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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听见我的心在动_李李翔【完结】(35)



他的意志动摇了。也许破坏感qíng的第三者不是张说,而是自己。不是所有事qíng都有先来后到之分。他将钟笔禁锢在自己身边长达七年之久,或许这根本就是一个严重的错误。
所以当钟笔打电话要求跟他见一面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钟笔全副武装,帽子、围巾、太阳镜,避开无孔不入的记者,偷偷摸摸来到维多利亚港口。雨刚刚停了,海风带着咸味chuī在脸上,湿润,黏黏的。正是傍晚时分,太阳从天边露出半边脸,云蒸霞蔚,满天锦缎。她不知道左思为什么要约在海边,任何一家咖啡馆都可以舒舒服服地谈话。

有人过来请她上船。她很不耐烦地问,“左思呢?”那人恭敬地回答:“左先生请您船上说话。”她半信半疑地上了船,不知道他在玩什么花样。
很快,一阵汽笛声后,船开了,如同一条白色的鲨鱼乘风破làng,快速向遥远的天际奔去。
她惊呼:“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左思呢?”她生怕qiáng掳事件再一次上演。
左思在她身后叹气,“钟笔,你是这么不信任我。”
钟笔默然,随他一起来到甲板上。
迎着清新湿润的海风,左思深深吸了口气,“只有在海上才可以远离人群,亲近自然。只有在这里,我们才能心平气和地说话。”
他很喜欢出海,只有大海,才可以让他心境平和,远离红尘俗事。
夕阳好像落在海里,波光dàng漾。白色的海鸥在头顶自由盘旋。海风chuī在身上,令人心旷神怡,心qíng不由得放松,似乎骨头都轻松了。再大的烦恼明天再说。这个几月她过得实在是太辛苦了,犹如背负千斤重担翻山越岭。
从没有一件事令她这样疲惫、绝望、患得患失过。
左思指着周围的美景问她:“你看,现在像什么?”
她触景生qíng,自然而然地吟出:“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不过现在不是秋天,而是chūn夏之jiāo,正是“暮chūn三月,江南糙长,杂花生树,群英乱飞”的季节。

左思点头,“你才qíng很好,心思又灵敏,其实很适合做学问。”如果不是他,她应该在学术界小有成就了吧?
钟笔沉默半晌,最后轻声说:“左思,我是来求你的。”如果她跪下来能够让他放弃左学的抚养权,让她跪三天三夜都可以。
左思脸色一沉,叹气道:“钟笔,你总是这么扫兴。”就不能多陪他一刻吗?
钟笔还yù多说,他没好气地打断她,“你再胡说八道,我让你现在就葬身鱼腹。”

钟笔面露惧色,立即噤声。
她咬牙切齿,恨恨地想:就知道不应该白日做梦,对他还抱有一丝幻想,他会念在往日夫妻qíng分上放她一马?他恨不得灭了她才甘心。
左思悲伤地想,难道她真相信他会把她从船上抛下去?她对他像对敌人一样时刻防范着,兴致顿时没有了,喝道:“回航,回航。”

回去的路上,俩人没有半句jiāo谈。眼看海岸线远远在望,再不说,也许永远没有机会,钟笔决定倾吐衷肠,来个一了百。她拉住要下船的左思,悠悠吐出一句:“一直以来,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我曾爱过你。”
她曾爱过他。只是她那点儿微薄的爱在他一次又一次的绯闻中磨灭殆尽,只剩下无穷无尽的难堪、恼怒、怨恨。

左思整个人呆住了。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转身走掉了。
知道又有什么用?事qíng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太迟了。覆水难收。
他派人送钟笔回酒店,一个人在船上待了一夜,天亮后叫人把船身上的“钟qíng号”三个字改为“落霞号”。
不管怎样,钟笔曾经的爱抵消了他此刻的恨。
第二天,左思撤销上诉,主动放弃左学的抚养权。法院居中调解。左思答应付部分赡养费,保留他探望儿子的权利。钟笔没有异议。
一场轰轰烈烈的离婚官司,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落下帷幕。

离婚手续办妥后,钟笔回左家收拾东西。这次她走了,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她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还是以前穿过的套装,其他的,都不要了。那些昂贵礼服、名牌包包、水晶钻饰、三寸高跟鞋,以及满盒子的珠宝,全都不是她的。
她走过来看左学打包的成绩,见书包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遥控汽车模型,不由得大怒,兜底倒了出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外面,“去书房带一套四大名著走。”这小子,没出息,简直玩物丧志。

左学知道母亲自从离婚后心qíng恶劣,就跟到了更年期一样,动不动就炸起来,节骨眼儿上不敢跟她较劲儿,唯唯诺诺跑出去,死命缠住张说,要他出面将可怜的汽车模型从老巫婆的手中拯救出来,还叮嘱他别忘了拿遥控器和特制的汽车油。这种玩具,普通人家哪里玩得起,他要是带回北京,周熹还不得羡慕死他。
张说也知道钟笔最近qíng绪不大稳定,经历了这一连串的事件,是人都得留下一些后遗症。他拍了拍左学的肩膀,以示安慰,“我可以帮你,不过四大名著,你也要读完才是。”对左学表示同qíng,他没读过四大名著,但是也不表示支持他。
他上来找钟笔,她不在房间里。
钟笔披头散发赤脚坐在天台上喝啤酒。五月的阳光非常明亮,从yīn凉处走出来的张说一时有些不适应。微风拂面,远处是大海,天气有点儿热。
张说在她身旁坐下,“都收拾好了?”
她点头,叹了口气,说:“我以前一直梦想着离开这里,可是今天,等到真要走了,才发觉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高兴。”她甚至有些悲伤。是婚姻失败带来的yīn影抑或是其他原因?
张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想了许久才说:“人非糙木,孰能无qíng?”一阵见血,一语中的。

七年——即便是痛苦,也有痛苦的感qíng在。
他心胸豁达、通qíng达理,并不盲目嫉妒。
谁说他感qíng迟钝?他的不解风qíng,很多时候是男女思维方式上的差异。
他想她需要时间一个人独处,将过往慢慢梳理一遍,放下心理包袱,才能更好的整装上路,重新开始。就算是埋葬过去也需要某些特定的仪式凭吊一番,方能心安。他亲了亲她的额头,“不急,慢慢来,我等你。”他先回宾馆拿东西,然后再回左府接他们母子直接去机场。

钟笔喝完半打啤酒,迎着风站了起来,长长吁出一口气。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离婚。

七年之痒——他们的感qíng已到尽头。左思也许爱过她,如同她曾经动过心一样,但那是不够的,仅凭这一点儿感qíng是不够他们白头偕老的。
换了衣服,她站在楼上不耐烦地喊:“左学!”这死小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等下就要上飞机了,人影都不见。她没想到左学没出现,却招来了左思。
第三十三章 爱qíng转移
左思一身正装,头发往后梳,打扮得一丝不苟,从外面进来,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qíng,站在楼下瞟了眼她手上的轻便旅行袋,“就这么点儿东西?”他以为至少要请搬家公司。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特意赶回来。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相见不如不见么?他宁愿她恨他,带着遗憾离开,时时想起,也不想好聚好散,没有任何内疚,将这里的一切永远尘封,最后连记忆都忘却。
钟笔没想到会见到他,她特意挑他不在的时候回来,为的就是避免尴尬。她沉默了一下,点头:“嗯,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见了面,竟然还可以这样心平气和地的说话,真是难以置信。
左思问:“左学呢?”一边上楼。推开她的房间,所有东西原封不动,仿佛她只是出门喝个下午茶一样。
钟笔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他来可是有什么话要说。他拉开梳妆台,项链、耳环、手链、胸针、手表,琳琅满目,还有柜子里名贵的衣服、鞋子、包包,一件都没有带走。她是想跟他彻底断绝关系吗?
“你不必这样,这些东西,留给我我也没用,你收着吧。”他从里面拣出一个镶着红宝石的戒指,样式非常老旧,“这是我母亲的东西,她出嫁的时候她母亲给她的。”钟笔不知道这个戒指原来这么珍贵,从来也没有听他说起过。
“既然如此,我更不能要了。”他们都已经离婚了。
左思把所有首饰扫在一个垃圾袋里,还有部分财产转让书,一起递给她,“这是你应得的——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就算是我赔偿你的青chūn损失费也不为过。你若不稀罕,可以留给左学,包括那个戒指。”
钟笔摇头,“不用,将来你给他便是。”
左思脸上隐隐浮现一丝怒气,“我左思是如此小气之人?”七年,他将她禁留在身边七年,女孩子最美好的青chūn时光,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但是他能给她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他年纪大了,越发知道青chūn的可贵,寸金难买寸光yīn,尤其是年轻时的光yīn。再说一个单身母亲,若没有一些财物傍身,叫他如何放心地把左学jiāo给她?
钟笔眉头一皱,吼什么吼,切,不要白不要,她又不是傻子,当真以为金钱是万恶之源,有不共戴天之仇?她接了过来,胡乱塞在行李袋里。自食其力是很好,但是她总不能让左学跟着她一起吃苦。
“左学呢?我送你们去机场。”他知道她订了今天下午的机票。
钟笔甩头,“不用,我自己去。”等下张说会来接她。她希望他赶快离开,一切都结束了,为什么还要来扰乱她的离别?她不是不会难过。
左思看了她一眼,不知怎的,突然流露出一丝疲惫,“当初是我带你来的香港,那么现在送你离开,也是应该的。”这是不是也叫有始有终呢?
她沉默半晌,拒绝了,“不,我不需要谁送,一个人,我可以。”她可以一个人撑起头上的这片天空,勇往直前,开创出属于她自己的新生活。
左学从洗手间出来,乍然看见左思,愣了一下,神qíng有些扭捏,随即轻轻叫了一声:“爸爸。”他知道今天是父母离别的日子。虽然他对父亲的印象不好,但是一想到离开,小小年纪的他还是有些难过。
钟笔和左思听到他出人意料地喊了一声“爸爸”,俩人神qíng均有些异样,气氛更沉重了几分。左思应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一部小巧jīng致的手机,“有什么事,随时给我电话——当然,没事也可以。”他没有叮嘱任何话,不想看到哭哭啼啼、无语凝噎的场景。
其实离婚也没什么,他还是可以随时去看望左学。只是钟笔,这个可爱又可恨的小女孩,再也不是他的了。
钟笔打电话叫了辆出租车,示意左学先上车,然后把东西放好,看着身后这个生活了数年之久的地方,悠悠吐出一句:“我走了。”挥手后钻了进去,不忍再回头,她怕自己哭出来。正如张说所说,人非糙木,孰能无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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