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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宸宫_转身【完结】(36)

  路映夕凝视他,浅笑不语。

  “映夕,你不信朕,也要相信亲眼所见的事实。”皇帝定睛看着她,语气罕见的温暖低沉,“纵使朕有千般计算,也不会轻易拿自己的命去做筹码。为你挡剑的那一刹,朕什么也未思索,亦来不及思索,只剩下身体的本能反应。”

  路映夕无言以对,望入他幽深似海的瞳眸,忽然觉得他的眸底像有一个漩涡,具有无形的qiáng大力量,yù要拉她纵身坠入。

  皇帝直勾勾地凝望她,亦不再言语。他是诚心要救她,但原以为自己只会受点皮ròu伤,岂料估计错误,那刺客的内力深厚非凡,剑刺透骨。不过这些思量,他自是不会坦白告诉她。

  静默片刻,路映夕移开视线,柔缓温言道:“得皇上舍身相救,臣妾生当衔环,死亦结糙。”

  皇帝淡淡地笑了笑,应道:“如此说起来,朕与你的缘分会延续到下辈子了。”

  路映夕默然无语,半晌,转而道:“皇上,之前刑部尚书沈大人求见皇上。”

  “沈卿家有何事启奏?”皇帝眼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暗芒。

  “是关于刺客之事,但尚未查到有力证据。皇上现下体虚,需要静养,不如就全权jiāo由刑部处理?”路映夕建议道。

  “如此也好。”皇帝似觉疲倦,又懒懒地阖目,未再作声。

  “皇上先歇会儿,臣妾去叫太医来为皇上换药。”路映夕凝望他一会儿,站起身来,退了出去。

  听着她的脚步声渐远,皇帝蓦然睁开了眸子,目光幽暗难辨。此次潜伏宸宫的刺客,非同寻常,他原先怀疑是她所安排,但似乎并不像。至于放火烧凤栖宫的刺客,则是他的部署。近段日子以来,他命人暗中搜查冷宫,却一直没有查到密道的蛛丝马迹,所以他心生质疑,或许冷宫仅是她布下的烟雾,实则密道是在她的凤栖宫中。

  他让人烧她的寝居,并非要她的命,只是要bī她在走投无路时避入密道,可谁知她无故又返来宸宫,令他功亏于溃。莫说他yīn狠冷酷,是她先在太岁头上动土。密道的存在,对他来说,犹如皇宫里被埋下火药,一引即爆。试想,倘若密道足够长,足以匿藏千人,又或万人,这是多么危险的隐患!但蒙着织锦黑布的刺客,却又不是他的人。想来是有人鱼目混珠,混淆视听。也许,和潜伏宸宫的刺客有关联。

  路映夕出了皇帝寝房,请太医入内,自己便去了前苑透气。

  宫灯盏盏,点缀夜色,照得四周殿阁的huáng色琉璃飞檐光华流彩,美丽炫目。

  路映夕站立在一棵桂花树下,远望静思。她的寝居被烧,需要一些时日修葺。而这段时间里,她最好不要冒险潜回与曦卫联系,亦就是,她既收不到外界的局势消息,也无法在宫内做什么事。想及这一点,她就很难不对皇帝起疑。恩归恩,义归义,她不能把它们混为一谈。

  一阵微风chuī起,花瓣如雨落下,纷纷飘扬,洒落在路映夕的漆黑长发上。清风撩拂起她的裙袂,仿佛伴着花瓣轻盈起舞,飘逸而灵动,宛如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

  正朝这方向走来的范统脚步一顿,眼角隐隐抽了两下。他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疑似看见仙子下凡,可原来是那贵为皇后的可恶女子!

  路映夕听见脚步声,转脸向他看去,漾开清丽浅笑。

  范统突觉脸上发烫,恨恨地咬紧牙根。这该死的不知耻的皇后,居然媚惑他?!

  路映夕见他面色青红jiāo加,不由大乐。这人实在太有趣了,她不过是应景一笑,他就愤怒成这样?

  她笑着开口道:“范侠士,逮到人了吗?”听说他今早就出了宫,打探江湖中是否有人私下买凶。他忠心可嘉,但可惜智谋不足。既然出现的是死士,就必已被培植多年,不会是普通的武林杀手。

  范统低哼一声,向她走近拱手行礼,口中冷冷回道:“范某一定会竭力缉拿真凶,皇后请放心。”

  路映夕抿唇耐住笑意。所谓智者多疑,勇者少虑,后者说的大抵就是范统这样忠耿之人。真凶都还不知是何人,他就咬牙切齿yù把人碎尸万段。

  见她眼中含笑,范统不禁生了恼怒,硬着嗓子道:“范某虽不才,但也绝不会看着皇上被刺杀而坐视不理!”

  “范侠士是指本宫袖手旁观?”路映夕闲闲接言道。

  范统咬牙,怒视她。他才不管她是否袖手旁观,但她害得皇上身受重伤,就是罪不可恕!

  “范侠士,皇上是否曾经有恩于你?”路映夕好奇一问。

  “是。”范统颔首,冷睨她一眼,道,“皇上曾救范某一命,范某立誓此生永远追随皇上。相信皇后也听过一句话,受人点滴恩惠,当涌泉相报。”

  “范侠士忠肝义胆,本宫自叹弗如。”路映夕笑吟吟地望着他。她自然听懂了,他是在告诉她,她也应当如他一样,从此对皇帝死心塌地。

  范统又是一声低哼,只觉得她朽木不可雕。

  “范侠士yù往寝殿见皇上?有何事待禀?”路映夕转移了话题,唇畔笑容不减。每次看到这位范大侠,她就莫名感到心qíng愉悦。或许是她童心未泯,以捉弄人为乐。

  “范某有事求见皇上,但内监说需要经过皇后代传。”提及此,范统愈加忿忿不满,她分明是趁着皇上伤重卧榻,狐假虎威。

  “皇上正在小憩,范侠士有什么事不如告知本宫,由本宫代为转达。”路映夕一派亲和地微笑道。

  “多谢皇后有心,不过范某还是明日再来求见圣驾。”范统不上当,眼角斜瞪她,然后挥袖离去。

  路映夕浅浅笑着,目视他高大硬朗的背影。难得他聪明了一次,知道留个心眼。她确实有意而为,要抢在皇帝之前收集消息。

  第二十五章:抽丝剥茧

  寝居被毁,路映夕在皇帝的软言命令之下,只得暂住宸宫。

  后宫女子皆想爬上的龙chuáng,她却睡得骨头发酸。并非龙chuáng不够舒适,而是她睡不惯。内心似有一团yīn影,总觉四处都是慕容宸睿的气息。脑中更无端萦绕一句话,生则同衾,死则同xué。越想,便越觉得浑身不自在。

  晨曦初照,她就起了身。不过皇帝比她更早一些,已去上朝。她不免感叹,无尚尊贵的帝王,竟比贩夫走卒更加辛劳。

  用过早膳,她便出了宸宫,前往凤栖宫。不知一夜大火,将她的居室焚烧成如何模样。

  入得宫门,她并未直往寝居,反却去了偏殿。这两日皇宫内不平静,但栖蝶这边宁静得异常,她自然要去看一看究竟。

  刚踏进殿门,就见栖蝶已听到宣禀声出来迎接凤驾。

  “恭请皇后娘娘凤安!”栖蝶盈身行礼,面带微笑,仍是以往怯懦的甜美。

  “免礼。”路映夕坐上殿堂的主位,温和开口道,“前夜凤栖宫中生乱,可有惊吓了你?没有动了胎气吧?”

  栖蝶垂眸恭敬回道:“托皇后鸿福,栖蝶无碍。前夜栖蝶就寝的早,听见宫女们慌乱惊呼声,才惊醒发觉宫中走水。”

  “那么,早前有刺客潜入你偏殿之中,你亦未发觉?”路映夕随口问道,其实刑部尚书沈奕早就照例询问过,栖蝶的口风紧得很。

  栖蝶微微抬眼,露出后怕之色:“幸好那刺客及早被晴沁发现,不然……现在回想起来,真真可怕。”

  路映夕抿唇浅笑。这宫闱里,人人都有做戏子的天分。凤栖宫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栖蝶居然从头至尾都懵然不察?

  见她不语,栖蝶亦不出声,安静地侍立着。

  “栖蝶。”路映夕突然唤她的名字,语气渐沉,明眸炽亮,“那刺客直入你殿阁,显然yù要对你不利。你心里若有怀疑之人,只管直说,本宫定会替你做主。”

  栖蝶嘴唇细微蠕动,迟疑半晌,讷讷道:“栖蝶不敢胡乱揣测,只是……”她一顿,声音越发低了下去,“先前栖蝶似乎得罪了姚、姚……”她似是惶恐不敢说完,神色惴惴不安。

  “嗯。”路映夕淡淡应了一声。她也想到这一点,如果是姚贤妃记恨在心,且不愿看见栖蝶诞下皇嗣,确实极有可能暗中出手。

  “皇后娘娘。”栖蝶轻轻一唤,目光含怯,嗫嚅道,“栖蝶听到宫婢们碎嘴,刑部好像查到一点线索,似与韩淑妃有关?”

  “此事刑部自会去查,你毋须忧心,亦毋须多事。”路映夕扫了她一眼,眸光敏锐。不难看出,栖蝶的矛头指向姚贤妃,不希望韩淑妃背了黑锅而使姚贤妃脱罪。

  “是,栖蝶多嘴了。”栖蝶温顺低首。

  “你有孕在身,多多歇息。”路映夕站起,客气叮咛一句,便就举步离去。

  “恭送皇后娘娘。”栖蝶微一曲膝,未有赘言。

  路映夕边走边无声叹息。栖蝶也不问皇帝的伤势如何,似乎毫不关心,看来她和皇帝之间,只有利益关系,并无感qíng可言。

  行至自己的寝宫门外,举眸望去,满目疮痍,就连庭院种植的花糙亦被烧得难辨其状。

  路映夕轻皱鼻头,有股松油味仍未散尽。能把一座偌大寝居烧毁得这样gān净,必然需要大量的松油。刺客能带着许多松油潜入宫?若说没有内应,实在难以叫人相信。她愈加肯定,这事和皇帝有关。照此推断,凤栖宫的事,恐怕会不了了之。

  而宸宫潜伏刺客之事,皇帝应该会严加追查。他平白受了重伤,想必不会善罢罢休。

  路映夕浅浅弯唇,想透了这一切,她开始觉得心qíng舒慡。倘若是霖国的人刺杀她,连累了皇帝,于她最是有利。至于韩家被蓄意嫁祸,可能是姚贤妃顺手而为。此次事件当中,总共应该有三路人马。

  她旋了身,没有跨入宫门,扬长而去。她自然不会傻得在这敏感时期去密道。

  回到宸宫,皇帝已经提早下朝,半躺龙chuáng上,神qíng倦极。

  “皇上,服过药了吗?”她慢慢走近,温声问道。

  皇帝凝眸望向她,冷不丁道:“韩淑妃来向朕哭诉。”

  “哭诉?发生了何事?”她疑问。

  “刺客,织锦。”皇帝只吐出两个词,眼眸半阖,眉头紧锁,似是心力jiāo瘁。

  路映夕安静了会儿,再开口时却问:“皇上,姚贤妃是否出身武林世家?”

  皇帝忽地睁眼,眼光犀利:“皇后为何有此一问?”

  “臣妾只是好奇而已。”路映夕浅淡微笑,口气平和。姚贤妃若要栽赃韩家,就必须先偷得一些织锦。而她又有死士,可见家世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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