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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宸宫_转身【完结】(116)

  “宸?”她一时怔仲,举眸无言地相视。

  “怎么下chuáng了?”慕容宸睿眉头轻皱,微含责备道,“qiáng行走动会让毒素提早窜行。”

  “你去了何处?”路映夕脱口问道,发觉自己的口吻似是质问,缓了语气再道,“师尊出去寻你了,可有遇上?”

  慕容宸睿淡淡摇头,展臂将她横抱起来,走进房间。

  “在市集时,碰上了凌儿的师兄。”他低沉地说着,一边放置她于chuáng铺上。

  “嗯?”路映夕抬眼看他,满心疑惑。

  “凌儿还活着。”他的语声越发低了下去,眼波幽暗幻动,“未见到她人,但她师兄这样说,想必是真的。”

  路映夕不知该如何接话,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只安静地望着他。

  “她师兄警告朕,若再与凌儿相见,若再令她伤心,便会不计代价地索了朕的命。”慕容宸睿扬唇苦笑,深眸中涌动万千慨然。

  凝望着他的神qíng,路映夕心中阵阵抽痛。是否过尽千帆,他终于发觉他最爱的是曾经那人?

  “映夕,抱歉。”他突然敛了神色,肃穆而郑重地道。

  “为何致歉?”路映夕不由一惊。当真被她估中了吗?当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群中灯火阑珊处”?!

  “朕忘记给你买早膳了。”他却如此回道。

  “啊?”路映夕菱唇微张,惊疑不定。

  “朕一路尾随凌儿的师兄,原想——”他停顿了半晌,扯唇涩然一笑,道,“原想为你讨个公道,但终是下不了手。映夕,抱歉。”

  他再一次地说抱歉,路映夕无语地抿唇。

  “无关qíng爱,只是他已身中剧毒,就算能够清醒过来也已经伤了心肺,落下病根,朕是在无法再落井下石。”慕容宸睿抬手抚上她的面颊,叹息道,“映夕,朕的纵容害了她,今生不可能再做任何补偿。而你,也是朕间接所害,但朕会花一生的时间,珍惜你疼爱你弥补你。”

  路映夕哑然,是她想多了?

  慕容宸睿注视着她,目光略沉了几分,低低地道:“若你的毒…有分毫闪失,朕不会再容qíng,必要她加倍偿还你。”已至底线,至此起他与姚凌终成陌路。并非只因映夕,而是这些年来的零零总总,全部加在一起,令他再难留半分心软。心中残留的那一抹少女倩影,成了祭奠少年岁月的痕迹,而与姚凌本人反却无关了。或许人生便是如此,不觉间已跨过了一个阶段,进入生命中的另一个阶段。

  “毒,已经解了。”路映夕轻轻地道,忆起不见踪影的师父,心头升起一股不安和担忧。

  “已解了?”慕容宸睿诧异,凝问道,“是否前辈替你祛了毒?”

  “不是。”路映夕眸色一黯,如实道,“是师父。”

  慕容宸睿讶异地挑眉,但未说什么,只长舒一口气。

  “师父大抵是冒险为我吸出毒血,我需去找他。”路映夕平静地告知按捺着忧心,“两毒jiāo融,剧烈无比,纵使师父内蕴沉厚,恐怕也是抵挡不住。”

  慕容宸睿沉默了片刻,颔首道:“你的毒初解,不宜多动,我抱你出去找。”

  布袋她回话,他已将她抱起,大步走出房间。

  似有若无的,他忽然吐出一句低浅的话:“方才在返来的路上,突觉胸口一片空dàngdàng,现在才想明白,原来时因丢下你一人在客栈,往后再也不会。”

  路映夕偎在他胸口,静默无声,之前囤积于心的苦涩感无形散去,却又添了一丝酸楚。她好像得到了两份感qíng,一边是白首相许,另一边是qíng深义重,而她所能要的只有其中一份,势必要辜负另一人。

  外面的日光几好,明晃晃地照耀大地。慕容宸睿抱着路映夕寻遍整间客栈,但找不到南宫渊,连段霆天也没了踪影。

  “师父一定躲起来疗伤了。”路映夕轻声自语,微用力地挣脱他的怀抱,“宸,放我下来。”

  慕容宸睿依言照做,静默地凝睇她。

  路映夕径自往客栈后院走去,穿过天井,在后门出停住了脚步。并无理由,只是出于一种直觉,她推门跨出,果不其然,墙根下靠坐着一个人。

  “师父?”她温声唤道,慢慢蹲下身,对上一双温润如墨玉德眸子。

  “映夕,你没事了?”南宫渊微微一笑,唇色惨白,但神qíng煦暖如常。

  “师父,为何不等师尊回来?”路映夕怨怪地问,可眼眶不自控地泛红,伸手搭上他的腕脉,心底霎时透凉。

  “以师尊的xing子,知道我在这里,必不会现身。”南宫渊淡笑,平缓地解释,“当年师尊对我说,他命不久矣,要觅一处清净地等死,让我不要寻他,也不要伤心。他说,缘聚缘散自有定数,若多qiáng求一分,便会折福。而他与我的师徒缘分早在那年已尽,从此之后不必再相见。”

  路映夕无心听这些,扶着他的手臂起来,顾自道:“如今惟有师尊能过救你,我要去寻他。”

  南宫渊摇着头不作声,任她扶他返回客栈。

  慕容宸睿一味缄默,神色沉凝无澜。

  突然间,空中响起一串慡利的笑声,似是从颇远的地方传来。

  “乖徒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乎?”

  南宫渊身躯一震,黑眸中亮起光泽,勉力运气大声回道:“师尊,可是您老人家?”

  “正是正是,可不就是老人家我!哈哈!”

  “徒儿可否请求与师尊相见一面?”

  “相见徒劳,我已留药予你,就在客栈之中,你自行找去!”

  路映夕听着生了薄怒,亦扬声喊道:“师尊!人命关天,你究竟留了什么药,留在何处?请说个明白!”

  “哈哈!丫头莫气莫急,他若寻不到,就当是为qíng付出一次代价,以后他就不会这般痴傻了!”

  路映夕既怒又恼,清声大喊:“师尊乃是一代宗师,竟要眼睁睁看着自家徒弟毒发身亡,见死不救?”

  “丫头,激将法对我老人家没有用!我可都是为了成全我家傻徒弟,如果他为qíng殉亡,倒也死得其所,总好过活生生受着qíng之苦的煎熬!”

  路映夕气结,一时语塞:“师尊你——”

  “丫头,你若选择跟了我家傻徒弟,我就现身治他,你觉得如何?”

  路映夕蓦然怔愣,无法应对。

  “丫头,你还有十来个时辰慢慢想,不急不急,哈哈!真当是‘人生自是有qíng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哈哈哈——”

  那道声音渐悄,只剩一长串的笑声余音萦绕于空气中,震彻在场三人的耳际。

  第四卷 第二十五章 因爱成长

  三人共处一室,气氛静谧得有些古怪。

  南宫渊靠坐在木板chuáng上,微合双目,脸色苍白,静静调息。

  路映夕和慕容宸睿站立在chuáng侧,互望一眼,无言地一同退出了客房。

  待到外面的空地,路映夕才轻声开了口:“宸,你如何想?我该怎么做?”

  慕容宸睿扬起眉梢,喜怒难辨,回道:“你打算如何?”

  “师尊说,缘聚缘散不可qiáng求,但他偏又如此刻意……”路映夕微微凝眉,深感无奈与忧心。

  “或许前辈正是要南宫渊明白这个道理。”慕容宸睿淡淡道。

  “以师父的xing命作代价?”路映夕无法苟同,吧气道,“如果师尊愿意,也许能够治愈我的旧疾,但此事我并无qiáng求之念,可是师父的qíng况危急,怎能儿戏?”

  “倘若前辈最终还是不肯现身施以援手,南宫渊会如何?”慕容宸睿轻眯眸子,疑问道,“毒素将会攻心?”

  见他眸光深沉,路映夕心中一突,直言反问道:“宸,你是否希望师父无救?”

  慕容宸睿凝睇她,缓缓地勾动薄唇,掠起一抹冷诮的弧度:“朕固然是不希望多留一个敌人于世上,但也不至于趁人之危。他舍身救了你,于qíng于理朕都应多谢他此次的所作所为。”

  路映夕敛眸低声道:“若是你不介意,我想暂且答应师尊的要求,等到师尊替师父诊治之后,再向师尊致辞歉。”

  慕容宸睿的神色顿时一冷,抿唇不吭声。

  路映夕伸手握住他的大手,徐徐抬眼,再道:“只是权宜之计。我知道这样做令你为难,但师父是因救我而中毒,我不能置身事外坐视不理。”

  “路映夕。”慕容宸睿突然连名带姓地叫她的名,语声透着凉寒,“若你的记xing尚好,你仔细回顾往昔,朕是怎样待你,为你做过多少次妥协退让。而今日你要当着朕的面跟南宫渊走?”

  闻言,路映夕越发用力的握紧他宽厚的手,诚恳解释道:“此次不同,是为恩qíng,无关风月。”

  “如此说来,你曾经确是为了‘风月’?”慕容宸睿冷淡睨她,任由她握着手,没有挣脱也没有反手握紧。

  路映夕忽觉窘然,垂首低低地道:“曾经的感觉,真实存在过,不能因为后来的转变而去否定它。就如同从前你对姚凌的感qíng,无论之后发生多少事,都不可抹煞当初的那段岁月。”

  慕容宸睿眉毛一挑,深眸中隐隐泛起一丝笑意,口中却冷冷道:“你这是要与朕清算旧账?朕和姚凌自此划清界限,再不会有qíng感纠葛,而你呢?”

  路映夕低着头嚅嚅道:“相救之恩,师徒之谊,相处之qíng,这些都不可能无故消失。”想了想,她忽地抬起头来,肃然道,“人生在世,并非只有‘爱’这一种感qíng,其它感qíng同样弥足珍贵,还望皇上理解与包容。”

  “你的意思是,你爱的是……朕?”慕容宸睿拖长语调,问得不疾不徐。

  路映夕微咬下唇,匆匆一点头,当作回答。不自觉间,脸颊滚烫起来,染上两团粉色的绯红。

  慕容宸睿却并未轻易放过她,追问道:“为何不出声?你若不把话说清楚,叫朕如何放心甘愿地让你跟南宫渊走?”

  路映夕声音轻浅地道:“我已回答了。”

  慕容宸睿无声地扬起唇角:“你何时回答了?朕什么都没有听见。”

  路映夕皱眉,举眸瞥他一眼,蓦地恍然大悟。他是在诱哄她说那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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