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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女如菊_乡村原野【完结】(491)

  青木连道不敢当。

  周夫子微笑看着huáng豆,招手示意他到跟前,一板一眼地问他话。

  青木心里打鼓,生怕这小子胡说八道,板栗和葫芦也头疼地看着huáng豆,瞪眼警告他不许乱说话。

  huáng豆见魏大人发笑,显然是不把狗当数,心里不服气,此刻见周夫子问他,巴不得解说一番,因此明明是周夫子问他,他却面向魏大人说话。

  “狗咋了?狗不比人差哩。我跟你说,昨晚上起火的时候,它们最先瞧见了,大叫喊人哩。可是它们不会说话,刘爷爷起来了又去睡了。它还帮我姑姑找到老鼠dòng哩,它还找到山dòng出口哩。杀了四条狗,一条狗喂大可不容易哩,要教聪明它,得好几年工夫,这不都是钱?”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红椒接着道:“人死了还要赔钱,还要买棺材装着,可怜大huáng的儿子就这么埋了,也没人赔钱给它。”

  槐子忙道:“红椒,甭瞎说了,狗……咋能跟人比哩。”

  周夫子叹了口气,随口又问了huáng豆几句话。

  huáng豆这个小财迷,不管周夫子问啥,他本来回答的好好的,但最后总是能扯到姑姑家亏的钱上面,他用那“jī生蛋,蛋孵小jī”的理论,一脸ròu痛地把张家未来十年的收益都算上了。

  总之,这场大火烧掉了张家好多好多好多数不清的银子,听得青木和槐子满脸黑线,周夫子却微笑起来,看着小娃儿满脸兴味。

  坐了一会,张大栓父子便陪着周夫子去郑家看望郑长河,那个魏大人却被赵耘叫过去了。

  刚到那边棚子,还没进去,就听袁县令激动的声音:“赵大人,无凭无据,本官不能这么写。”

  赵耘讽刺的声音:“大人脑子不好使了吧,难道不知道这四面起火乃是有人蓄意而为?一定要等拿到嫌犯才能据实上奏,在这之前就只能说蹊跷待查?”

  袁县令bào怒的声音:“赵培土,尔一再侮rǔ本官……”

  “下官才没那个闲工夫侮rǔ大人呢,侮rǔ大人难道能给下官带来好处?大人若是不写亦可,下官自会上奏朝廷,张子易亦会上奏朝廷。不出三天,湖州知府、巡抚亦会上奏朝廷,大人只管在奏折上含糊其辞吧。”

  袁县令没了声音,魏大人走了进去,对赵耘微笑道:“培土叫我?”

  赵耘一把拉住他,板脸道:“魏大人都看完了?何不拟一奏折递给皇上?”

  魏大人急忙摇手道:“培土饶了本官吧,本官不过一工部营缮清吏司主事,此来是行工部职责……”

  赵耘把脸一放:“小侯爷此话当真?”

  魏大人见他生气了,瞄了瞄袁县令漆黑的老脸,淡笑道:“培土,此事为兄不便cha手啊,况且袁县令说得也没错,证据全无,要如何说?若只是叙述火qíng灾qíng,县尊大人一折足矣!”

  赵耘忽然搬了个凳子坐下来,大腿架在二腿上,脚尖还不停地抖动,嘴边似笑非笑,邪气十足。他扫了魏大人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哼!真当我求你呢?没有证据不是最妙,‘浑水摸鱼’,‘乱拳打死老师傅’,一网兜,兜到谁该谁倒霉。你就矫qíng吧,坐失良机莫怪我没提醒你。”

  转向袁县令冷笑:“大人爱如何拟折子请自便,不过写之前先把棺材准备好了。”

  魏大人眼睛猛然一亮,袁县令则手脚不停颤抖。

  也不知三人后来是如何计议的,人们就见一匹匹快马从小青山下奔出,袁县令也移往下塘集坐镇,派出一拨拨捕快衙役往各道口和码头盘查,抽调保长,召集民壮协助。

  待吴成逮到金四贵的大儿子送来,确定有人指使他们兄弟放火后,赵耘就更忙了。

  官场上的事槐子也无暇多问,他还在一心张罗救火。

  正午时分,越来越大的飞雪终于压过火势,又或者那些树木也烧得差不多了,这场从午夜时分烧起的大火终于熄灭。

  火灭后,不一会工夫,焦黑的山地上就铺了白白一层碎玉。雪地里散布着不少人,这些人在收集木炭,顺便在灰土里扒拉着,因为还有三个人的尸首没有找到。

  瑞雪兆丰年!可是永平七年末的第一场大雪,带给张家雇工的却是生离死别。小青山下一片凄楚哀哭声。没有大火的映衬,这哭声成了天地间的主旋律,和着簌簌飘落的雪花,仿若天地同悲。

  郑家大院也是一片肃穆,当逃生后的庆幸喜悦和救火的紧张忙碌过去后,作为主家,张家人必须面对几十条人命带来的心理压力,那不是赔钱可以消除的。

  jú花躺在chuáng上,觉得浑身发冷,jīng神极度不安,总也不能安宁入睡,因而这病不见好,反而加重了。

  她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特别的感应能力。比如,在地dòng那会儿,她就觉得躲在那儿是安全的,宁可被活埋也不愿出去;现在,她躺在chuáng上,耳边却总是听见哀哀的哭泣声,似乎橡园那边的哭声无视空间的阻隔,直接传过来了。

  她不信这个邪,问小喜,小喜说她啥也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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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五十五章 人生如梦

  jú花颓然无力,便让小喜读书给她听。朦朦胧胧的,就听见小喜轻柔清脆的声音传来:“……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矣。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

  小喜一边念,一边小心地瞅着chuáng上半眯着眼睛的太太,担心极了。因葡萄去竹园那边为刘奶奶守灵去了,就换她过来照看太太。谁知这才半天,太太好像更不好了。

  天黑的时候,外面已经落了一尺来厚的积雪,张大栓等人到底怜恤儿孙,把小娃儿们都叫了回来,换上大人晚上在那边照管。

  赵耘也好不容易在晚饭后抽空过来瞧jú花姐姐,却不好意思进内室,只能由槐子陪着站在房门前问候,说一定不放过暗害张家的人,并问jú花姐姐有啥要jiāo代他的。

  jú花病已成势,浑身无力,听外面的声音似乎从悠远的天边传来,但心里却是极明白的。

  小石头也当官了呢,那个说要当大官保护她的小娃儿,要为张家出头了么?可是,这件无厘头的案子,就算把他和张杨搭进去,也别想弄明白。

  她轻声对小喜道:“跟他说,甭太上心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别搭进自个……”

  小喜见她两颊火红,心里害怕,忙出来对赵耘说了,又低声对张槐道:“太太瞧着好像不大好,病重了哩,得请云大夫来帮着瞧瞧才放心。”

  赵耘听了小喜传话,心中失落:jú花姐姐是觉得石头没本事为她出气哩,忽地又听见小喜说jú花病重了,慌忙看向槐子。

  槐子顾不得招呼赵耘,赶紧走进房间。一边对小喜道:“去叫小葱来。”

  小喜慌忙出去了。

  赵耘急得团团转,想要跟进去又觉得不妥当,犹豫了一会,到底还是没敢进房间,那太不像话了。

  jú花迷迷糊糊的。仿佛身处木耳种植场。那些雇工憨厚地对她笑着,叫“太太”。又有人瞧见她手中的篮子,热心地对她道:“太太,我刚从那边过来。看见好些蘑菇哩。”

  于是。她就去捡蘑菇。有雇工不放心,要陪她去,她笑说自己带了四条狗哩,不怕的。

  恍惚间。听见槐子和板栗、小葱大声喊她,她嘀咕着。她不过是出来捡蘑菇,这点工夫都腾不出来了?

  又有娃儿在哭着喊娘,也不知是红椒还是山芋,她叹气想,当娘是好容易的事么,想偷个空也是那么难。

  雇工们大声对槐子喊,让老爷放心,有他们看着,太太不会有事的,四条狗儿也狂叫着,显示它们护主的能力。

  jú花捡了几个蘑菇,听得槐子越发叫得急了,很不耐烦地想,今儿是咋了,就不能让她安生一会么?她看着围着她转来转去的四条狗,牵着一只黑狗的耳朵往回走。

  只见前面烟雾袅绕的树林里,槐子牵着红椒山芋,板栗和小葱站在旁边,焦急地对她挥手,喊她回去。

  她刚要过去,那群雇工忽然出现了,笑嘻嘻地叫“太太”。

  她含笑道:“你们好好gān,等年底多发些赏钱给你们,再分些jī和鱼让大伙儿过个肥年。”

  有个雇工就道:“咱也不要赏钱,太太多看顾些我媳妇和儿子就好了。”

  于是大伙都纷纷要太太多看顾他们媳妇和儿子一些。有个憨实的汉子摸摸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拿回去的银子都jiāo给我娘了……”见人都瞧他,又不自在地说道,“我娘说我娃儿多,都是我哥哥们帮我养的,这钱得还他们。”

  jú花见他那样子,就明白他老娘是个偏心眼的,心里暗笑,就道:“那让你媳妇和娃儿也来这帮忙吧,反正明年我也要招人。”

  那人大喜,趴在地上对jú花磕了几个头。

  又有人请太太帮他照顾老娘和闺女,因为他媳妇没了,家里就剩下这祖孙俩。

  jú花失笑道:“都跟我说这些,你们不回去了么?我派了你们银子,你们自个拿回去,想咋过就咋过,那不好?”

  雇工们只是笑,也不说话。

  jú花奇怪,也没多问,牵了黑狗的耳朵往回走,谁知黑狗停下脚不走了,歪着脑袋眼巴巴地望着她,另外三只狗也呜咽着用脑袋蹭她腿。

  她骂道:“一出来心就野了,就不想家去了?还不走哩,回去该吃晌午饭了。”

  她最早喂的就是黑狗,所以对黑狗也最有感qíng了。

  正骂着,狗和雇工们都不见了,吓了她一跳,四处找不见,又见漫天大火烧了起来,雇工们在火中奔逃、惨叫,她看着gān着急却动不了,仿若置身于那大火世界之外,又或者根本是在看一场电影。

  眼睁睁地瞅着那些人被烧得翻滚、蜷缩、焦黑,她泪流满面,最后低眉敛目,喃喃念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声音似乎越来越大,变成了板栗和葫芦每日朗朗晨诵,忽又听见无数人在哭泣,看见秦大夫和云影在废墟上处理伤患。

  “我要跟秦大夫说,建个医学院……”她喃喃地说道。

  “好,我就建个医学院!”

  是秦大夫的声音,还夹杂着云影的许诺,和槐子的保证,还有板栗和葫芦小葱的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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