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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_姚霁珊【完结+番外】(264)

  崔氏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一旁的张氏却是满脸淡然。傅珈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意。

  这真是一大早唱得一出好戏啊。

  傅琪此时用小手帕抹了眼泪,又指着采苹跺脚道:“娘亲是听了你的话才弄错了,你不乖,你坏!”

  侯夫人的眼神微微一闪,看着傅琪的眼光便柔和了起来。

  这孩子的心xing倒真是难得的纯善,更难得的是一点都不蠢,还晓得把自己的母亲摘出来。

  崔氏的脸色终于恢复了过来。

  她转首看了看上座的侯夫人。这么多年的婆媳处下来,侯夫人的神qíng代表了什么心绪,她还是能猜出几分来的。

  她不由暗里叹了口气。

  罢了,她本以为这事是傅珺故意而为,如今看来,只怕就是个偶然。再看看傅琪,已经哭得眼睛都肿了。崔氏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拉住傅珺的手,柔声道:“四丫头,是我弄错了,你莫往心里去。”

  傅琪也上来拉了傅珺的手,可怜巴巴地道:“四姐姐,是恬姐儿的错。四姐姐别生气,恬姐儿给您陪不是啦。”说着便团着胖爪子向傅珺福了福身。

  这还真是无妄得很。

  傅珺有几分无奈,然而看着傅琪那双gān净明亮的大眼睛,她又觉得有些心软。

  无论如何,她这个隔房的六妹妹,实在是个很好的好孩子。

  第436章

  傅珺向着崔氏淡淡一笑,道:“二伯娘也是爱女心切,我省得的。”言罢又俯身摸了摸傅琪的头,柔声道:“六妹妹最乖啦,四姐姐最喜欢我们恬姐儿了,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侯夫人亦适时地笑了起来,一脸和气地道:“不过是一场误会,都别站着了,坐下说话。”

  崔氏便自回到了座位上,看向傅珺的神qíng仍是免不了几分审视。侯夫人却拉着傅琪说着话儿,瞧来心qíng颇佳。

  傅珺淡淡地看着这一家和睦的场景,终究是没了兴致。

  今日之事只是昨天的余波,傅珺无心再应付这些,只再坐了一会便辞了出来。至于崔氏是怎么罚的那两个丫鬟,她不得而知。她只知道,采苹再也没出现在侯府中。

  时间悄无声息地滑了过去,很快便到了冬至,又到了家家户户忙年的时候。

  冬至过后的第二天,傅庚便收到了抚远侯府世子之女卢悠坠马受伤的消息。

  这消息算不上大,却叫傅庚怔忡了好一段时间。

  他方才准备着手布置下去,不想卢悠却自己摔断了腿。据傅庚所知,这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方出的手。

  难道,这真是老天降下的惩罚?

  傅庚百思不得其解。而这个消息却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地在金陵城中四下传播了开来。

  京中百姓最爱聊八卦,没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适宜做过年时磕瓜子儿闲话的消遣。虽然家家都忙着过年。却也并不妨碍众人对此事的议论。

  抚远侯世子之女卢悠jīng于骑/she/,骑术十分jīng湛,这件事可是满城皆知的。那青榜之上卢悠的骑/she/成绩可是甲优,这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便是这么一位骑术极好的贵女,却在家中马场与人赛马之时,不慎自马上摔了下来,据说当时便全身僵死、动弹不得。

  抚远侯世子卢荣连夜请了太医院最擅骨科的孙医正来看,孙医正便道,卢悠的腿骨受损颇重,脊柱也受了不小的伤。必须卧chuáng静养至少三个月。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养足三个月后卢悠才有痊愈的可能。

  而就算痊愈了,卢悠以后也不可做剧烈运动。孙医正格外叮嘱,至少三年期间卢悠都只能慢行缓走,不可多碰伤处。否则她就要一辈子与拐杖为伍。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卢悠尖锐的声音自那牙子雕糙龙缠枝牡丹纹的拔步chuáng中传了出来。将一旁水晶盏上的烛火也震得晃了一晃。

  韦氏坐在chuáng沿上。苍白的脸上挂着一双熬红了的眼睛,柔声道:“我的儿,不是这么着的。孙医正说只要静静地养个几年。你还是无恙的。”她一面说着,一面心中牵痛,终究还是落下泪来。

  卢悠失神地望着帐顶,面色犹如死灰。

  她要变成拐子了?她一辈都要拄着拐杖?

  这怎么可能?她可是白石书院骑术最jīng之人,是“三杰四秀”中的巾帼英雄啊。她怎么可能变成拐子呢?

  卢悠只觉得头一阵阵地发晕,眼前的一切都在打着转。

  不,她绝不要这样!她不能就这么躺着不动。她还可以骑马,还可以又跑又跳。她还是以前那个众人瞩目的中心。

  卢悠撑起手臂,用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将锦被也挣得掉在了地上,韦氏吓得脸白唇青,香附等几个丫鬟忙上前按住了乱动的卢悠。

  “让我起来,让我起来!”卢悠面容扭曲,拼命地挣扎着、哭叫着。

  “姑娘您躺躺好。您能养好的,大夫说只要慢慢调理三年,您就无碍了,就能骑马了。”香附一面说着,一面眼中已经迸出了泪。

  卢悠被七、八只手按住,更兼腿脚无力,挣扎了一会终是没了力气,只仰躺在chuáng上喘着气。

  韦氏的脸上已是泪水盈然,俯身搂着她哭道:“我的儿,你可不能再这么犟着了。听母亲的话,便这么好好养着,乖乖的好不好?”韦氏一面说着,一面轻轻抚着卢悠的头发,已是泣不成声。

  卢悠的一口气终于缓了过来。

  她望着韦氏,韦氏这几日熬得生生瘦了一圈儿,眼角细密的纹路十分明显,两颊也凹陷了下去。

  卢悠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娘,娘,女儿好怕,女儿不要拄拐杖。”卢悠搂住了韦氏,哭得泪流不止。

  “我儿莫怕,娘在这儿呢。娘陪着你。你的腿养几个月便能走了,只要不骑马,平素走路都是无碍的。我儿放心,娘亲在这儿呢。”韦氏柔声安慰着卢悠。

  卢悠的眼泪却是流得更急。

  整整三年骑不了快马,不能享受那离弦之箭般疾驰的快乐,不能感受到万众瞩目之下的骄傲,她还不如死了好。而更叫人难以忍受的是,往后的三年间,她再也不能……与他并辔而行,只能远远地看着他马上的英姿。那得有多么难熬啊。

  卢悠的泪水潺潺而下。

  此时,韦氏的大丫鬟樱桃悄悄走了过来,低声道:“夫人。”

  韦氏拭了拭泪,转首问道:“何事?”

  樱桃轻声道:“是大少爷那里有些事儿,请您过去一趟。”

  韦氏苍白的脸上又添了一抹愁色,她蹙着眉站起身来,又柔声安抚了卢悠两句,方带着人匆匆地出了屋。

  韦氏等人一去,房间里便只剩了卢悠的几个大丫鬟。香附便向一旁的薄荷使了个眼色,薄荷便带着人皆退了下去。

  卢悠此时已经没再哭了,只望着帐角上悬着的银镂玫瑰香球发呆。

  香附往四下看了一眼,方凑在卢悠耳边悄声道:“姑娘,您要将事qíng往好处想一想。您想想,您现在这个样子,您心中所想的事qíng,岂不是又近了几分了么?”

  卢悠一下子收回了眼神。

  香附又将声音压低了一些,几乎是耳语地道:“姑娘且想一想孟少公子。”

  卢悠愣了一愣,俄顷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对啊,她怎么忘了呢。

  她是侯府嫡女,而他却是温国公的外室子,脸上又有残疾。若在以往,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绝无可能。

  可是,现在的qíng况却不同了。大家都知道她有可能会变成拐子,这样的话,那些上门提亲的人只怕会却了步。而她与他之间的距离,却一下子近了很多。

  只要她努力谋划,再求上姑母帮忙,此事说不得便能有转机。那温国公府若是能被拉过来的话,只怕于他们还更有益。

  卢悠越想越觉得欢喜,连腿上的剧痛也忘记了,一双眼睛在幽暗的房间里闪闪发亮……

  第437章

  与此同时,抚远侯世子卢荣却正与父亲坐在书房中,两个人的神qíng都有些凝重。

  “父亲,悠儿的事qíng,会不会与思儿的事qíng有关?”卢荣问道。

  抚远侯的脸色有些yīn沉:“目下暂未查出有何关联。”

  “若真与思儿有关,那必是武阳伯动的手脚。”卢荣咬牙切齿地道。

  他无法不恨。他的两个孩子相继出事,他怎么想都觉得武阳伯难逃gān系。

  武阳伯的庶三子吴庸失踪了好几天,前些天被人发现横尸护城河,浑身青紫、死状极惨。

  武阳伯虽平素不喜此子,然而说到底那也是他的儿子,一个儿子横死,又死得这么惨,做父亲的说不难过那是假的。

  谁想,便在武阳伯带人收敛尸身之时,不知是谁碰了吴庸的手,却从他的手里掉下来一枚玉佩。而那枚玉佩,正是吴思的。

  为着此事,武阳伯仗着宗室的身份,与皇帝沾了两分亲,便直接去了承明殿哭得老泪纵横,泣请圣上裁夺,要抚远侯府给一个说法。

  此事虽被圣上压了下去,但两府之间就此结下了极大的仇怨。

  卢荣在事发之后狠狠地打了卢思一顿,卢思却说那玉佩虽是他的,但吴庸之死却与他无关。还赌咒发誓说自平昌郡主府花宴之后便再没见过吴庸。

  而就在这事发生后没多久,卢思便在一次逛花楼的时候被人砍了一刀,虽伤得不重。却险些毁了容,到现在还没养好。而此事卢荣尚未查出个所以然来,卢悠便坠了马,几乎成了拐子。

  这两件事qíng接得这样紧,卢荣不可能不想到武阳伯身上去。

  抚远侯此时却是叹了一口气。

  从吴庸之死到卢悠受伤,这一连串的事qíng发生得很突然,事前几乎毫无征兆,这很不合常理。

  东宫与德妃势同水火,这一点他很清楚。然而,这两处再是势同水火。也从不曾有过如此过激举动。

  毕竟死了一个伯府之子。动静闹得实在有些大了。若是让圣上注意到,对双方皆无好处。

  “此事还要细查,不要轻举妄动。”抚远侯最后沉声道,说罢他又长叹了一声:“叫韦氏多派人跟着阿悠。她才十六岁。”

  “是。儿省得。”卢荣躬身道。

  抚远侯便又看向了一旁的桌案。

  夜正深浓。微弱的烛火兜住一室微温。桌案上的白玉蟾荷叶笔洗中汪着一池清水,已经有些结冰了。

  他忽然觉得,这个冬天。着实是有些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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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珺收到消息时,正坐在熏笼前头翻着一本《南山秘志》。

  那白薇传完了怀素使人捎来的话儿,便自垂首肃立,静等着傅珺的回音。

  傅珺却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白薇便躬了躬身,轻轻地退了下去。

  一旁侍立的青芜与青蔓二人此时皆是神色如常。一个做着手头的针线,唯在听到消息时略停了停针;另一个则在翻看熏笼上头搭着的一件多罗呢料子的裥褶裙,也只在听到消息时微闪了一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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