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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_姚霁珊【完结+番外】(112)

  大约过了小半炷香的时间,田先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才猛地开口问道:“棋考,那封信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个问题,田先生问过棋考不止一次。

  这是一个很重要、也很关键的问题,只要能从棋考口里得出答案,事qíng便会有所进展。

  当然,单只这么问棋考是不可能会回答的,田先生自是清楚。因此在提问过后他便放缓了语气,对棋考抛出了诱饵:“我知道不你敢说,我也不要你多说。你只需说出一个地名或人名,或以暗语示我,我便可保你不死。”

  田先生的声音在不大的房间里回dàng着,众人皆看着灯光下的棋考。却见他安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声音、没有表qíng、没有动作,如同死物一般。

  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第170章

  “我知道,你一心求死。”田先生又开了口,语气十分平淡,“可是你可知,死,也是有很多种法子的。这些日子来,我的手段,想你也了解了一些。”

  说至此,田先生停顿了片刻,随后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地道:“棋考,我向你保证,若你想死在我的手上,你会耗上很长、很长的时间。”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缓,语速也很慢,淡然得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可是,那话语中却含着森森冷意,令人不寒而栗,刹时间,就连周围的空气似也跟着冷了几分。

  回答田先生的,依旧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棋考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话,站在灯下动也不动,如同老僧入了定。傅珺甚至无法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肌ròu运动的轨迹。

  田先生等了片刻,随后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失望之色。

  他本以为今天多少会有些收获的,但这棋考却比他想的要难对付得多。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眼前这种僵尸一般的表qíng,每次讯问时都会出现在棋考的脸上,哪怕问到一些最平常的问题,且棋考也回答了,他的表qíng也依旧如是。

  因此田先生并未气馁,只向王襄看了一眼,便又接着问了下一个问题。

  傅珺的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了棋考的身上,田先生每问一个问题,她都会仔细观察棋考的表qíng,寻找他qíng绪的投she方式。

  傅珺坚信。只要是人,便一定会有qíng绪,也根本不可能完全抑制住身体本能的反应。只不过,有些人在接受过严格的训练之后,会将这些外在的表现隐藏起来。

  他们并非没有微表qíng,而是微表qíng更为隐蔽,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罢了。遗憾的是,傅珺观察良久,却始终没有找到棋考隐藏起来的那个微表qíng。

  田先生的提审还在继续,傅珺却已从窗前走开了。

  已经没必要再看下去了。若按照今天这样的方式讯问。只怕一天也问不出半个字来。更不可能找到棋考的qíng绪破点。

  傅珺双眉紧蹙,在房间里来回地踱着步,思索着对策。

  前世她从未接触过如此棘手的嫌犯,该如何撬开此类犯人的嘴。她一时也没有头绪。

  她踱至桌前。在桌旁的一张木凳上坐下。微阖双眼,努力回忆着前世处理过的那些案件,想要找出一两个可以借鉴的。

  蓦地。一件小事突然闯入了她的脑海。

  那还是在她前世刚做警察后不久,有一年她报了一个内部培训班,为他们讲课的是一位从国//安//局退休下来的老警察,在课堂上,他为学生们大致讲解过测谎仪的工作原理。

  简单来说,测谎仪先是通过对被测试者提出的一些很简单的、根本无须撒谎的问题,来收集被测试者正常的血压、心跳、呼吸频次等数据,并以此作为基准线。其后,再通过一些关键问题的提问,对比之前得来的体征数据,根据其血压、心跳等的变化,得出其是否撒谎的结论。

  想到这里,傅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她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呢?

  虽然大汉朝没有测谎仪,可她有“超忆症”啊。她完全可以按照测谎仪的工作原理,设计出一套题目,然后以微表qíng为数据基准线,分析出棋考在哪些问题上撒了谎或作出了不同寻常的反应。

  自然,对于棋考这样的“专业人士”,傅珺并不认为她的办法能够一次成功。但现在他们迫切需要一个突破口,而测谎无疑是目前傅珺能够想到的,且也最为可行的办法了。

  傅珺立刻站起身来,急急地往前走了两步,随后便又停了下来。

  就算她现在开始出题目,时间也来不及了。更何况她手上的信息也不足,至少也要等到明天才行。

  想到这里,傅珺又退回到桌边坐了下来,开始一点一点厘清思路。

  确实,今天是不能测谎。不过,她也不能就这么离开。

  她出来一趟本就十分不易,若空手而归就太可惜了。无论如何,她也要从棋考身上挖出点什么来。

  这般想着,傅珺便又走回到窗前,再度打量着审讯室中的qíng景,脑中思忖着该从何处下手,才能打破眼前的僵局。

  看得出,这种讯问对棋考已经完全失去了效力。因此,无论田先生说什么,棋考都是那副死人表qíng。傅珺猜测,若她不在此,田先生只怕会给棋考上刑。但就算上刑,傅珺也不认为能从棋考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很明显,这种单一的讯问模式并不能让棋考紧张起来,傅珺甚至有种感觉,棋考此时应该是觉得无聊的。

  才进审讯室时,那光线刺激的效果可能确实让他吃了一惊,但当时他本能地侧身避光,这个动作在很大程度上掩去了他的某些真实反应。其后田先生的讯问却没翻出什么花样来,棋考此时应该是放下心来了。

  想到这里,傅珺的眼睛忽地亮了。

  这难道不是个绝好的机会么?这场在棋考看来无聊的审问,从另一个角度看,不正是一种jīng神上的麻/痹么?而一个人处在这种百无聊赖的qíng况下时,他的jīng神与qíng绪,一定是比较放松的。

  傅珺此刻要做的,便是打破这种放松,让他紧张起来。而要做到这一点,办法多得是。

  略一思索后,傅珺很快便想到了一个办法。她转身走到桌前,提笔匆匆地写了一行字,递给了许娘子。

  许娘子接过看了一眼,眉眼未动,只向傅珺微微点了点头。

  傅珺便又在另一张纸上写了几段话,再度jiāo给了许娘子。

  许娘子接过来,细细地读了一遍,便对傅珺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傅珺微微一笑,又向许娘子拱了拱手。

  许娘子亦微笑着福身行了一礼,便将两页纸尽数收好,转眸向四下看了看,随后便将桌前的一张圆凳拿了起来,走到了位于走廊的那扇铁门边站好,等待傅珺的示下。

  傅珺伸出手示意她候命,旋即走到窗前看着审讯室里的棋考,同时伸出左手,竖起了三根手指。

  许娘子注视着傅珺的手,随着她手势的变化在心里默数着:

  三、二、一。

  在数到一时,她猛地举起凳子,用力砸向了铁门。

  第171章

  砰!

  一声巨响蓦地传来,在寂静的地下室中激起一阵震动波,惊破了正在进行的审问。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王襄与田先生皆是身子一动,那四个侍卫反应极快,已是长剑在手;而阿渊则猛地回头,看向身后那扇神秘的小窗子。

  此时,那窗子里正嵌着一双清亮的眸子。在幽暗的光线中,那双眸子明亮灼人,宛若夜空中最亮的星子,散发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光彩。

  阿渊一下子怔住了,只觉得眼前这双眸子,竟让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双眸子的主人,自然便是傅珺。

  当那声巨响传来时,她无暇顾及其他,只是睁大了眼睛,死死盯视着棋考,观察着他的反应。

  而随后,傅珺的嘴角渐渐有了一个上翘的弧度。

  她找到了!

  棋考身上那个隐藏的qíng绪波动点,终于被她捕捉到了。

  很显然,傅珺制造出的那声巨响,令棋考大吃了一惊。虽然他的表qíng以及身体的大部分动作都显得毫无破绽。可是,在突然其来的惊吓面前,他的本能终于在一瞬间占了上风。

  傅珺要的,就是这个“一瞬间”。

  原来如此。

  傅珺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迅速地离开窗子,退到了桌前。

  此时,王襄、田先生与阿渊都赶了过来。王襄一进门,那焦灼的视线便不由自主落在了傅珺身上,急急地问:“出了什么事?”

  当看到傅珺躬身站在桌前。看上去并无大碍时,王襄的神qíng才放松了少许。一旁的许娘子走上前去,微有些歉然地道:“是我叫这小厮砸的门,惊扰了大人和先生,是我的不是。”

  王襄微微一怔,看了傅珺一眼,又看了看许娘子,面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许娘子便照着傅珺之前写给她的话,对王襄解释道:“此贼不露声色,我想吓他一吓。看看他的反应。”

  “哦?”田先生一听便来了jīng神。问道:“那可看出什么来不曾?”

  许娘子十分高深地微微一笑,道:“此事容后再说,我还有件事需请田先生帮忙。”

  田先生忙问:“何事?”

  许娘子便道:“田先生此前讯问,可曾记有笔录?”

  田先生道:“自是有的。”

  许娘子又问:“笔录可有誊抄?”

  田先生点头道:“确实誊抄了一份。”

  许娘子便微笑道:“如此。便请田先生将誊抄的那份笔录暂借予我。待回去细看后。我会据此出一套题目。明日再审此贼时,便请田先生依我的题目按序提问,我会在旁看着。”

  田先生一听此言。自是知晓这必是傅珺的主意,眸中不由jīng光大盛,正想张口说话,一旁的王襄却问道:“明日再审?明日还要来?”

  许娘子凝视着王襄,点头道:“是,明日还需来一趟,届时或有可能撬开此贼的嘴。”

  闻听此言,王襄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

  他并没打算让傅珺再来一趟。今日此行已经很逾矩了,若明天再来,他怕会有问题。

  可是,此刻许娘子当着阿渊的面说起此事,他若拒绝会显得很不自然。毕竟这是许娘子自己提出来的,人家“事主”主动要过来,他拦在前头根本没道理。然而,若要他马上答应下来,他又实在担心傅珺。

  一时间,王襄很是难以决断。

  许娘子自是知晓王襄的为难处,便道:“王大人,打铁趁热、行事需早。大人为此贼苦恼多时,不想早日了结本案么?况且我那方法也只是一试而已,并不敢担保定然能成。若明日再审不出头绪,则我也无法了,请大人以后也不必再找我。”

  她这话语带双关,表面听来是许娘子自傲身份,实则是傅珺宽慰王襄,若明天不成,她便不会再露面了,却是请王襄放心的意思。

  王襄自是听懂了辞中之意。

  认真说来,这件事一日不了,他还真就一日不得安生。既然自家外孙女说还有办法一试,那他也只好明日再带她来一趟了。只要事先安排妥当,想必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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