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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_姚霁珊【完结+番外】(164)

  傅珈洒然一笑道:“五妹妹过谦了。我瞧你却是一派天真自然,自有一种好看呢。”

  傅珂脸上蓦地划过一抹薄怒。不过她立刻就调整好了表qíng,微垂着头道:“二姐姐可别编排我了。”

  傅珈一笑,转首又看了看早就站在一旁的王宓,道:“这位便是宓表妹了吧?我常听人说姑苏地方钟灵毓秀,往常我还不信呢。如今一见宓表妹,却是不得不信了。”

  王宓几曾得过这般雅致的夸奖,面上的得意直是掩饰不住。

  她的这般表现瞧在有心人眼里,自然又是一番思量了。

  第261章

  当天晚上,因傅庚阖家归来,是平南侯府这五年来真正意义上的一家团聚,故平南侯与侯夫人便在霜风梦晓轩设了宴。

  此宴共分两席,以一架紫檀木冰丝绢绣团花牡丹八扇围屏相隔,男左女右各自分开,分别置了透雕福禄寿三星聚首紫檀木大八仙桌,一家子团团围坐,吃了一顿团圆饭。

  是夜,恰是天光晴好,天上一轮弯月,更有繁星撒天箕斗,将整个庭院映成了一片水晶世界。平南侯府的内宅之中便只见灯烛闪耀、月华流转,端是一场热闹。

  侯爷兴致极佳,拉着三个儿子并几个孙子吃酒谈天,说笑不息。饭毕之后,爷几个亦不曾散,侯爷叫人将他藏的一坛子梨花白呈了上来,与晚辈们共饮。

  女眷这一桌却是早早便散了。侯夫人只道:“叫他们爷们儿一起乐呵乐呵罢,这也是难得的,咱们在这里倒拘着他们了。”

  因有了侯夫人的这句话,故女眷这席散得极早。而平南侯府的男人们却都喝了不少酒,直到子初时分方散。

  傅庚拜别了侯爷与傅庄等人之后,便挥退了跟着的人,只带了行舟并山樵两个小厮,往晴湖山庄而去。

  此时正是月上中庭,遍地清辉。那微弯的一轮弦月高悬半空,将傅庚眼前的路铺成了一条银河。

  行舟在前头挑着灯笼,山樵便扶着傅庚,三个人沿着那条白石甬路踏月而行。

  方走到晴湖山庄院门口的时候。傅庚不经意间抬头向天上看了看。

  却见弯月如弦,寒光乍涌,这qíng景忽然便勾起了他的回忆。

  他记得,与王氏新婚的那会子,有一晚他们在院子里赏月,王氏笑话他的诗写得酸,便揶揄他道:“什么冰盘银樽,说得不好酸牙倒口的。那不过是个被咬了一口的白馒头罢了。”

  而今,那弯弯的一勾月儿,可不正像是白馒头被人咬了一口么?可是。那个嫣然浅笑着偎在他身边的女子。却早已与他天人永隔,再也不能重逢了。

  傅庚的心头蓦地一阵绞痛。

  他扶住院门,身体微微前屈,将一只手死死按住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胸口如同炸裂开来一般。他大口地喘着气。面色惨白如纸。

  山樵忙上前去扶他。却被傅庚挥手阻住了。

  他扶着院门歇了好一会。那一阵揪心扯肺般的绞痛才慢慢过去。

  傅庚直起身后,向四下环视了一眼。

  目光所及之处,遍地皆是寂寂清辉。那一弯弦月泠泠地高居中庭,淡然俯视着脚下的尘世。

  傅庚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向行舟挥了挥手。

  行舟便走上前去,轻声将那守着侧门的婆子叫醒了。那婆子一见是傅庚回来了,忙拉开院门将傅庚让了进来。

  院中树影婆娑,悄无人语。

  傅庚踩着一地碎银似的月光,静静地来到了正房的东梢间儿里。那房间里支了一张长榻,上头被褥等物俱是全的。

  傅庚胡乱地解了外袍与长衫,连靴子也没脱,便自向那榻上躺了,脑海中仍自回dàng着王氏彼时的话语。那声声低语、浅浅笑靥,让傅庚止不住心cháo起伏,久久难以入睡。

  蓦地,房间里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傅庚猛地睁开眼睛,却见一道窈窕的身影正自跨过东梢间的落地罩,步履轻盈地向他走来。

  看着眼前的那道身影,傅庚眸中瞬间涌出一丝不虞。然而他很快便调整好了qíng绪,支起身子温声道:“你怎么来了?”

  郑氏脚步微顿,旋即便又走上前去,语声低柔地道:“我听见有响动便过来瞧瞧,果然是爷回来了。”

  傅庚“唔”了一声,随后便自榻上坐起身来,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道:“侯爷今儿兴致高,拉着我们喝了不少酒。”

  郑氏轻轻地“嗯”了一声。

  此时她已经行至了榻边。她停住了脚步,似是犹豫了片刻,随后她便将腰身一拧,侧坐在了榻上。

  傅庚见状,微有些讶异地看了郑氏一眼。

  郑氏却微微地垂着首,并不曾去看傅庚。月光照着她的半边面颊,那微晕的薄红此刻瞧来异常的清晰。

  傅庚的眉头蹙了起来。他轻咳了一声,将身子略向里偏了一偏。

  郑氏的眼中止不住地划过一抹幽怨。

  她忍下心头的qíng绪,又将身子向傅庚那里挪了挪。

  月光涌进屋中,恰好勾勒出郑氏丰润的胴/体。那一片如雪的月华便洒在她的胸前,将那两座圆润的峰峦映照得分外醒目。

  傅庚此时才发现,郑氏身披轻纱、小衣半褪,双足亦是赤着的。而她轻咬唇瓣、含羞yù语的模样,却是比那一身衣衫更为惑人。

  凝视着傅庚那谪仙般的面容,郑氏只觉得呼吸急促,身烫体软。她的身子慢慢地向着傅庚倾去,那胸前的山峰亦随着她的动作,沉甸甸地向傅庚压了过来。

  傅庚屏住了呼吸,将涌上来的那一阵qiáng烈不适感压了下去。与此同时,他的人早已长身而起,自长榻的另一端站了起来。

  郑氏只觉得身前一空,眼前那谪仙般的俊美男子已经消失不见了。而当她再度抬起头时,却见那男子立于榻边,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修俊的身材、挺拔的姿仪,还有那翩翩自然的风度,此刻瞧来竟是如此的刺目,似是在嘲笑着她的自荐枕席,又似在讥讽着她的自作多qíng。

  郑氏僵坐原地,一刹时面赤如血,只觉得羞愤yù死。

  她好容易才在范嬷嬷的劝说下鼓起了勇气,先行将这屋中所有服侍的人皆遣退了,又将自己打扮成这副模样,趁着傅庚醉酒之时,孤身踏月而来,本以为傅庚终会动qíng。

  却不想,“chūn温一笑傅三郎”早已温柔不再,却是郎心似铁,根本连碰也不愿碰她。而再一回想婚后这两年来的生活,郑氏忍不住悲从中来,不由掩面抽泣起来。

  傅庚静静地立在榻边,眉头深蹙,久久不语。

  过了好一会,郑氏方才忍住了悲泣,哽咽着道:“三郎啊三郎,你如何这般狠心,竟连个孩子也不愿给我么?”

  傅庚微怔了一怔,方缓声道:“我不是早说过了么,你的两个孩子我会视如己出,璋哥儿我会亲自教导。”

  第262章

  郑氏抬起一双泪眼,看着眼前这俊美的男子。月光洒在他的袍角,染上他的发鬓。那一刻的他,宛若这世间最温柔的神祗,却在用最冷硬的语言拒绝着她的一腔爱慕之qíng。

  刹那间,郑氏只觉得心如刀割。

  她仰起脸来看着傅珺,颤抖着声音道:“三郎,我知道你对我的好。可是,我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想要一个只属于你和我的孩子。你可以应下我么,三郎?”

  傅庚微微一怔。

  他恍惚记得,曾经有那么一段日子,他也很想要一个属于他与某个女子共同的孩子。

  待他们终于拥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之后,那个女子便又想要为他生个男孩出来。

  他还记得那个美丽女子温柔的笑颜,记得她的手指划过他发间的柔qíng,亦记得她抚着微隆的腹部,一脸欢愉地对他道:“三郎,我这一胎定能生个男孩子出来。你猜他是像你多些,还是像我多些呢,三郎?”

  三郎,三郎,三郎……

  这一递一声的呼唤,便如一波又一波的海làng,温柔地覆盖在傅庚的心底,在那里滋生出一片柔软与温qíng。

  那个美丽的女子生前最爱这般唤他,时而戏谑,时而温柔,时而羞涩,时而多qíng。就算全天下的人皆唤他三郎,傅庚却知道,唯有那个女子的呼唤,才是他此生最难忘的温暖。

  而此刻,又有另一个人唤他三郎。以柔qíng,以爱慕,以泪眼。

  可是,这个人却再也不是她了。

  傅庚抬手按住了胸口。

  那揪心般的疼痛又来了。

  他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那阵疼痛过去,亦静静地等待着那往昔的cháo水回落至岸边,让他能够在现世里继续呼吸。

  过了好一会,傅庚方才微叹了口气,疲倦地道:“便是这样吧。璋哥儿往后自会有一番前程,珂儿也一样。我会替她寻一门好亲事。这样不也很好么?”

  郑氏抬起眼眸。痴痴地望着傅庚,喃喃轻语道:“三郎是说,这样便很好了么?”

  傅庚点了点头,语带倦意地道:“便是这样吧。如此于你于我。还有对孩子们。便都很好了。”

  这淡然而又平静的话语,此刻听来宛若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郑氏的心上。

  她缓缓地垂下头去。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力气,亦没了知觉。唯眼角gān涩、心口剧痛。

  “三郎觉得,这样便是很好了么?”过了好久,郑氏又一次喃喃地问道,而她的眼中,亦终是再度迸出泪来。

  原来,她的三郎,终究不是她的。就算她是他的妻,他也终究不是她的。

  那一刻,一直以来压抑着的幽怨与不满,猛地窜上了郑氏的心头。

  “三郎果真觉得,这样便很好了么?”郑氏陡然抬起头,直视着傅庚,面上带着一丝怪异的笑,似哭似怨,又似自嘲:“三郎果真觉得,就这样将程家的两个孩子认在膝下,将我这个程家的寡妇娶回家中,便是对我们好了么?”

  傅庚的眉头不由蹙了起来,他长叹了口气,放缓了声音道:“对,我认为这样已经很好了。当初你要我应下的,我全都做到了。你还待如何?”

  郑氏怔怔地看了傅庚半晌,蓦地“哈”地一声笑了出来。

  她真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这个谪仙般的男子,居然认为这样便很好了。

  郑氏猛然站起身来,直直地看着傅庚,语气冷涩地道:“傅探花真是说得好笑话。当初我要你应下的是什么?我要你应下的是予我美满姻缘。现如今你我夫妻二人能称得上美满么?连dòng房花烛都不曾有过的夫妻,能叫做美满姻缘么?”

  她冰冷的话语如同窗外的月光,披头盖脸地向着傅庚奔涌袭来。

  傅庚眉头不由蹙成了川字,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然而,郑氏却似是找到了宣泄的途径,这言语所带来的片刻快感,让她有种说不出的畅意。她蓦地冷笑了一声,将声音憋得又尖又细,凉凉地道:“是了,你傅探花心系亡妻,一心守节。你傅三郎是重qíng重义之人,而我却是不知廉耻的再蘸之妇。既是如此,当初你又何必应下我来?又何必请旨赐婚?又何必当着人做出一副恩爱夫妻的样儿来,背后却叫我独守空房?你当我郑缨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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