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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生活顾问_阿昧【完结+番外】(74)

  第二日,如玉所生的儿子被接回,这孩子如今已一岁多,穿一身锦缎新衣,留着勃角头,会跑会跳会唤人,见了谁都笑嘻嘻,极是惹人疼爱。奶娘抱了他到堂屋,教他叫人,先张梁,后方氏,顺着一圈人叫下来,个个脸上都有笑。张梁当场与他取了大名张浚明,抱在怀里逗个不停。张伯临见那孩子眉清目秀,很有几分如玉的影子,不禁浮上些思念qíng绪,怔怔望了他好一时。

  李舒瞧在眼里,难免有几分醋意,便一语不发,扭身先走了。张伯临忙唤她道:“浚明起居如何安排?你打点妥当了再走。”

  李舒不理,径直出门。方氏骂了声“不懂规矩”,向张伯临道:“莫要理她,孙儿有我呢。”

  祖母带亲孙子,自然妥当不过,张伯临安下心来,摸了摸张浚明的小脸,紧跟李舒脚步而去。

  李舒人前一向隐忍,今儿乃是头一回闹脾气,生怕张伯临冷眼看她,正在房内忐忑不安,张伯临就进来了,见她还满脸不高兴,问道:“你这是做与谁瞧呢?他可是要唤你一声娘的。”

  李舒气道:“我若不愿养他,又何苦把他接回来,你这个做爹的,可不曾问过一声儿。”

  张伯临有些羞惭,便问:“那你生的哪门子气?”

  李舒扭过身子,将后背对他,气道:“方才你怔怔瞧浚明,是想起了谁?”

  张伯临恍然大悟,原来娘子是吃醋,他最爱女子如此模样,立时就显出柔qíng蜜意来,百般奉承,千般安慰,连称:“我不过是走神,并不是在想谁。”

  李舒见他不但不责怪自己善妒,反露了温柔一面,真个儿是又惊又喜,自此悟出些夫妻相处之道来。

  张家人临行前,张八娘来送,先到方氏面前哭了一场,又到林依处哭,道:“你们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留我独自在这里,怎生是好。”

  林依瞧她做娘的人,哭得跟泪人儿似的,连忙安慰她道:“你两位哥哥,只是去京城领官,至于分派到哪里,还不一定呢,说不准就又回四川来了。”

  张八娘晓得这样的几率小之又小,但还是升起些希望,抓着林依的手道:“若是那样就好了。”

  林依笑道:“你如今有儿子,日子很过得,就是没娘家人在身边又如何?”

  张八娘先是不作声,良久,问道:“大嫂真是李太守之女?”

  林依笑了:“这还能有假?”

  张八娘就叹气,道:“我生下儿子后,公婆官人,都待我胜过从前,但自从大嫂嫁进张家,就又与我脸色瞧了。”

  林依道:“我也听说过了,可是因为李太守与你舅舅政见不和?”

  张八娘点头,又叹道:“以前是舅娘见了我不顺眼,如今换作舅舅看我不顺眼,反正我是个命苦的。”

  林依也在心里叹气,却不敢露出来,只将些宽慰人的话来讲,又问她缺不缺甚么,等到了京城,托人与她捎回。

  张八娘捂嘴笑道:“怪不得人人都道二嫂又有钱,又大方,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林依听她打趣自己,立时探身,同小时一样去挠她胳肢窝,张八娘怕痒,咯咯笑着,一个追,一个躲,玩闹作一团。

  张八娘告辞时,方氏带了张伯临夫妻,顺路与她一同回娘家,yù与哥嫂话别,但方睿见了李舒,愈发生她的气,爱理不理,叫方氏生了一肚子的气回来,还不敢露给张梁看。

  因张伯临与张仲微如今都是进士,临行前几日,天天都有人来送别,这日张仲微好容易挪出些空来,便与林依商量,要请州学诸位教授到家里来吃一顿酒。林依道:“咱们家堂屋小,难不成让教授们坐在地坝里吃饭?不如你拿了钱,与大哥进城去寻个酒楼,体体面面请教授们吃个酒席。”

  张仲微觉得此主意极妙,欢喜道:“正好这几日收了些贺礼,且拿些出来去使用。”

  林依开了钱匣儿,取出几张jiāo子递与他,送他出门,又叮嘱:“早些回来,不许吃花酒。”

  张仲微袖了jiāo子,走到隔壁,将林依出的主意与张伯临讲了,张伯临也称妙极,于是进去问李舒拿了钱,兄弟俩一同进城,先挑了最大的一家分茶酒肆将座位订了,再分头请齐教授,正好坐了一桌。

  众人才举筷子,就有厮波上前,斟酒的斟酒,燃香的燃香,服侍得好不殷勤,还有几个闲汉垂手侍立,恭恭敬敬问主人席位上的张伯临,有没有物事要买,要不要唤伎女相陪,他们全可代劳跑腿。以往张家还有些钱的时候,张伯临兄弟也曾随张梁到过几回酒楼,那时除了量酒博士,哪个肯搭理他们,如今见了这许多人上来献殷勤,不免都有些得意,于是将出几个小钱,使唤闲汉买来些gān果子,分与众教授食用。

  席间有一位陪酒的乡绅,人称洪员外,曾想过把自家女儿许配给张仲微,只是说迟了,未能成行,如今见他全家都要进京,好不荣耀,就又动了心思,要将一名庶女送把他做妾。

  那日林依的“教导”还在耳边,张仲微哪里敢收,只连连与张伯临打眼色,张伯临便开口替兄弟拦道:“仲微新婚燕尔,员外怎好此时叫他纳妾?”他言语耿直,洪员外面儿上挂不住,竟拂袖yù走,另一位陪酒的忙拉住他,玩笑道:“洪员外急甚么,仲微不收,还有伯临,他可不是新婚。”

  洪员外就又欢喜起来,重新坐了,问道:“伯临可愿意?”

  自李舒学会了吃醋,如今张伯临与李舒两人好得蜜里调油,再者赴京路途遥远,着实不想添人,只好抱歉拱了拱手。洪员外的脸又黑了,讲了几句酸溜溜的话,意指他如今中了进士,就眼高瞧不起人。

  张伯临很不高兴,赠妾是件雅事,怎能qiáng求与人。座上其他几位教授也认为,赠妾又不是甚么大事,收下固然好,不收又能怎地,哪犯得着与人置气,于是各自饮酒,不与洪员外言语。

  那洪教授坐了会子,见无人理他,竟起身先走了。他一走,就有位教授道:“伯临不必理他,他不过是仗着有个女儿嫁到了京城官宦家,脾气大些罢了。”

  张伯临这人不记仇,就是没人劝,也只一笑带过,当即重举了酒杯,与张仲微二人轮番敬酒,好似方才不愉快的事从没发生过。

  学生有出息,做老师的自然是高兴又自豪,一桌人吃得极为尽兴,直到太阳快落山才散去。张仲微与张伯临二人吃得东倒西歪,相互搀扶着回村来,各自归家。

  林依料到张仲微要吃醉,早备好了酸汤,进门就先与他灌了一碗,不料张仲微喝完就吐了,害得她与青苗收拾了半天。张仲微吐过一通,反而清醒了,拉住林依道:“娘子,今日好险。”他将洪员外赠妾不成,恼怒离去的事讲与林依听,笑道:“差点咱们张家又添人口。”

  林依奇道:“大哥竟没顺水推舟就收下?”

  张仲微不知张伯临今日为何反常,摇了摇头,躺倒在chuáng上。林依把门栓好,也上了chuáng,抱住他问道:“那你为何不收?”

  张仲微吃吃地笑:“大哥爱好这个的人都不收,我收下作甚。”

  林依揪住他耳朵,道:“我看自你从京城回来,就变坏了,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只要大哥肯收,你也照着收一个?”

  张仲微借着酒xing,大叫:“娘子饶命,我如今只你一个都应付不了,怎敢再收人。”

  林依加了把力气,气道:“甚么叫应付不了,你暗讽我是悍妇?”

  张仲微连称不敢,抓住她光滑手臂,使了点劲儿一带,一拉。林依还没反应过来,人已到了他身下,张仲微一面剥她的衣裳,一面正经道:“娘子误会我,我是指这个应付不来。”

  林依暗道,完了,自家官人真是跟着他大哥学坏了,她心里嗔着,脸上却露了笑,紧紧将张仲微缠了,故意在他耳边chuī气,笑问:“真应付不了?”

  第二卷 繁华东京

  第95章 举家赴京

  张仲微嘴里答着“真是应付不来”,动作却愈发地快,巫山云雨过后,真叫“应付不来的”,却反倒是林依。

  二人头一日运动过度,第二天起的就有些晚,待到他们出房门去时,地坝里已停了一辆小车,由头毛驴拉着,旁边还站着名车夫。张仲微奇怪问林依:“娘子,你雇了车?”

  林依摇头,道:“不是我雇的,且去问爹娘。”两人来到堂屋,杨氏正与张栋哭笑不得:“弟妹好容易大方一回,却没大方到点子上,如今我又不好拂却她好意,如何是好?”

  原来今天早上,方氏送了地坝里的那辆车过来,叫杨氏把行李物品装了,过几日两房人一齐出发,但此行人员众多,若是坐车,浩浩dàngdàng一路,慢且不说,沿途住店开销极大,叫人承受不了。

  林依听完杨氏分析,与张仲微上前请安,道:“娘讲得极是,咱们走水路,可以就歇在船上,省却多少钱,况且坐车实在是颠簸,平日里坐上半个时辰,就叫人受不了。”

  杨氏连连点头:“可不是,真不知二夫人怎么想的。”

  几人正在疑惑方氏想法,隔壁就传来了吵闹声,青苗与流霞两个跑到院门口听了一时,明白了详细,原来除了方氏,人人都不愿坐车,于是与她争吵,方氏却称她两个儿子都中了进士,非要坐个大车,沿路炫耀炫耀。

  堂屋里各人听得这回报,神色各异,张栋与杨氏听说方氏称的是“两个儿子”,脸色都沉下来,张仲微则是十分尴尬,林依却只听到“大车”一词,再瞧一瞧院中的小毛驴,就忍不住笑了。

  杨氏大概是恼火方氏言论,吩咐流霞道:“将车与二夫人还回去,咱们不同他们一道走陆路。”

  张仲微夹在中间极难做人,生怕两房人起争执,连忙道:“我去,我去。”他到院中,叫上车夫,带着毛驴车来到隔壁,劝方氏道:“坐船极省心的,又舒服,沿途风光又好,上回我与大哥进京、回乡,都没走水路,至今后悔呢。”

  方氏见他把毛驴车都带了来,恼道:“是不是大夫人教你过来讲这话的?”

  张仲微连称不是,但到底心虚,就不知接下来该怎么说。李舒也想坐船,就把张伯临撞了撞,示意他去帮忙。张伯临左右看看,灵机一动,自奶娘手中接过张浚明,先教他喊祖母,再与方氏道:“娘,咱们大人坐车无妨,浚明却还小,颠着了怎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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