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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_姚霁珊【完结+番外】(350)

  待撒帐结束后,喜娘便又剪下傅珺与孟渊各一小绺头发,与早就备好的同心结系在一处,是谓“结发”之意。随后又由另一个喜娘捧出以彩结相连的一双酒杯,杯中置酒。二人互饮一盏“jiāo杯酒”,再将酒盏掷于/chuáng/下,两盏一仰一合,取意大吉。

  没有熊孩子的婚礼就是好婚礼。接下来一应程序进行得十分顺利,待诸事结束,便由孟渊在前,傅珺居后,二人手中牵着一根长长的彩结,行至祖宗祠堂参拜。

  此时已是日影微斜,暖风拂面而来。温国公府宗祠前植了两株高大的桐树。苍翠如盖,叶影印在砖石地上,在风里婆娑轻摆。

  傅珺第一眼便喜欢上了这里。

  平南侯府的祠堂比这里更显庄严,却是糙木不生。感觉十分压抑。而此处却因了这两株参天大树。便有一种岁月沧桑之感,令人望之而心静。

  孟渊的眼睛晶亮如星,凝在傅珺的脸上。

  她的一颦一笑、一盼一转。都让他觉得看不够,就连往/日/他最讨厌的宗祠,亦因了她在而变得让人心qíng舒畅。

  他唇角噙笑,带着傅珺参拜了列祖列宗,再牵着彩结将傅珺送回了dòng房。

  此房dòng房里人虽少了些,却还有不少看热闹的。

  孟渊的喉头动了动,终是倾身靠近傅珺,柔声低语:“你再忍忍,待他们走了你便好自在些。”

  傅珺垂首点了点头。

  这一番举动立刻又招来一阵起哄,其中又以孙大海的笑声最为响亮粗豪。

  孙大海便是当日毒药箱事件里的那个小旗,如今他已官至营官,与孟渊也算是过命的jiāoqíng了,便被孟渊请了来吃喜酒。温国公府今日大排筵宴,新郎倌自是少不了被人灌酒,孙大海还有另一个作用就是帮着挡酒,也算是身负重任,所以他才能凑到dòng房瞧热闹。

  孟渊便瞪了他一眼,复又向他抬了抬下巴。孙大海便搔了搔头皮,笑呵呵地出了dòng房,孟渊便也跟着走了出去。

  新郎官儿走了,dòng房里的人便也渐渐散了下去,周遭终于清静了下来。

  傅珺这才有机会打量她的新住处。

  从她所在的房间位置估算,正房应为标准的五间制,dòng房便设在东次间儿,房间里一应陈设皆以玄绛两色为主,庄重馥丽。/chuáng/是新打的铁力木架子/chuáng/,纱帐等皆是内造的,上头绣着吉祥的百鸟朝阳图案,临窗设着一张妆台,铺陈着妆镜、首饰匣等物,对面墙边则是铁力木的博古架,上头置着珍玩器物,其中最醒目的自然是秦窑四象瓶了,雨过天青的瓶身温润含蓄、光华内敛,瓶身线条简素,云纹、鱼眼纹、双叶纹、火焰纹,无不是纹理流动,浑然若天成一般。

  此外,在/chuáng/头并/chuáng/尾处各有一柜一案,亦是铁力木的,落地罩前还有一张短榻,上头铺着内造十样锦的棉褥子,一看就让人想要半歪在上头看书。

  傅珺正自心内思量,忽听一个娇嫩的声音道:“婢子见过郡主娘娘。”

  傅珺回过神来,转首却见身前跪着两个丫鬟,穿着打扮皆很不俗,套着一等丫鬟的宝蓝比甲,她知道这应是孟渊身边得用的,便含笑道:“起来吧。”

  两个丫鬟便起了身,傅珺扫眼看去,只见这两个丫鬟不只穿着打扮不俗,生得也很好看。其中一个长着典雅的鹅蛋脸儿,眉眼柔润,琼鼻樱唇,瞧来约有十八、九岁模样,端是个标准的古典美人;另一个则生得娇柔,年纪更轻些,下颌尖尖、肌肤白晰,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更兼身姿若柳,别有一番灵秀。

  两个丫鬟起身后,一旁的涉江便迎上前去,笑吟吟地道:“不知两位妹妹如何称呼?”

  那鹅蛋脸看上去是为首的,便当先道:“我叫文秀,她叫文娟,以前是三爷跟前听用的。”她语声娇柔、态度温婉,极易予人好感。

  涉江的眼神闪了闪,手里已经递过去两个一等的赏封儿,含笑道:“原来是文秀妹妹与文娟妹妹,有礼了。”

  她二人接了赏封,又向傅珺谢了赏,倒也没多耽搁,十分自觉地退了出去。

  傅珺放松了下来,便由涉江服侍着卸去沉重的凤冠,又将更加沉重的吉服也脱了,只穿着中衣坐在镜前卸妆。沈妈妈便柔声道:“方才扇子没落地,不算不吉,娘娘千万莫要当了真。”

  傅珺早忘了这事儿了,此时便笑道:“不过是熊……小孩子胡闹罢了,我不会计较的。”

  涉江其实对此亦很是不满,尤其是吴氏当时的态度,简直就是目中无人,只是今天乃是大喜的日子,这些事不好多提,于是她便也笑道:“娘娘就是个宽心的,这样最好。”

  傅珺折腾了半天,她这个身体原就比旁人弱些,此时便有些累了,涉江早吩咐人烧好了热水,便服侍着傅珺略洗了洗,又抹上了谢亭送来的香体脂,换了一身与吉服同色的简洁款新妇家居服,傅珺便歪在了/chuáng/边。

  第585章

  天色向晚,斜阳落满窗前,暖风自帘外掠进一阵又一阵的花香,傅珺的眼皮有些发沉,沈妈妈塞了个大迎枕,她便靠着打起盹儿来。

  这一盹儿便到了夜幕初降,傅珺一觉醒来,觉得jīng神好多了,肚子倒有些饿。dòng房里有现成的点心,傅珺睡眼惺忪地吃了两块梅花糕,正喝着温温的开水,忽听外头传来了青蔓的声音:“启禀娘娘,楚刃来了,说是三爷使她来的,有要事回禀。”

  “叫她进来吧。”傅珺道,同时心中有些疑惑,这时候孟渊派楚刃过来传什么话?有什么话过会他回来了亲口说不是更好?

  楚刃很快便进来了,她的脸色非常难看,一进屋便蹲身道:“属下来得唐突了,郡主娘娘勿怪。方才赵统领带来了皇上口谕,宣主子即刻进宫奏对,不得有误。主子走得很急,来不及亲口告诉娘娘,便派了属下来传话。”

  傅珺一下子睡意全消。

  赵戍疆如今任御前侍卫统领,管着大内十二卫禁军,统御数千人,深得刘筠信任,可谓御前红人。

  他亲自来宣旨叫孟渊进宫,且还是在婚礼当天,难道西北有紧急军qíng?

  傅珺蹙眉思忖,复又暗自摇头。

  就算军qíng再紧急,也断无此时叫人进宫之理。这可是结婚啊,就算在君权至上的古代,婚丧嫁娶亦为大事,皇帝在这种时候把人叫进宫,以傅珺所知。那真是前所未闻。

  傅珺沉吟了片刻,便问楚刃:“赵统领宣旨之时你可在旁?”

  楚刃点头道:“属下在。”

  傅珺便问:“你看他神qíng如何?有没有显得很焦急或是很紧张?说话语气又是如何?”

  楚刃想了一会,道:“他倒没有紧张,也没显得多急,只说要主子立刻进宫,不许耽搁。至于说话的语气么,嗯,属下觉得他很凶,好像主子若是耽误一会他就要动手似的,哦对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五十龙禁卫。”

  傅珺的脸色有点发黑。

  这不是传旨,这绝对是抓人,五十龙禁卫加一个武功高qiáng的赵戍疆,孟渊只怕一秒钟耽搁的时间都没有。

  虽然不明白刘筠宣孟渊进宫原因何在。但看这个架势。最多是军qíng出了问题。若真是谋逆什么的,至少还要有个差不多级别的文官跟着来宣旨才是。

  虽是如此安慰自己,傅珺到底还是有些忧心。

  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非要让新郎倌儿扔下这几十桌客人以及新娘子,跑进宫里汇报军qíng。刘筠这又是打得什么算盘?

  此时,跪在承明殿里的孟渊却不似傅珺这般莫名。

  他很清楚刘筠为什么在大婚当天宣他进宫,在见到刘筠那张几无表qíng的脸之后,他立刻就明白了刘筠的目的。

  这是他以天子之威对孟渊小惩大戒。

  说到底,孟渊背地里与太后联手,突颁懿旨赐婚,让刘筠自感失了颜面。他的用意说白了就是:你敢抢我看上的女人,我就让你没法dòng房。

  这样一想,孟渊又觉得十分可笑。他再没想到,当今圣上、九五至尊,竟会用如此促狭的法子给臣子难堪。

  然而,虽心下无比明了,孟渊却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刘筠是以西北军qíng告急为由,急召孟渊进宫的。

  这个理由光明正大,便是陈太后在此也没法说什么。妇人不得/gān/政,此乃大汉朝祖制。刘筠行使的乃是天子当政的权力,别说太后了,就算是阁老来了也挑不出他什么错儿来,祖制里并没规定天子不可宣新婚的臣子进宫,更没规定不许/gān/扰臣子dòng房。

  此时此刻,看着跪在地上仍挺立如松的孟渊,刘筠心中集结多/日/的郁气,终于稍有缓解。

  “契汗动作频仍,西北军qíng紧急,孟将军,你看朕要不要把你这‘疤脸煞神’派过去压一压?”他开口说道,平淡的话语声在大殿中缓缓回dàng,“朕觉得半年足够了。半年时间,以孟将军之威,定能让契汗人老实上一段日子。”刘筠的语气不紧不慢,人却已舒服地靠坐在了龙椅上,抚着桌上的一方huáng玉龙镇纸,满脸的惬意。

  太后娘娘他治不了,那个小姑娘他更不舍得下狠手去治,眼前这人他却有得是办法治他。

  孟渊的脸已是黑如锅底。

  半年?他还没dòng房呢就要去西北待半年?就算是皇帝也没这么不讲理的吧。

  孟渊一时间有些咬牙切齿。

  可他知道,这不是讲理的时候,这是比拳头大小的时候,而刘筠的拳头绝对比他大。

  他深吸了口气,沉声奏道:“陛下有旨,微臣自当遵从。只勇毅郡主不能全礼,他日只怕遭人诟病,更有损皇家体面,微臣恳请陛下降旨,着郡主回郡主府居住。”

  并没有要求先dòng房,反而提出让傅珺住回郡主府,以免看婆母的脸色。

  孟渊的话,让刘筠的心莫名地一软。

  如果真将孟渊qiáng行押至西北,那个小姑娘在国公府里的日子,只怕就更不好过了。

  温国公府本就是一团糟。温国公孟铸才能平庸、优柔寡断,在请封世子的问题上一直举棋不定,直接导致了国公府内宅的混乱。

  他与平南侯还不同,平南侯之所以迟迟不立世子,是因为他是个功利之人,凡事若无最大化的利益,他绝不会轻动。与之相比,温国公既无那份忍耐,亦无那种dòng明,连个后宅都压服不住。

  正因为府中太乱,故前头景帝便从未将温国公当回事儿,彼时尚是英王的刘筠有一个这样的妻族,景帝是绝对乐见其成的,而孟渊身为外室子,在府里的生活自是可想而知。

  看着刘筠瞬间沉敛下来的脸色,孟渊心中微定。

  他的话纵有提醒刘筠之意,却也有一部分是真实的想法。

  一来国公府太不成体统,孟渊绝不会让傅珺在嫡母面前立规矩;二来,傅珺才只盈盈十五,而孟渊已经二十多了,若是迟些圆房,女子一方也少受些罪。

  当然,这些皆是无奈之余的想法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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