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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生活顾问_阿昧【完结+番外】(56)

  这是在指责张家没让她赚到钱?方氏闻言就有些不喜,挥手叫她退后侍立,自上前朝林依对面坐了,却不看她,先打量桌上礼物。几个纸包,里头大概包的是吃食,一匹缎子,不算上好,方氏才收过李舒的好礼,就有些瞧不上这两样,不冷不热问道:“林三娘所来何事?”

  林依瞧方氏脸上有不屑,心知是嫌礼薄,其实不是她不愿意送,只是先后又买田又盖屋,她手头确是所剩无几,匀不出多少钱来备礼物。她想了想,依着方氏xing子,若不给个想头,她是不会应允的,于是道:“我盖的屋子,是要用来养猪的,二夫人愿不愿意入个股?”

  方氏不知入股为何意,林依解释道:“待得猪肥出栏,卖得的钱,我分二夫人一成。”

  方氏自家已没了猪,别说分钱,就是年底分她几块ròu过年都是好的,她心里想要,嘴上却道:“养猪不得费粮食,还要买猪仔,我可没得钱。”

  林依猜到她要讲这话,道:“不消二夫人出一文钱。”

  方氏真欢喜起来:“当真?”

  林依道:“二夫人若是不信,咱们可立个契约。”

  方氏向来是得寸进尺之人,得了一成,就要想两成,在那里磨磨蹭蹭不肯答应。林依太了解她为人,当即道:“若是二夫人愿意出一半的钱买猪仔,我qíng愿股份分你三成。”

  方氏连下人月钱都开不出的人,哪有钱来买猪仔,听了这话,才打消了再讨一成的念头,命任婶取了笔墨来,要与林依签个白纸黑字的契约。

  林依道:“养猪辛苦自不必说,尤其怕人来偷,我那猪圈不在院内,白日里倒还罢了,就怕晚上有人下手。”

  方氏不甚在意,随手将任婶一指:“既是合伙,我也出一份力,夜里叫她们轮流盯着。”

  任婶听了这话,脸上立时就变了。

  林依看在眼里,心道,猪圈夜里的确需要人看守,虽有黑七郎,到底不及人好使,不如也许任婶一个好处,教她尽心尽力,于是道:“如此甚好,辛苦任婶,等到赚了钱,我把辛苦费。”

  任婶跟会变脸似的,脸上本皱成一团的褶子,立时就舒展开来,笑道:“不辛苦,不辛苦,别说看猪圈,就是要喂猪,使青苗来说一声便得。”

  林依暗自感叹,果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哪曾想过任婶也有待她如此殷勤的一天。

  方氏自认为成了猪圈股东,要关心年底收益,殷切问道:“三娘子准备养几头猪?”

  林依答道:“我手头的钱,几乎全拿来盖了屋,正准备去有猪仔的人家问问,愿不愿意赊我几头。”

  没得钱,自然是能赊几头算几头,也可能一头都赊不到,方氏极为失望,若养的没几头,她那一成股份,可分不了多少。

  林依将她神色看在眼里,没有作声,其实她手头留了买猪仔的钱,却怕方氏晓得她手里还有家底,趁火打劫,因此许以好处同时,仍旧装穷。

  方氏见她连买猪仔的钱都无,兴致寡然,懒怠再问,林依便道了声叨扰,起身告辞。方氏待她走后,抱怨任婶道:“你不是说她发了财的,怎连买猪仔的钱都拿不出,害我空欢喜一场。”

  任婶委屈道:“二夫人你一文钱不花,白得林三娘猪圈的一成股份,还有甚么好说道?”

  这话在理,方氏却嫌她语气不甚恭敬,气得拍了她几下,赶她出去。任婶摸着被打疼的胳膊,暗骂着走出门去,站在屋檐下两边一望,东边偏房住的林依,西边正房住的李舒,个个都比方氏大方,真不知她上辈子倒了甚么霉,要与方氏做陪房。

  杨婶拎着一篮菜经过,见她脸上有气愤神色,便问:“二夫人给你脸色瞧了?”

  任婶将胳膊指了一指,忿忿道:“咱们这位二夫人,年纪越大,脾气越坏,给脸色瞧那算好的,你看我这胳膊,估计又青了,我这条老命,迟早丢在她手里。”

  杨婶嘲笑她道:“谁叫你无事非要朝她跟前凑,有那功夫,去隔壁搬砖,或去屋后递瓦,哪样不比侍候她qiáng些。”

  任婶连连点头,直道有理,又将林依要养猪,且分了一成股份与方氏的事讲了,道:“林三娘还说要雇我们值夜,不知一个月能把几多钱。”

  杨婶是真为林依高兴,道:“别个赚钱不容易,你少狮子大开口,若是不愿去,我一人便得。”

  任婶哪舍得钱全让她赚去,忙道:“我巴不得去呢,哪有不愿意。”她想到杨婶在林依面前说得上话,往后少不得还要靠她在林依面前美言,好多讨些赏钱,就对杨婶格外热络起来,把菜篮子抢过来自己拎了,挽着她朝厨房去,帮她做饭。

  林依自方氏屋里出来,青苗已在外面侯着,急切问道:“二夫人如何?”

  林依先拉了她回房,才道:“她大概还不晓得我名下有田,因此无甚异状,不过是想多占些便宜罢了。”

  青苗撇嘴道:“她就那德xing,要不想占便宜,我倒奇怪了。”

  林依将方才签的契约递与她,叫她放进柜子里,又把雇张家二房下人值夜的事讲了,道:“既是把了工钱,往后有累活儿,尽管叫任婶去,她做过的对不起我的事太多,我得讨些回来。”

  青苗十分得趣,马上道:“正巧茅坑满了,明儿叫她担到地里浇去。”

  林依想起菜地被jī啄一事,恨恨道:“浇菜地,真是便宜她了。”

  她们太“低估”了任婶,随后几日,根本不消人叫唤,她自主动上门问询,可有甚么吩咐,忙前忙后,不亦乐乎,恨不得帮林依把屋里都清理一遍。

  林依奇怪,问青苗道:“我是许了她工钱不假,但要养猪卖了钱,才得jiāo付,大少夫人那里钱更多,她怎么不朝那边去?”

  青苗捂嘴笑道:“你道她没去?每日早起头一回事,就是去大夫人房里,可惜那里丫头婆子大群,根本没使唤她的机会。”

  林依也笑:“原来她是退而求其次。”

  李舒是活络之人,每每出手大方,林依瞧在眼里,也学了几招,隔三岔五丢给任婶几文钱,乐得她与杨婶炫耀:“大少夫人那里钱虽多些,抵不住林三娘这里日日有。”

  任婶被喂了钱,心朝林依这里偏,再也不到方氏跟前打小报告,出馊主意,林依安安稳稳、顺顺当当地将猪圈盖起,止不住地感叹,自己以前真是傻,要是早些学会这招就好了。

  青苗却不认为,道:“花钱消灾,谁人不懂,那也得手头有钱才成,以往我们自己肚子都填不饱,哪有钱来与她。”

  林依站在猪圈门口,眺望远处田地,心道,手头再多死钱,也抵不过名下有产业。

  张仲微胳膊下夹着一本书,站在屋角看她,只见她满脸自信笑容,竟是从来也没瞧过,不知不觉就痴了。

  林依感觉到有人注视,忙收回远眺的目光,却发现是张仲微,跺脚嗔道:“也不出声,吓死个人。”

  张仲微憨憨一笑,走上前,自那书里取出一张jiāo子,递与她道:“给你买猪仔。”

  方氏都开不出下人月钱了,他哪里来的钱?林依不接,疑道:“这可是一贯的,你哪里来这么些钱?”

  张仲微将jiāo子硬塞进她手里,道:“大嫂给了见面礼,我又用不着,就拿去当了。你同我客气甚么,赶紧抓猪仔来养是正经,再迟可就赶不上过年了。”

  “为甚么待我这样好……”林依看着jiāo子,喃喃道。

  张仲微摸了摸脑袋,理所当然道:“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去?”

  林依朝周遭看了看,低声道:“我有钱的,只怕你娘晓得而已,这钱你还是自己攒着罢,明年赴京赶考做盘缠。”

  张仲微同大多男子一样,不大cao心家务事,经这提醒才想起,家里已是穷了,赶考的路费,还不知在哪里呢,于是就将林依递还的jiāo子接了,又道:“若是差钱,就来找我。”

  林依应了,催他回去背书,自去唤了青苗,到早已经问好的人家,抓回十五头小猪仔。她的猪圈,为了节约成本,只盖了一大间,里面用隔板隔成五栏,每栏三头。

  青苗已有一头肥猪在喂,经验十足,每日早起打猪糙,晚间从田里收工,也要一左一右拎两篮子回来。林依从方氏那里讨了些糠来,添进猪糙里,向青苗道:“再辛苦个把月,等占城稻熟了,就不用每日打猪糙了。”

  青苗笑道:“为何不打,有任婶呢。”

  林依道:“她不用去帮大少夫人盖房的?”

  青苗一面往猪食槽里添料,一面道:“她年纪也大了,哪吃得消每日都去,还是来与咱们帮忙合算,不然累病了,又要请游医,又要吃药,花销更大。”

  林依同她把猪喂完,已累到浑身酸疼,忙回房洗了,躺下歇息。田里,猪圈,菜地,三处连轴转,不知不觉,又到了晒粮的季节,林依需要地坝,那许多粮,再不是租上一角地就能晒完的,她料得几十亩田再也瞒不住,索xing主动去寻方氏,将自己有田一事讲了,求借张家地坝。

  方氏上回听说她立了女户、盖了猪圈,还没当回事,这番晓得她名下还有田,才真的震惊住,瞠目结舌望了林依好一会儿,方道:“你还真是瞒得紧。”

  林依正要接话,方氏一连串的问题砸了过来,语气颇为兴奋:“水田还是旱地?共有几亩?种的是水稻还是麦子?田在哪里,与我们家的田离得远不远?”

  她这副模样,任婶都看不过去,上前cha话道:“二夫人,林三娘是要借地坝。”

  方氏稍稍冷静,一想,知道她收了多少粮食,还怕估不出田亩数,于是连忙问道:“你有几多粮食要晒?”

  林依道:“共有三十五石粮。”

  方氏失望了:“这才多少。”

  林依道:“佃农分去三成,所剩确是不多,与二夫人比不得。”

  任婶这些日子以来,自林依那里得了不少好处,心道,人家田比你少,出手却是比你大方多了。她既拿了林依的钱,就想要替她讲话,于是悄声劝方氏:“林三娘晒了粮,才好喂猪,猪喂得肥了,赚的多,二夫人分的钱才多。”

  这道理简单明了,方氏一听就懂了,便与林依道:“地坝我分你一半使用,不过得与我几个赁钱。”

  林依本也没指望她能免费借地,便问道:“二夫人想要几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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