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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爱陌生人_颜月溪【完结】(26)

  叶夏打了他一下,笑道:“都长这么大了,还占姐姐便宜。我这个弟弟呀,从小就是个小色láng。那些大妈大婶、大姑娘小媳妇不是爱逗他吗,他两三岁就知道在人家脸上亲一下。”

  叶翔笑笑没有说话。舒岩问:“叶翔在哪里上学?”叶夏告诉他,叶翔在体院,练的是短跑。

  “你的学费还是自己挣的?”叶夏问叶翔。叶翔点点头。他身材好,很多杂志找他做平面模特,收入很可观,基本上不需要家里cao心学费的事。

  过来过往的好多女孩看向帅气的叶翔,叶翔好像没看到一般,并不理会,叶夏打趣的问他:“你从学校过来,没被女孩儿跟踪吧?”叶翔摇摇头:“我跑的快,她们跟不上。”“自恋的家伙。”叶夏戳了下叶翔的脑袋。

  叶夏笑着向舒岩道:“你是不知道我弟弟有多烦恼,从他上学开始,就不断有女孩子骚扰他,不是送东西给他就是给他写qíng书。有一回,他在河边念那些qíng书给我听,把我笑得要岔气。”舒岩也是一笑。

  叶翔看了舒岩一眼,又看向叶夏:“姐,你还是回家一趟吧。你不回去,只怕见不到爸爸的最后一面。医生说,这个病扩散的很快,三个多月就是晚期了。”叶夏这才收敛了笑容,默然不语。

  舒岩眉头一拧,坐了这么久,叶夏一个字也没提到父亲的病,要不是叶翔提起,他根本不知道。他问了叶翔几句,叶翔告诉他,他们的父亲被查出来是胃癌,住在县医院里。叶翔来找叶夏,就是想让她回去看望父亲,可是叶夏不答应。

  吃完饭,叶翔坐车回学校去了。舒岩送叶夏回家,默默地陪在她身边。“明天我们去吃日本料理好不好?小蓝说新天地有家新开的店不错。”叶夏忽然道。

  舒岩凝望着她的眼睛,像是要看透她真实的qíng绪,低沉道:“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你爸爸病得那么重。”叶夏没理他,松开他的手往前走。

  舒岩追上她,揽着她的肩:“那是你爸爸,小夏,你再恨他,他也是你爸爸。等你体会了父母的心,子yù养而亲不在,是件很痛苦的事。”叶夏仍是不说话,他抬起她下巴,见她眼睛里隐隐有泪光。

  “我害怕面对死亡,我不敢想……”叶夏终于释放出真实的qíng绪,泪水涌出来,眼睛里又流露出幽怨的眼神。要是父亲真的死了,她就成孤儿了。“我陪你回去,你必须回去。”舒岩安慰她。叶夏抹了抹脸上的泪,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都向单位请了假,回乌镇。叶夏父亲的癌症已经到了晚期,叶夏和继母轮流在医院服侍了三个多月之后,叶夏父亲终于还是去世了。父亲下葬的那天,叶夏回家去送父亲最后一程。舒岩陪着她。

  乌镇五月的雨,缠绵萧索,下个不停。叶夏和继母一起收拾父亲的遗物,继母指着一个破旧的皮箱告诉叶夏,皮箱里装的都是叶夏生母用过的东西。她父亲一直保存着,没舍得扔。

  叶夏有些好奇,她从来不知道母亲留下这么个皮箱,更别说是父亲保存了近二十年的。打开皮箱后,她惊讶的发现,那皮箱里装的不过是几件旧衣服和一叠发huáng的照片。

  照片里的女子年轻美丽,烫着当时时髦的卷发,母亲的影子在叶夏脑海里顿时清晰起来。舒岩凑过去看照片,向叶夏低声道:“你妈妈比你还漂亮。”叶夏道:“那当然,我姆妈是越剧演员,当年是县里有名的美女,越剧团的台柱。”

  继母拿着一个存折给叶夏:“这是你这些年寄来的钱,你爸一直给你存着,说等你出嫁时再给你。”叶夏眼睛一湿,动容道:“不,陈姨,还是你留着吧。你和我爸这些年不容易,这点钱就当是我的心意,给叶翔上学也好。”

  叶夏父亲腿有残疾,身体也不大好,一直是继母里里外外照顾这个家,对此,叶夏觉得应该报答她点什么。

  继母嗫嚅道:“哪能要你的钱,你在大城市挣钱也不容易。”叶夏把存折塞到她手里:“留着吧。我挣得多。”继母这才没有推辞。叶夏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往外走,有些心酸。

  “这些照片要带走吗?”舒岩问叶夏,叶夏摇摇头:“不了,我怕我会想念她,忍不住想去找她。这些照片都是爸爸的记忆,哪天去坟前烧给他。”舒岩嗯了一声。

  “这就回去吗?”舒岩问。叶夏道:“我还想去看一个人,下午再回去好了。”“看谁?”“小蓝的妈妈,按辈分,我应该叫她婶子。”

  “我小时候怕挨打,不敢回家时经常到叶蓝家吃饭,叶蓝妈妈人可好了,总是会做很多好吃的给我吃。”叶夏告诉舒岩,舒岩温和的点头。叶蓝古道热肠,她父母自然也是这个xing格。

  叶蓝的父母也住在镇上,和叶夏家相距不远。两人买了很多东西去看望二老。叶蓝的父亲出门去了,叶蓝的母亲接待了他们。

  叶蓝母亲是个小学教师,长得非常漂亮,眉目间和叶蓝有几分相似,带着眼镜,一看就非常和蔼可亲。说起叶夏父亲的去世,叶蓝母亲不胜唏嘘。“你爸爸呀,也终于是解脱了。”见叶夏有些好奇,叶蓝母亲道:“你爸爸一直很疼你,只是男人都不善于表达,他怕你走上你妈妈那条路,才对你那么严厉。”

  “我妈妈怎么了?”叶夏对这件事一直很好奇。她一直隐隐觉得,母亲那样的美女嫁给父亲这样不起眼的男人,这其中必然有很多故事。

  “有些事其实你爸爸早该说给你知道。”叶蓝母亲叹息了一声。叶夏和舒岩对视一眼,耐心的听叶蓝母亲讲述。

  叶夏的母亲年轻时在县越剧团演青衣花旦,长相美若天仙,身段唱功俱佳,是远近闻名的剧团之花。当时,追求她的人很多,其中就有县长的儿子。人人都以为叶夏的母亲jiāo了好运,很快能嫁到县长家,不料却遭到了县长夫妇的极力反对。

  八十年代的小镇还很保守,认为唱戏的女子都不是好女子,县长夫妇也不例外,所以在他们的反对下,县长的儿子只好跟叶夏母亲一起私奔去了深圳。

  在深圳,他们没有一技之长,只能靠着打零工谋生。县长的儿子过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很快就厌倦了这种生活,瞒着叶夏的母亲偷偷溜回了家乡,并很快在父母的安排下和别的女人结了婚。

  叶夏母亲在深圳走投无路,只得也返回了乌镇。回县越剧团已经没有可能,和别人私奔过,也没人愿意向她提亲,叶夏母亲为了生存下去,只得开了家裁fèng铺替人做衣服。

  叶夏父亲一直很喜欢叶夏母亲,但因为在部队当兵期间腿受过伤略微有些残疾,一直也不敢向叶夏母亲表态,怕遭到拒绝。他常常去她的店里做衣服,只是为了多看她几眼。

  叶蓝母亲和叶夏母亲是中学同学,后来嫁给了叶夏父亲的同族兄弟,和叶夏父亲成为亲戚,又在一个镇上住着,很快了解到叶夏父亲的心意,主动替他和叶夏母亲做媒,成全了这门婚事。

  结婚不到两年,叶夏出生了。原本以为这个小家庭会很幸福的继续下去,叶夏五岁那年,之前那个县长的儿子又来纠缠叶夏母亲。他已经离婚了,做生意发了财,要带走叶夏母亲。

  叶夏母亲起初还有点犹豫,但面对曾经爱过的男人,经不起他的花言巧语,终于动摇了,时常背着叶夏父亲和那男人私会。

  风言风语很快传到叶夏父亲的耳朵里,叶夏父亲很生气,质问妻子,叶夏母亲提出了离婚。叶夏父亲不同意,那个男人就派了一帮人来把家里的东西都砸了。

  叶夏父亲这时才知道妻子已经铁了心要和他离婚,只得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叶夏母亲想带走叶夏,可那个男人不同意,只得将叶夏留给了她父亲。过了几年,听说那个县长的儿子去了广东做生意,叶夏母亲从此下落不明。

  第22章 想和你再去chuīchuī风

  这个故事不算长,qíng节也很简单,和许多电视剧的剧qíng一样,痴心总是遇到无qíng。只是叶夏没想到,这样的故事会发生在自己父母身上。她一直偷偷惦念的母亲竟然是这么个忘恩负义的女人。

  “你和你妈妈长的很像,一样漂亮,你爸有时喝醉了,会迁怒于你,是因为他对你妈妈的离开耿耿于怀。后来有一次他打你,被我看到了,我跟他谈过,他就再也没打过你。”叶蓝母亲看着叶夏,叹息了一声。

  “你也别怪你爸,他是怕你和你妈一样虚荣,误了前程。他不让你看杂书,就是想让你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将来能考上大学,找个好工作。”叶蓝母亲知道叶夏恨她爸爸,一直不愿意回家,劝说了一句。叶夏点了点头。

  从叶蓝家出来,两人走在雨里,舒岩替叶夏打着伞。叶夏沉默着,脑子里乱糟糟的。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先后死了,让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自己是个不祥之人。

  为什么那时对家明那么依赖,他的死让她倍受打击?现在想来,是因为她从小在家里得不到应有的关爱,家明是第一个关心爱护她的人,所以她总也忘不了他。

  他是她的一点jīng神寄托,关于家和感qíng的全部想念,都寄托在他身上。他死了,于是她对家更加陌生。如今,父亲也死了,她对家庭的最后一点念想也崩塌。

  远远看见一座桥,叶夏指着桥道:“我那时偷偷看闲书,就是躲在那座桥的桥墩下。有时过了吃饭的时间,不敢回家,小蓝和叶翔常会偷偷从家里拿东西给我吃。”

  她望着远方,眼角有点润湿,神qíng凄楚。想起上小学的时候,有次下雨,她忘了带伞,父亲拖着沉重的步伐到学校送伞给她。只是将伞放到教室的窗台上,什么都没说。

  年幼的叶夏望着父亲的背影,听到有个同学在背后嘲笑她父亲的瘸腿,上前打了那个同学一巴掌,结果被老师拎到教室外罚站。她清楚的记得当时她心里的感觉,恨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别人的父亲都是正常人,只有她的父亲有残疾。

  整整一星期,她没有和父亲说一句话。再后来,每次下雨,都是弟弟叶翔去送伞给她。叶翔那时候比伞也高不了多少,小小的身影从雨中来,有时还会滑到,这么多年,她一直记在心里。原来,父亲早已知道女儿的想法,知道女儿不愿被人嘲笑有一个瘸腿的父亲,所以再也没有在她的学校出现过。

  叶夏仰着脸,不让泪水涌出来,可是泪水怎么抑制的住,那个给予她生命、把她养大的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去世了。他的生命如流星,在夜空中划过,从不曾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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