敢认账的老爹抛弃了她的老娘,如今看来,这真可谓是个恶xing循环。

  世人皆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话说她老娘殷璇玑,在他人眼中自是心狠手辣,不留余地,可细细想来,也不过是个掌控不了自己宿命的苦命女人罢了,难怪当时要用“狸猫换太子”这一招,或许,殷璇玑除了想要谋得皇后之位,更多恐怕是为了掩饰之前那一夜露水姻缘的结果。

  只不过,叶翎不晓得其间还有偷龙转凤这一玄机,便误认为萧胤是殷璇玑的亲生子,也就理所当然地认定其是他的儿子,却不知,他的骨ròu,根本是另有其人。

  思及至此,蓦嫣有些昏昏然,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叫嚣,吵得她头疼不已。的确,倘若叶翎所言非虚,那么,她与叶楚甚,不就成了同父异母的兄妹吗?

  蓦嫣看着叶楚甚,想起自己在墨兰坞时的戏言,当时,她戏弄叶楚甚,说他在她心中,是一颗蒜,可而今,却无疑当中得知如此噩耗,她,竟然是与他同根而生的一棵蒜苗。

  这一切,让她qíng何以堪?

  看来,不用费心思回答他方才的问题了,就让他以为自己是对狸猫有意思吧。鉴于她对有违伦常的□关系完全无爱,于是只好忍痛割爱,舍弃叶楚甚这朵曾被列为男主qiáng有力候选的极品桃花,让他,就此凋谢,功德圆满。

  待得叶翎将事qíng原委说完,又将其他杂事jiāo代完毕,从容不迫地离开后,叶楚甚才将藏在书案之下的蓦嫣拉出来。

  “想不到,原来你爹年轻时与皇太后竟然还有这么一段纠葛不清的艳史。”对着一脸肃然的叶楚甚,蓦嫣低垂着头,不知该要如何面对他,心中的挫折感也愈来愈大,只得没话找话地逗趣:“简直比那书肆里的话本子还jīng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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